“是不是看着有种颓废文艺青年的感觉？”徐然自己往回圆，毕竟来都来了不能让楚归航萌生退意。其实说出来这句话他自己都不相信，因为陈牧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找不到‘信服’二字来。
“他这部电影的投资是怎么弄来的？”楚归航实在不觉得陈牧长了一条巧舌，这样的人还没等开口就得被人当成骗子拦在门外。
“你还真别看不起人，陈导这部戏自己投资的。”正是因为这一点，徐然才想帮一把。
“他？”乐城怀疑道，“绝不可能，陈导身上那个年代依旧的大跨栏背心就不像是有积蓄的人。”
乐城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就损人。
“人不可貌相，穿跨栏背心的大爷手上指不定多少房租账本呢，陈导其实是个富二代。”徐然认真说道。担心俩人不信，他又接着说道：“就是这条路混不下去就回家继承家产的那种。陈导几乎把手上的积蓄都投到了这部电影上，所以现在穷得只能租房住。”
楚归航还真没看出来陈导身上哪里有二代的样子，不过这算是孤注一掷了。
陈牧拎着外卖进了门，听了个话尾，他无奈道，“也不是全部积蓄，我手上还有点钱当生活费，我要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我爹还不得高兴坏了，第二天就得拿着钱啪啪往我脸上拍。就算是争口气我也得这部戏拍好了，我不想回家挖煤。当人手上这点钱也是我老爹以前给我的，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转到了自己卡上。他翻脸想要回去，我厚脸皮没给。有志气是一回事，认清现实是另外一回事，意气用事不得。”
“陈导你当初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徐然撇嘴。
“比这个惨？”陈牧试探问了一句，其实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然点了点头，“那叫一个惨，闻者流泪，见者伤心。陈导，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我原本以为你跟张白纸似的。”
“别夸我，这年头谁愿意当白纸谁是大傻子，我得做一张报纸，人话鬼话都得会点。”陈牧饿得发昏，也没等三个人动筷，先吃了起来。
楚归航环视周围，想收拾也无从收拾，他只好安慰自己权当看不见，低头吃起饭来。他对陈牧的认知果然偏差太大，这人什么话都说，荤素不忌。一顿饭的功夫他就听了好几个版本的各个当红明星的绯闻，尤其是关于风暖阳的，单从陈牧对风暖阳的评价他就决定帮一帮这个人。
“我还以为你学人家大导演，启用新面孔，原来是真付不起片酬。”徐然直言。
陈牧耳朵一红，这人有时候让人觉得单纯好骗，有时候又让人觉得滑溜溜跟条泥鳅似的不好拿捏，矛盾着也可爱着。
“一半一半，我觉得我用这两个新面孔可是潜力股，再说不还有一个国宝级的老前辈么，所以我也不算虚假宣传。”陈牧嘿嘿笑了两声。w~
“是哪位老师？”楚归航问。
“唐京老师。”陈牧也没兜圈子，交了底。
乐城吃饭的手一顿，“你当初是怎么说服唐京老师来演的？”对于能说动半息影状态的人他很好奇。
“三顾茅庐？”徐然自己胡乱脑补。
陈牧一笑，“一顿酒，唐京老师看完本子跟我说，只要我能把他喝趴下，他就演。”
“呦，看不出来，你是个酒缸。”徐然和陈牧一桌上喝过酒，当时可是一杯就开始发酒疯了。
“不能喝也得喝，喝完那顿，我住了半个月的院。”陈牧现在回想都佩服浑身是胆的自己。
楚归航点头，这倒像唐京老师的作风。
“你这么说我还挺好奇的，陈导，就咱这关系，你看看我也给你客串一个，不要片酬。”谁不想跟唐京老师搭戏啊，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陈牧一点都不委婉，也不怕折了徐然的面子，坦言道：“片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没有适合你的角色。”
“得，上赶子的就不是买卖。”徐然也没多失落，即便是他想客串，贾伟这个经纪人都不一定同意。
陈导这个人糙得很，一顿饭吃的是风卷残云，连最后一点菜汤都没放过。楚归航三个人倒没多好的食欲，这个环境能大吃大喝心无旁骛的也就陈导一个人。
“导儿，咱能不能换件衣服，你多久没洗澡了，一股馊吧味儿。”徐然捏着鼻子说。
陈牧低头闻了闻觉得还好，毕业电影他去的荒无人烟的大沙漠，喝口水都是奢侈更别提洗澡了，所以他觉得自己身上这味也不算多难闻。
“你不懂，我故意的，这白色跨栏背心用技术手段做旧不如实践。”
楚归航心想穿上这个背心的演员要是知道这背心有这么一段故事，指不定心里多膈应呢。
“有一说一，我航哥不穿这个，想做旧也得我航哥自己穿。”徐然往楚归航的身边挪了挪，顿时觉得陈牧身上的味道比之前还浓。 m.a
“放心，不是给他的，他在里面穿得比我这个邋遢。”陈牧说道。
乐城觉得陈牧还真是事无巨细，服化道的事情他这个大导演还如此关心。他竟然有种想和这个人合作的想法。
“乐老师，你对我这个电影有兴趣吗？”陈牧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放进纸袋里，往旁边推了推问。
徐然愤愤道：“陈导，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我到时候看看行程，有时间的话可以。不用叫我老师，叫我乐城就行，老师我可当不起。”乐城嘴上如此说着，可心里想的却是无论如何都去看一眼。
陈牧点了点头，他还以为乐城和其他新人一样喜欢被这么称呼呢，不过现在老师这个称呼越发贬值，只要有点名气有点流量的人，甭管什么演员还是网红都喜欢被人这么叫着。
“归航，我给你找找剧本，你看看，就几场戏，不多。”陈牧说完又钻到书堆边翻找半天把湿了好几页的剧本找了出来。
“虽然你的戏就几页，但是你回去看看全剧本对你这几场戏有帮助。”陈牧道。
要不是徐然认识陈牧，楚归航会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骗子，他也拍了两部正经的电影，剧本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看到全本的，风险太大。陈牧对一个第一次见到的人竟然给与这么大的信任，楚归航不知道该说自己长了一张让人觉得安心的脸还是碰见的人大条。他心情复杂地接过剧本，剧本的名字还是手写的，每一笔像刀锋一般锋利。前几页染着茶渍，他小心翼翼把两张黏在一起的纸分开。
另外一边乐城也翻看起剧本大纲来，徐然倒是不感兴趣，踢开一堆纸腾了个地方出来，开始玩游戏。
陈牧看了三个人一眼，开始收拾屋子，拿着垃圾下了楼，顺便在楼底下将倒不倒的发廊里剪了个头发。
楚归航看剧本的速度非常快，陈牧上来的时候他看了将近四分之三。
“剧本我能拿回去看吗？”楚归航问，他这一抬头差点吓一跳，陈牧收拾完绝对能看出来是同龄人。浓眉下一双猫眼石一样的眼睛非常吸睛，眼睛里有光不外如是。
“可以，你能无偿客串我的电影帮了我的大忙。”陈牧笑着说。
两个星期后，韩烟树的剧杀青，那是一场雨戏，烈日炎炎的天，指望天公作美不现实，导演准备好的洒水车还没派上用场，倾盆大雨悄然而至。戏拍得酣畅淋漓，韩烟树却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娇艳火红色的玫瑰花塞了韩烟树满怀，他借口还有通告，笑着和一堆人告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随着车门关上便如石头落水消失不见。
这两个星期楚归航除了最初那几条信息再也没联系过他，当然，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楚归航。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就是不想联系。他演过很多感情戏，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可他不想阻止，也无意阻止，顺其自然好了。
圈里的人感情来得快走的快，因戏生情总是不能走得太远，看来他应该重新审视这份感情了。
连回酒店收拾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他干脆直接上了高铁。所有的东西交给了贾伟给他找的助理。
一个小时后他赶回了家，冲了一个凉水澡吹着空调，蒙上被子便睡了过去。
贾伟十分尴尬地告诉楚归航这个消息，他有种把韩烟树打死的冲动。
楚归航挂了电话，房间里的玫瑰花和兜里的红色绒布盒瞬间成了笑话。他问过贾伟，韩烟树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贾伟告诉他网上的和身份证上的日期都不对，他生日在今天。
买了最后一班高铁，楚归航赶了回去，他本想把酒店里的布置照搬到家里，可这种事情第一次做和第二次做心情完全不一样，现在，他的的确确没有最初那种激动了。
他什么都没买，两手空空在家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剩下两分钟到零点他才轻轻拧动门锁走进去。
房间里很暗，空调嗡嗡响着，主卧的门紧紧关着。楚归航推门进去的时候，韩烟树不是有心灵感应，而是被渴醒的。韩烟树从睡梦中惊醒本就昏昏沉沉，一时间难以辨认这是现实还是梦里。
“生日快乐，韩老师。”楚归航倒了一杯水递给韩烟树。
俩人的默契似乎从上一部电影开始的，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这一刻韩烟树突然觉得之前什么好的快分的快的感情理论都是狗屁，他和楚归航的感情哪能和世俗一样。
“生日礼物就一杯水，有点过分。”韩烟树哑着嗓子道，“要不然你过来给我亲一下。”
楚归航走到韩烟树的床边坐下，捏着他的下巴缓缓道：“那你要不要考虑顺便睡一下？”
韩烟树觉得自己胸口冒了一团火，理智早就在崩溃的边缘，“要。”
楚归航没有再说话，低头咬了一口韩烟树的唇瓣，因为缺水的缘故，韩烟树的嘴起了一层皮，没有往日的细腻。
本来无雨的天，竟然在夜半时分电闪雷鸣起来，雨下得又大又急……屋里屋外两场雨持续到天明。
韩烟树手上一凉，他睁开了眼睛，那是一枚素戒，没有任何装饰。
“睡了，我的人。”楚归航捏了捏韩烟树的无名指，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生日这天随你，平时随我。”
“嗯，你的人。”韩烟树拉起楚归航的手，十指交叉紧握，心道“以后散都别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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