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航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除了震撼他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了。那些不知被尘封了多少灰尘才得以见天日的录像带里，老头顶着一张脸塑造了一个又一个角色，让他生出一种这些角色仿佛就在他的身边的感觉。
凉风拂过，似乎也吹开了楚归航脑袋里之前的迷茫。
屏幕上的信息跳出来好几条，发信人都是一个人——韩烟树。
信息从少到多，又从多到少，最后是一声不合时宜的晚安，是啊，凌晨二点半已经算不得晚安了。
楚归航敲敲打打写了好几行的字，想了想又逐个删除，最后把手机揣进兜里。
寂静的夜里，突兀的手机铃声，吓了楚归航一跳。接起电话的瞬间，脑袋里窜出‘做贼心虚’四个字。
“还说没有别的狗。”韩烟树逗了一句。
楚归航心想哪里有时间有别的狗，你这一条狗我都顾不过来呢。
“去临城拍戏还弄出时差了么，还不睡？”楚归航压着声音说。
“做贼去了？干嘛偷偷摸摸的？”韩烟树问。
“问你个事。”
韩烟树啧了一声，“想问什么就问，别弄得欲言又止的。”
“你知道韩山河吗？”楚归航心里总有一种猜测，这个猜疑已经在他心里埋了很长时间，都快生根发芽了。可若真的是，那可太巧了。
韩烟树愣了半晌，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脑海中的记忆像泄洪似的倾盆而至，差点把他淹没。
“听说过，一个老演员。”韩烟树压下心里的波涛。
就说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楚归航想。
“我刚看了很多他的录像带，太让人震撼了……”楚归航觉得醍醐灌顶不外如是。
韩烟树觉得楚归航的每一句赞赏的话都像一块块石头砸在他的心尖上，心头的口子越来越大，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自己和楚归航是怎么挂的电话，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烟瘾并不大，平时几乎不怎么抽。现在他像犯了烟瘾一样摸起桌上贾伟留在这里的烟，家里没有打火机，他走到灶台边上，拧开开关把烟点着，一口就是半根……
第二天楚归航排练的时候突然收到韩烟树的消息，要回剧组拍戏，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没做他想，真的以为韩烟树是真忙。
倒是乐城和徐然先后给他打了电话要聚聚，楚归航给俩人发了个定位。
俩人躲着狗仔找到了地方，一进来看到舞台上的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楚归航这是烧了哪个庙的高香，和几位国宝级的老前辈合作，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不得眼红死。
“乐城，你说，咱俩都出道这么久，我也就罢了，你这个实力派新生代是怎么混的？还不如航哥呢。”
“你快闭嘴吧，我这会儿也在反思。”乐城道。
“你是该反思，哎，你说航哥怪不怪，电影算是大火了，一个代言综艺都没有也太反常了，不合理。上次咱们录制的那个综艺，航哥就给推了。这节目可是圈里人挤破脑袋都想进的，航哥到底怎么想的？”徐然想不明白，这种机会，经纪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能接到这样的节目邀请，推了就是得罪人，以后想上可就难了，毕竟当今可不缺流量和偶像。
“这也不难以理解，或许你航哥的心思只是放在演艺事业上，之前不是也有一个影帝前辈也这样么，除了演戏其他一概不考虑。”
“袁远老师吧，听说最难的时候袁远老师还送过外卖，我可不行。”徐然摇了摇头，一想到自己骑着小摩托拎着外卖的场景打了个冷颤。倒不是他吃不了苦，而是一想到翟总那张少给我丢脸的表情他就害怕。 m.a
“你朋友？”唐京拿着楚归航新买的杯子，高兴得合不拢嘴，邵国强撇撇嘴，老东西，越活越回去。
徐然和乐城俩人赶紧上前打招呼，唐京现在很少出演电视剧和电影，所以对新生代演员一点都不熟悉。
倒是徐婕认出了两个人，能不认识么，这俩都能算上顶流了。她心里明白，可嘴上没说。静静地陪在邵国强的身边。
楚归航简单介绍了俩人，徐然本来就自来熟，十句话里有八句话是捧人的，唐京也假装正经一会儿，用余光瞥了邵国强几眼，倒是有样学样，端的是一副前辈的面孔。
“我的妈呀，太吓人了，这三人的气场也太强了，看到邵国强老师我都想跪下叫皇阿玛饶命了。”徐然拍了拍胸口。
“太丢人。”乐城觉得多一个字都是浪费，刚才他真后悔和徐然一起来。
“你俩怎么见面就吵？最近这么清闲，没戏？”
“航哥，你可快别说了，我俩刚赶完一部网剧，真他妈累。”徐然一想都烦。
“不至于，赚钱你还累。”楚归航想就徐然那性子，没人逼他他摔倒了都能窝三天的主，还能累到他？
“赚钱他倒是不累，不过累倒是真的，组里天天跟清宫戏似的，一个比一个戏多，我也是第一次见，现在的人，真的是……”乐城不屑再说下去。
徐然接过话头：“可不是，真是拼命，你是没看见，我差点又坏了别人的好事，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些老色鬼强买强卖呢，后来才知道人家正主用尽了浑身解数勾搭的。”
楚归航大概明白徐然说的是什么。
三人破天荒地挤了一次地铁，幸好现在大家都习惯性戴口罩，所以三个人的装束倒不显眼，即便捂得严严实实，可周围人的目光还时不时往仨人身上落，好在坐了几站到了地方。
一进门楚归航赶紧摘帽脱衣。徐然一点都不当自己是外人直奔冰箱拿了瓶冷饮。
“韩老师前两天回来了吧，我看有人拍到了，这是走了？”徐然钻到卧室看了几眼，失望地一点痕迹都没找到。看来俩人还没什么大进展。
“哎？这本子咋这么熟悉呢？”徐然拿起放在桌上的剧本翻了几下，“卧……那啥，这不是贾哥给咱俩看的么，航哥，咱不会又要合作吧？”徐然倒是挺期待的。
楚归航收起本子，“韩老师的，你别乱动。”
徐然啧了一声，“我的直觉挺准，你信不信下一部戏咱俩肯定会合作。”
乐城心下了然，看来他们肯定是要合作的。说不期待是假的，他很喜欢和楚归航一起拍戏，每一次对戏他都能有新的收获，这种感觉同那些前辈们拍对手戏是完全不一样的。同龄人之间的那种你追我赶的劲头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你俩今天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看我排练，说吧。”楚归航道。
乐城心里装不住事儿，憋了一路也到了极限，“那我可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你现在肯定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小明星小演员了，以前合作过的一导演，人挺好的，想让你友情客串一下。就几个镜头，不耽误你时间。”(.
“这个导演名气不大，刚毕业，说是友情客串就肯定是友情客串，甚至一个像模像样的杀青红包都没多少。”乐城直言。
“哎呀！你这个人！每次都拆我的台！”徐然气得顿足，本来这事就不容易，被乐城这么一说哪里还有机会！
“什么样的戏？电影还是电视剧？”楚归航倒是无所谓，他只关心剧本的质量。他不想出演一个垃圾剧，这不仅是浪费时间，也是消耗自己，这些都是韩烟树以前跟他说的，不要过度消耗自己的能力。
“一个电影，文艺片，有深度，讲述中国唢呐传承的故事。不过……”乐城剩下的话没有说，他相信楚归航会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楚归航确实明白，不过，不过还能什么呢，现在卖座的电影不是大制作，就是大情怀，再者就是大阵容，除了这几样之外，想要当一头黑马实在太难。不过票房不敢保证而已，烂片肯定会扑街，但是好文艺片也不一定比前者的卖座好多少。
“其实，哎呀，反正就，你要不愿意就直接说，不用顾虑我，反正我帮着一问。”徐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有点后悔自己做好人了，其实导演只是那么一说，他可以像很多人那样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事后人家问起敷衍一句的事，可他就是觉得小导演挺不容易的，想着都在这个圈里，拉人一把总比落井下石好的多。
“行，有时间我和你说的导演见个面。”楚归航想要试一试，他也想卖徐然一个面子。
“他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现在我就带你过去。”徐然说完拉着楚归航下楼，乐城跟在后面摇头。
楚归航从来没见过这么乱的房间，徐然口中的陈导像垃圾堆里的老鼠从一堆废纸团中钻了出来，若不是徐然说陈牧和他们没差几岁，他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陈牧的爸爸。满脸胡茬，眼眶发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爆炸头，满身的酒味和烟味，这味道比过期的臭豆腐还让人难以忍受。
陈牧没想到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徐然放在了心上，他打量门口进来的年轻人，他看过聂导的《素察莫尔的凌晨三点半》这片子，他太喜欢楚归航的戏了，他甚至发了一个匿名影评。他光着脚踉踉跄跄走到楚归航身边，还没开口说话眼前便一黑。
“卧槽！什么情况！”徐然本来想拉住陈导的衣领，没想到白色跨栏背心的质量跟陈导这个人似的不结实，最后陈牧直接倒在了楚归航的脚边。
或许是磕了一下，陈牧清醒过来，“给我一块糖。”说得当真是有气无力。
楚归航蹲下把兜里的一块巧克力放进了陈牧的嘴里，半晌陈牧才恢复了点力气，尴尬道：“我好像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三人的表情出奇地一致……他们三个要是没来，是不是这人就在这一堆废纸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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