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又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
因为是文科专业，全部考试科目都需要一个字，那就是‘背’。能考进A大的，记这点东西根本不在话下，所以为了符合教务处提出来学生成绩正态分布的原则，很多老师又不想改自己学生的成绩，最后三道主观题是一个大杂烩，作答所需的绝对不是本科所学知识这么简单，据上一届的学长说，有些题竟然用到了高中物理知识。
记忆对于乐城而言，比牙牙学语的孩童自然而然说出的语气词还要容易。过目不忘倒不至于，三五遍下来绝对能重复百分之八十。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他们寝室四个人加上乐城聚了一次餐，除了楚归航之外，另外三个人要走了乐城一堆签名。
乐城签到手软，最后还是楚归航看不下去，太知道自家寝室这几个人是什么样。
“百分之三十。”
三个人动作出奇一致，拉上了背包里印好的一沓海报。
“你要出名那天，是不是让你签一个都费劲。”任井霜说道。
“不费劲，一张一百，友情价的话，五十。”
“就冲你这句话，楚归航你就没有这机会。”葛斌和周显桐异口同声。
坐在一旁话很少的乐城有些羡慕，他自小拍戏，心智太过成熟，那时候对于同龄的小朋友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字‘幼稚’。所以每一个阶段，他都没有什么朋友，这就是他选择这条路而失去的东西，在今天之前，他很难想象得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这样的场面而产生一种叫做‘只道当时’的惆怅来。
羡慕，却始终无法融入。
“楚归航，跟我们说实话，那大吉普是不是你对象？看到好几次了，每次你都在。”任井霜即便喝高了，也能看清二十米外的大吉普，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车，他决定工作攒下来的第一笔钱绝对要买那台车。
随着任井霜的手指，几个人齐齐转过了头，乐城拧过了半个身子，看到车牌号，他就知道那是谁，眸光一亮。
周显桐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对桌的乐城，又看了看远处的大吉普。
楚归航也跟着扭头，韩烟树没有下来，朝他按了下喇叭，“是个屁，看到的时候你不也在，怎么不说是找你的。”他没有给韩烟树打电话，估计是路过，碰巧遇见。
任井霜伸手放在楚归航的肩膀上，把人压了下来，“什么人我们还不能看了，让他过来。”
“让他过来。”
“让他过来。”
周显桐和葛斌也复读了一遍。
乐城差点没坐住，韩烟树要是出来，那可是大新闻，楚归航以后就别想消停。他站了起来，“找我的。”硬着头皮走过去，他心里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他想，看在贾伟的面子上，他也不至于被冷落。
他刚走到车边，主驾上的韩烟树带着帽子和口罩走了过来，可是视线却一直落在乐城的肩膀后。
“韩，韩老师。”乐城终于体会到什么是骑虎难下，他现在就是。
韩烟树朝他点点头，脚却没停，乐城转身拉住韩烟树的衣服，韩烟树歪着头挑了挑眉。
“你说，这人和乐城啥关系？”任井霜拿起酒瓶在手腕上飞转，若有所思。
“是吗？”葛斌捅了捅身边的周显桐。
“不是。”周显桐推了推眼镜，非常肯定地说道。
楚归航喝得不少，醉醺醺的，转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走，蹭车，回宿舍。”他连直线都走不直，摇摇晃晃，身后的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去，好歹算是把账给结了。
“乐城，坐你朋友的车，行吗？”
一句话出口，韩烟树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这喝的是深水鱼|雷吧。
“上来吧。”
韩烟树转身又上了主驾驶，楚归航第一次做韩烟树的车没坐副驾驶。
乐城第一次做韩烟树的车，第一次坐副驾驶。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酒比往常的辣，醉得他不想醒来。
偶像坐在身边，他除了默不作声，什么都做不了。
腿上多了一个手机，乐城差点跳起来，他忍住大喊的冲动，看了眼屏幕：
“下车的时候帮我留住小航。”
乐城觉得这话比醒酒汤还快，他点了点头，把手机递回到韩烟树的手里。梦追究是梦，一旦醒来就是现实。
第二排的三个人歪倒靠在一起，楚归航坐在第三排，一直盯着韩烟树的后脑勺。(.
临下车前，根本不用乐城开口，因为那三个人少了一个人都没发现，自顾自下了车。
“他们舍友……”
“嗯，我知道，谢谢你。”韩烟树隔着车窗说道。
乐城苦笑。
楚归航从车里面到了副驾上，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韩烟树。“说，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你知道什么叫做给人台阶下吗？”韩烟树也心烦，因为醉酒的人总是很烦人。
“抽烟了？”韩烟树侧头问。
楚归航低头闻了闻，摇头，“我不抽。乐城是不是喜欢你？”
韩烟树方向盘一歪，差点撞到护栏，“净是醉话。”
“那我是不是外人？”
“不是。”韩烟树继续开车。
楚归航的眼神还是没有焦距，手指往前指了指，“那我是你什么人。”
“祖宗，你可消停点吧。”韩烟树无奈。
一路上车堵得要命，上了高速才薅起来，韩烟树开得心浮气躁，旁边醉气冲天的楚归航喋喋不休，以至于韩烟树走错了路。
这一错要多走一个小时，他腾不出手拿电话，到服务区的话，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小祖宗，帮我拨个电话。”韩烟树说道。
楚归航伸出手往韩烟树的大腿上胡摸，韩烟树一愣，楚归航还在继续摸，韩烟树忍无可忍，“你是真找不到，还是耍流氓？第二次了，再有一次，我让你看看我翻脸是什么样。”
“就是在找手机，你的兜怎么还带拉锁？”
“那不是兜！两边才是！”韩烟树脸上青筋毕露，他不该对一个醉鬼有太高的期待。
“求人办事你吼啥吼，这不掏掏掏呢么，怎么还俩手机啊，这个不会是YP专用机的吧。”楚归航一脸坏笑，带着浓重的酒气。
“楚归航——”
“好啦，开玩笑的，工作用的，我知道。密码多少？”楚归航把手机按亮，壁纸是两个竖起来的手指头。
“和你送我那部手机正好相反。”
楚归航解锁，打开通讯录，“给谁打？”
“聂导，你一搜就找到了。”
“我知道，我又不是不会，我打了啊。”
楚归航懒得举着，索性开了免提。
电话那边闹哄哄的，一个男人，大着舌头笑了两声，才说话，“到哪了，就差你一个了。”
“聂导，不好意，高速走错路了，别等我了，我估计还得两个小时。”韩烟树解释道。
电话那边哄笑，聂导朝众人竖起食指，“成，你也有今天，明天晚上，我们可有地方去了。”
“这也不是回家的路，要去哪？”楚归航开始头疼，歪靠在韩烟树的肩膀上。
“去见一个老朋友。”韩烟树说完半天没有回应，他侧头一看，楚归航已经睡着了。他叹了口气。
开到聂导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保姆看了眼他身后的年轻人，连忙说道：“稍微等等我，再去收拾一间出来。”
“阿姨，您休息吧，一间就够了。”
保姆阿姨笑着回了屋。
下车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楚归航的头不仅疼还有些晕，他整个头靠在韩烟树的后背上，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韩烟树半弯着身子，楚归航跳了上去，“有师叔，真好。”
“又来了，我一听这俩字我腿?N瑟，你以后少叫。”韩烟树压着声音无奈道。
房间是最里面的一间，就在韩烟树拧开门的时候，旁边投过一道光。
穿着吊带睡衣的秦晚晚走了出来，看到韩烟树的时候脸上飞霞，回屋又拽了一个披肩把自己裹起来。
“韩老师，我舅舅说厨房里给您留菜了。”秦晚晚再次抬头，看到韩烟树后背上的人一顿。
“好，谢谢你。”韩烟树将楚归航放在床上，顺手投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低头问道：“你要吃东西吗？”
楚归航摇头，又点头。
“换个人早把你扔半路上了，这是别人家，不能在卧室吃东西，跟我下去。”
餐桌上的菜都还是热的，秦晚晚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醒酒汤。
“我第一次做，不知道怎么样。”
这些事情本不该是秦晚晚做的，可保姆刚动手就被秦晚晚推回了房间。小姑娘的心思是藏不住的，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谢谢，麻烦了。”
韩烟树接过来用勺子舀了半天，才推到楚归航的手旁。
“韩老师，您真的要和我舅舅合作了吗？”秦晚晚问。
“聂导和你提起过？”
“嗯。”
秦晚晚走在桌子对面，坐得规矩极了。
“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别老韩老师的叫着。”韩烟树对聂导这个外甥女并不陌生，当红小花，很有潜力和实力的一个小姑娘。
“那，我可以叫你韩大哥吗？”秦晚晚试探说着。
楚归航呛得咳嗽起来，韩烟树抽了一张餐巾纸帮楚归航擦了擦，秦晚晚的心比刚才打开门见韩烟树的时候还快，也沉得很快。
这动作太过熟练，让她有种韩烟树做了千遍百变的错觉。
“那我叫你晚晚吧。”韩烟树说完，楚归航又是一顿咳嗽。
韩烟树把醒酒汤端过来，尝了一口，忍着没咳嗽，这醒酒汤的味道好怪，为什么会加辣椒粉？
“是汤不对劲儿吗？”秦晚晚站起来去厨房又盛了一碗，她浅尝一口，咳嗽了半天，她好像错把辣椒粉当成红糖了，她拿起刚才的调料罐子看了看，果然上面写着的是红糖，可里面却放的辣椒粉。
“不好意思啊，你喝口水，我，把辣椒粉当红糖了。”说完秦晚晚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怎么看都像她故意难为人。
楚归航摆手，“没事，挺好吃的，谢谢姐姐。”
秦晚晚脸更红了，她这会儿才仔细看跟着韩烟树来的这个人，年龄不大，长得不算惊艳，一双眼睛却出奇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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