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茂也以为是虚惊一场的时候，手指上的伤口猛然一疼，那血毫不夸张地像打开的水龙头，流满了整个碗，快要溢出来时，口子又神奇地自己闭合了。
冯茂又喜又惊地抱住自己的手指，但看见矮个碗里满满的红血，不禁心疼自己，虽然保住了命，但元气大伤。就
“他说什么？”毛也问。
矮个把碗递给毛也，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他叫你们把这血喝了……”冯茂不乐意了，对矮个说，“他们喝我血干啥呀，别觉得我长得帅就营养好，欺负我。”
“你中过杜鹃蛊，你的血可以解蛊。”矮个解释道。
于是，毛也才放心喝了半碗，还嫌弃地说冯茂的血一股腥臭，叫姜田别介意。姜田倒没有说什么，接过碗，停顿了几秒，仰头灌入一嘴喝完，当下，冯茂就纳闷了，自己的血难道真的很有魔力有营养，让姜田脸红得要滴血？
解蛊后，高个和矮个就走了，没走几步，就已经完全消失。这很出乎姜田意料，这么快就解了杜鹃蛊？可是由始到终，她都没有见过白云云口中的‘邑婆’，这命救得太容易了。
毛也看出了姜田的心思，解释道：“这挺正常的，一般普通人中了一个蛊，会那蛊的人都能感应到。”
既然毛也都这么说，姜田就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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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云还坐在船上，看见他们下来，才缓缓把视线收回来，探向姜田：“好了？”
“嗯。”姜田应。
“见着邑婆没？”
姜田摇头。
海风微冷，吹得他们衣角飘飘，刚被放了一碗血的冯茂被这么一吹，冷得直发抖，嘴唇都紫了，搓搓手跑上船去：“行啦，别??铝耍?辖羯洗??乙?厝ゲ寡?
等出了所设界境，黑夜渐渐变亮，是深蓝色的。天空压得很紧，几乎要和大海连成一条线。坐在船上，毛也感觉气氛格外的压抑，不是两个女人沉闷的鸦雀无声，而是各怀心事的忧心忡忡，尤其是白云云。她那黑长发披着，挡了好部分脸，别过头的时候只看见她立体的五官，没有过多神情，但浑身发出一种悲伤的气质。
她悲伤的气质似乎很重，感染了旁边的姜田。姜田眉头轻皱，望着海的眼神很复杂，同这一截路一样多变。
毛也托着腮帮子，偷偷地看着姜田，想撬开她脑袋瓜子，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姜田很早就注意到毛也忽闪忽闪的目光，但也没管他，就让他看吧，今儿看够了，明儿回了湄江，把秦谷烟的蛊解了，也就是和他说再见的时候。
姜田一想到和蛊雕距离越来越近，就止不住地要笑，但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心心惦记着的那东西，即将来临。
天是那么无际，是那么深，蓝得要发黑的天空竟然渐渐变亮，几乎是过了一分钟而已，天已经成了白天，冯茂还在驾驶位上大声嚷嚷：“这咋回事呀！毛也我怕怕！”
“怕啥怕，开你的船。”毛也说。
如果不是白云云都有所动容，姜田和毛也都以为这是正常的。但白云云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略有几分不知所措地望着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风平浪静，光天化日之下，毛也其实不相信有什么陆离光怪之事发生，可白云云和姜田就没那么镇定。
“怎么了？”姜田问白云云。
白云云：“我不知道，总之你们小心一些，我有种感觉……”
话音未完，突然有什么庞然大物疾如雷电般从海底冒出来，掀起一阵狂涛巨浪，咸冷的海水朝他们袭来，三人手臂遮挡，船又是剧烈一晃，还好拉着栏杆才没有摔跤。
脸上眼睛全是水，一时半刻睁不开眼，慢慢有物映入眼帘，是一片灰暗，感觉整个天都是乌蒙蒙的，要塌下来似的。那庞然大物身上还挂着水，盘旋在天空，头朝下，后来是巨大的翅膀。
它一点点变大，离他们越来越近。
姜田愣住了，她感觉它的头，就离自己半米远，那又长又弯的尖啄几乎要碰到鼻尖，姜田直直地盯着它，它的眼也跟会说话似的，回应着她。
耳里除了巨浪翻涌的波涛，还有婴儿在啼哭……
姜田笑了，她终于找到了蛊雕。但开心就是那么一秒，那东西的翅膀消失，旋在空中的它突然没了支撑物，迅速落入海中，荡起一阵涟漪。姜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毛也拉也没拉得住。
毛也愤怒地地看着白云云，她的手还拉着他，刚才在诡谲中，毛也和白云云连过好几招，如果不是她一股力地阻止毛也，他已经跟姜田一起去了。明明跳海就很危险，没有拉得住姜田，就连跟着她一起冒险的机会也没了。一切都恢复如常，天空没有诡异的颜色，没有汹涌波涛，没有庞然大物，就连喊姜田的名字，都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很气，但那么危险，你没必要一起冒险。”白云云说。
毛也看了眼她，那张立体的脸很小，颧骨高高冒起，还泛着红，应该是刚才打斗时不小心弄伤的。
“手放开。”毛也皱着眉，眼底全是戾气。
白云云知道他肯定会跳下去，没说话，也没松手。
“你不要逼我再打你！”毛也咬牙切齿，气这女人碍事，更气他俩武力悬殊不打，根本没法脱离。
刚说完，平静的海面突然冒出一个头，姜田双手抹了一把脸，把水擦干，小圆脸如出水芙蓉，红红的，毛也见了，一下子绽开笑颜，白云云识趣地松开他，他连忙把姜田拉了起来，又喜又担忧地看了她全身，确保她没事才松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她擦干身上的水，姜田还没回过神就跟个玩具人被他摆布，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暖，推开了他。
被推开的毛也手一楞。
“这么湿，擦不干。”姜田垂下眸，声音糯糯的，像是很不好意思。
毛也一笑，说话的时候都含着笑：“对对对，咱得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服。”接着，又放粗了嗓子，“冯茂，你开船开快一点！”
“冯茂死了。”回应他的不是冯茂，而是白云云。w~
白云云的声音是从驾驶位传出来的，毛也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心跳都停止了，呆滞了一秒，朝船头跑去，姜田跟在其后。
船头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上的肉都被咬碎了，血肉模糊，毛也看了一眼就不敢看，背对着冯茂，紧闭着双眼，似痛苦，似逃避。
姜田没走过去看，远远地望了一眼，冯茂的死状和赵成的一模一样。起初姜田没有十足把握赵成的死和蛊雕有关，但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要找的东西就在几分钟以前曾出现过。对于平常人来说，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使没有得到，但曾看见过也是很开心的事，对姜田来讲，之前有几次因为蛊雕越来越近而忍不住偷愉，可是此时此刻，望着紧闭双眼的毛也，她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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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茂的死唤醒了人们对赵成那件事的回忆，一连好几日，闻山港都处于极其低落的状态，帮冯茂干了几日的丧事，村民们才渐渐回归平常生活。姜田在海边的时候，都会看见渔民们闷闷不乐，刚入海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说，打渔的时候，活跃的冯茂一直在他们耳边说话，以前还觉得他聒噪，现在人不在了，倒是很想念他那小子的声音。
有些认识毛也的村民看见他，会友好地冲他一笑，大概是在安慰他逝者已逝。姜田站在他旁边，不知如何安慰，这些天，他跟冯茂自家人一样，东奔西走的，一边帮着冯家姐姐安排后事，一边又要安慰二老，好几天都没有睡觉，许多个夜晚他都停在冯茂棺材前守夜，现在的他胡渣都长出来了，十分沧桑。
“我订了明早七点的票。”毛也说。
姜田微楞，侧过头看毛也，他在看海：“不用着急的。”
毛也没说什么，姜田知道他还在悲伤中，但安慰人这种事她从来做不了。就连和她一样冷漠的白云云这时候都热心起来了，温柔地安慰着毛也，陪着他一起看那大海。茫茫大海深处藏着什么，谁都不知道，遥遥远方所发生的的事，他们也忘不了。
风起了，掀起浪花，姜田转身离去：“走吧。”
白云云一愣，看姜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毛也跟在她身后。白云云在最后，及不可察地摸出一缕嘲讽的笑，她真没见过这么薄情的女人和那么愚蠢的男人。觉得无趣，也没打招呼，就和他们分开了。
闻山港临山靠水，过了沙滩是一条清幽的小径，上几层阶梯，跨几步石块，是片小森林和平地，周围是清澈的水泊，在水泊对面是居民的土楼。
走着走着，姜田放慢了脚步，让毛也在前头，自己在他侧后，在那水泊前，毛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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