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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88章 知不知晓碰也不得
    是夜,内室台上的竹篮中探出个小脑袋,吾名正轻悄悄地隔着纱帐看里头睡得安稳的人。

    末了,它迅速结印,像模像样地朝纱帐里头吹了口气,只见一根泛白光的细丝飞过纱帐,钻进了榻上的朝天歌耳朵里。~

    再朝他望去一眼,确定他已昏睡,吾名便立即跳出了篮子。

    听它阖门远去,朝天歌缓缓睁开眼,披上斗篷开门远眺。月色苍茫,漫天白雪让这夜也显得皎洁了。那远遁的身影仿若雪地里的精灵,蹦?着就?]了踪迹。

    风雪交错,祈楼也覆盖了厚厚的雪,风铎结了冰,发不出声音来。吾名跳上台阶,目光炯炯地盯着祈楼。

    它借着天眼只见一道蓝光屏障拦了去路,心想这必定又是朝天歌布的结界,而祈楼如今是暂闭状态,因此也无三生人在此守楼了。

    吾名踟蹰不前,终于咬唇下定决心喃道:“破吧,他一时半会醒不来,应该还不会被发现。”

    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结了个复杂的四方印,喝了声“开”,但见屏障一角撕开了道口子,它便趁机一头钻进去了。

    没上次的散漫闲逛,一过结界,吾名就提衣跃上六楼,一道闪电似地窜进门,便直往幔帐内侧的房门而去。

    推门而入,吾名愣了愣,原先那个极其邪气的缚魂阵法,不见了。

    “莫非被朝天歌悄无声息给转移了?”山河琢磨着,在里头兜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准确来说是,此房内实在过于简洁,一目了然,于是吾名便不再逗留,匆匆下了楼。

    草草扫了一眼每层楼的构造与布置后,它就直往一楼明间去,虽然画像与香案皆在,但画像却少了以往的神采,就如同缺了灵气般。

    山河笃定那所谓的“灵气”是连同阵法一并被带走了,只是朝天歌为何会带走阵法,难道是因此阵法需要他看管?那他又会将其转移到何处去?

    心下略一沉思,吾名不再流连,迅速出了楼,趁未天亮,它又披着一路风雪而归。

    可回了别院却又见不到朝天歌的身影,他上哪儿去了呢?该不会去找它了吧?

    此时天已放光,吾名自顾自地在院中转悠起来,有意无意地四下探索,除了朝天歌平日里常待的风行小筑和海棠林,其余地方少去,不知是刻意避开他,还是生活习惯,山河思索半晌,不得其解就又兜转回了小筑,怕朝天歌回来见不到它。

    长屏前,吾名摩挲着下巴注视着那只仙鹤作思考状。

    山河此前找吾名时,也将此处翻了个遍,这次连小格天窗也查了,四处木板也敲了,也不见得有何奇怪之处,或者密室暗格之类的。

    “朝天歌如此谨慎,想必不会将阵法藏在此处……”山河郁闷,心思急转,遂给吾名开了天眼。

    果不其然,那阵法就藏在澡池底下的暗室中!

    这底下竟然有一处暗室!不对,吾名细看,发觉暗室实际是结界铸成,而阵法就在结界里头,问题是结界藏于水下,只有下了水才能进入到结界中的阵法。

    朝天歌是断定吾名下不了水了,才这般曲折藏阵法?如此想来,倒有些对症下药的感觉了。

    吾名在澡池旁徘徊着,正准备一鼓作气一头扎进去再想对策时,惊觉有响动。它仰头望,但见一只如并指般大小的小鸟扑闪着银光,从天窗口飞入,在澡池上空盘旋着。

    山河还未想明白这鸟是何来历,就又有几只飞进来,其后陆陆续续飞进了几十只,须臾,满室银光闪动,似乎在水面上漂浮追赶着,点点灵动,十分炫目。

    正当吾名尝试抬手去点那小鸟时,朝天歌推门而入,“呼”地一声,那些鸟如有人招,全都飞出了纱帐,吾名紧追出去。

    朝天歌瞥了一眼那长屏,屏风上莫名多出了一只展翅绕飞的鹤,他还未作色,一群知悉鸟便从里头飞出,绕其盘旋,似乎在说着“选我、选我”,好生欢快殷勤,吾名简直看呆了眼。

    不知是否见了吾名,朝天歌将面具摘下了,而那群知悉鸟飞舞片时就都散去了。

    “怎……怎么回事?”吾名张着嘴。

    朝天歌将斗篷取下,吾名就跳到他跟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不是禁足了吗?偷偷跑出去啦?”

    山河三连问,像是独守家中的怨妇在询问夜不归宿的丈夫般。

    朝天歌面色凝重,目光却淡淡的:“焚川一处施工地出事了。”

    山河一听,思索道:“是你们新建的洞天楼吗?”

    朝天歌点了点头:“路面结冰,木工抬木打滑撞倒了金柱,致使坍塌,工匠们都受伤了。”

    看样子事不小,山河问道:“所以你去处理了?”

    朝天歌沉默片刻,再道声音微沉:“冬蛰的虫因施工受到惊扰,已冻死大量,开挖山石也将深埋的兽尸一并挖出,凡接触过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疑是疫毒,还极易相染……”说到这儿,他眉头深拧,满面愁容。

    最近发生的事不少,山河却一概不知,且就如此听来,这事确实棘手,他忙问道:“那病状如何?”

    “初日发热,翌日面赤如涂朱,周身痛如被杖,第三日,七窍血尽而亡,发病到死不过三日。”

    这症状听起来……吾名沉思良久,再看朝天歌时,他已端坐下来,备好纸笔,是准备写信还是公示?

    “你可碰了那些人?”山河的声音有些急切。

    “碰了。”他声音浅浅的,听起来极其无所谓。

    吾名一跃跳上了案,摸了摸他的手,他忽地回缩了一下,在被扇走前,它又以迅雷之速跳上了朝天歌的肩头,碰了碰他的额头。

    “没温度……”吾名眉头皱得死死的,神情似在思考人生大事般,心想他必定在外冻着了。

    朝天歌眉目一敛,下一刻吾名被弹到地上翻了几个滚。

    “一块木头,焉知冷暖?!”朝天歌气势压人,语气严厉。

    吾名摸着自己的木头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不过就是块傀儡木,于是不免尴尬地笑起来:“失礼了,失礼了,那毒可会人传人?”山河担心的是这个,万一出现人传人,那么控制就难办了。

    朝天歌脸色不好看:“尚未发现。”

    “那可有对症之药?”吾名看他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几个老顽固,呃,长老们怎么说?”毕竟是他们执意下令动工的,出了事不可能还无动于衷,不过按此前的接触,这群老家伙也是极有可能会敷衍塞责甚至委罪于人。

    “分内之事,责无旁贷!”

    “那你想怎么处理?”看他有些倦容,山河才意识到自己问得过多了,吾名拉了拉他的衣角,道:“你去休息。”

    吾名的神情有些严肃,朝天歌无暇看它,当即拟了两道禁令,一则令宵皇人停工休整,不得入洞天楼施工地三里内;另一则令焚川内寨民无特殊情况不得拜会走访,若有发热立即上报寨主。

    此刻,吾名已经趴在案上,默默地注视着他,听他喊了一人名字,吾名立即装死,双眼却紧盯着大门,但见一颀然俊好的巡司入门来。

    “此人就是朝光?”山河有些惊奇,他不正是那日追赶失控马匹至城外的巡司么。

    但见朝天歌将疫毒传染行文通告与禁令交给朝光:“你且让撰司抄出多份,分发各处,以示警醒。另,望楼传讯,封锁城北门,除了巡司,任何人不得进出!”

    “得令!”朝光郑重领命退出风行小筑。

    城北门是鹿无通往焚川的必经之门,在不清楚是否有人传人的风险,最好是减少彼此间的接触,此刻封锁,有利于扼杀可能出现的大规模传播。

    “朝天歌,你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跟我说。”吾名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

    “我没事。”

    “我知道,万一有事,别忘了告诉我。”

    朝天歌以手柱额,有些不耐烦地缓缓道:“你先回去。”

    “那你去休息,我闭嘴,不打扰你就是。”

    朝天歌目光往它身上一略过:“那你别看我。”

    山河顿觉好笑又有些气,嘀咕道:“不过一块木头,看你能开花么?”

    话虽如此,它还是自觉地转身出了门。

    吾名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很快就被覆盖掉了。

    不出一时辰,它就到了洞天楼施工地,此时此地人去楼空,坍塌之处也来不及整理,看来工匠们撤走得匆忙,那些被挖出的兽尸估计都处理掉了,只是尚未问清朝天歌,挖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寒风瑟瑟,吾名在一片废墟狼藉中翻找着,想从中寻些马迹蛛丝,却闻得阵阵腐臭味,如风干的熏肉变了质,有些刺鼻。

    吾名不由得掩鼻怒骂:“看看人家大祭师,再看看这群老顽固都干了什么事,这种天气还开什么工,拿人命不当一回事,还观什么星?逞什么能?”

    它一边骂着一边翻找,忽见一撮毛半掩在白皑皑的雪地里,被风吹得乱颤,显得特别精神。吾名不得不将它抓出来看,这应是大型兽类的毛发,粗硬且长,闻起来有股浓骚味。

    仔细辨认片刻,也想不到有什么兽是此类毛发的,吾名一面嫌弃一面将其塞进衣间,待回去好好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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