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喝了口茶，没动，“看不到才不正常，你最近怎么老神经兮兮的。”
“我说的是小航。”乔芸抢过遥控器往回倒了几分钟。
流浪剑客无名氏一只腿蜷着压在树枝上，另一只腿悬着随风晃荡，右手上转着一把通体碧绿的玉萧，左手上提着一壶烈酒。红色的发带束着一缕头发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发顶散着两缕长发遮在眉前。
红色的飘带越吹越高，白光一闪，红色的发带被削成两段，一段挂在树梢，另一断缓缓落在一双坠满粉色珍珠的长靴下。
“这小孩叫什么来着，乐城吧，哪有儿子。”楚河想了想问了一句。
乔芸没有说话，指了指电视示意他接着往下看，虽然镜头只露了一个侧脸，但她敢肯定那就是儿子。
“既然祁掌门与在下约在明日，为何今日来？”剑客仍喝着酒，看向远方。
树下一身锦衣的祁峰哼了一声，“今日为何不能来？”
剑客道：“今日当然不能来。”
祁峰道：“你说不能来，我偏要今日来。”
剑客摇了摇头，控了控手里的酒葫，将最后一滴酒引尽，“今日我不会同你比试，三个时辰后你再来不迟。”
“三个时辰而已，又不是三个月，如何早不得。”祁峰身后的人早就按捺不住，纷纷把剑朝剑客刺去。祁峰看着站在门人剑尖上的人握剑的手蒙了一层冷汗。
此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可双拳难敌四手，况且此人已经大醉，就算功夫再高的杀手在醉酒的时候也容易露出破绽，这人的眼睛已经浑浊不能视物，他们的胜算一定很大。
剑客像逗弄猫狗似的，躲来躲去就是不出手，简直欺人太甚！
祁峰手里的冷风是用千年寒铁所铸，几百年流传下来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沾了多少的鲜血，剑在出鞘的那一刻，流浪剑客的眼睛一亮，他终于有幸看到冷风出鞘了，可惜良将所遇非良主，这少年掌门心高气傲，如何能压住这样一把剑星呢？
镜头一转，楚河忘了手里的茶壶，茶杯的水溢了出来，流了一地。
“这，这……”楚河不敢相信，在看到正脸之前，他心里对这个演员的评价不低，当看到这个演员的正脸之后，之前的溢美之词早就化为灰烬，演得都是什么玩意儿。
乔芸摘下眼镜，叹了口气，“是小航。”她心里五味杂陈，小儿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生长，她以为离开他们的小儿子是蔓草式的成长，事实上，恰恰与此相反，他们从来没交过小航任何演戏上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像给大儿子铺路那样对待小儿子。可偏偏这样，孩子已经出色地让她不禁感叹。
明星好当，演员难当。
不说远的，就拿近的来说，刚拍完的正剧，里面塞了几个当红明星，演技有可圈可点的，但太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大部分都是资方找来提高收视率的，也确实，现在早就不是她们的年代了，观众和粉丝不一样。她们这些人在别人眼里是‘倚老卖老’，早就成了老土的过去式了，用资本的业内话叫毫无商业价值。用他们只是保证剧不太水。
“小航，这演技我觉得很好，比专业的还好。”乔芸客观地评价道。
楚河放下手里的茶壶，抽出弯着腰擦地，心里承认，嘴上别扭到：“什么演技，照葫芦画瓢，他看过几本专业的书，他又看过几部电视剧。再说就几句台词能看出什么来。”
乔芸和楚河从二十四岁就在一起，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了，太了解自家老公，“嗯，的确差点意思。”
“就是，看啥电视，你不是说他今天回来，打电话问问到哪了，还回不回来了？”楚河道。
乔芸撇了撇嘴，拿起电话打了起来，一回头，楚河又倒回去重新把楚归航的片段看了一遍，眼里全是笑意。
“妈，我得等一会儿，这遇到点事，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别等我。”挂了电话，楚归航无语地看后座上的怪老头，别人碰瓷都是扑引擎盖，这老头怎么还趁他开车门的功夫跟了上来。
“大爷，真的，您要多少，直接说，我这还着急赶着回家呢。”楚归航转过身，脑袋卡在两个座椅中间问道。
后排上还是一张熟面孔，“我认得你，上次地铁站的。”
“是。”楚归航早就认出来了，他不说只是不想给老头递杆。“这次您还去西口山？”
“送我过去。”老头面无表情道。
“大爷，我求您换个人坑行不行？我真着急赶时间，要不，我给您打车，您自己过去？”楚归航暗骂自己嘴欠。
大爷完全不理会楚归航，直接在后排眯了起来。
“哎，韩烟树我和你说，我今天碰见一个怪事。”楚归航郁闷地按着手机。
“有偶遇？”韩烟树开着玩笑回道。
“对。”楚归航非常无奈。
韩烟树正色写到：“注意，你是有身份的人。”
“屁，一老头，哎，回头跟你说。”楚归航收起手机，回头问道：“您就别跟着假寐了，地址，西口山那么大，您说具体点，我又没去过。”
“公墓。”老头没睁眼睛，靠在椅背上回道。
现在还是黑天，楚归航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西口山公墓那的传说特别多，每一个传说拿出来都能写一本鬼故事。
“大晚上的您去那干什么，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我明天送您过去？”楚归航不想去，非常不想去，他自己从那回来他都没胆。因为他怕鬼，不管有没有，他都害怕，小时候奶奶经常用鬼故事吓唬他，他有心里阴影。
“明天地府不开门，就今天，送钱去。”老头冷冷道。
楚归航的想象太丰富，他想起讲鬼故事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什么无人列车、奇怪的乘客、醒来的醉鬼、赢来的钱……越想越害怕。他这么想着一回头，后座上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他吓得喊了出来。
“鬼叫什么。”老头低头捡起自己的扣子，揣在兜里，他的兜也是露的，扣子滚落在座椅缝隙里，他浑然不知。
“您别吓唬人啊，大晚上的，多?人啊。”楚归航拍了拍胸口，换挡的手都是?N嗖的，他特别想向守在路口的交警叔叔求助。
“心里有鬼才怕鬼，你心里有鬼？”老头的话还是没有半点温度。
“谁心里有鬼啊，我心里还有爱呢，我咋不怕爱呢。”楚归航反驳道。
老头没有说话，一直到西口山公墓下了车才说一句话，“在这等我。”
楚归航赶紧跟韩烟树发视频。
“你在哪呢？这么黑？”韩烟树问道。
“说出来吓死你。”
“不一定，你说说看。”
楚归航想了想还是没说，这种事情在过年期间不太吉利，本来韩烟树就不顺利，“跟朋友出来溜达呢。”
“你就是一个liar。”韩烟树继续道：“你连个朋友都没有，除了乐城就是徐然，再不济就是你学校的那几个室友，现在这个时间，那些人都不太可能跟你在一起。”
“你可真聪明，sage。”楚归航啧了一声，“我见我爸之前我先缓解一下情绪，万一我俩动手打起来呢，虽然说他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还能真打？”韩烟树笑着说。
楚归航瞪了韩烟树一眼，“怎么可能，我躲得利索，他追不上我。你说，是不是天下的父子上辈子都是仇人，见面就分外眼红？也不是，你说我哥和我爸的关系就挺好，心平气和地能说好几天的话，我就不行。”
“因为你哥没出柜。”韩烟树说道。
楚归航心里一乐，日后指不定出不出呢，他倒是要看看他爸啥反应。w~
“你和你爸也这样？”楚归航靠在椅背上轻轻道。
韩烟树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面上的表情未变，“天下的父子都差不多。”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楚归航挂了电话，往山上看去，一片漆黑，看哪个树影都像人影。“我去，这老头别是迷路了。”他又没有老头的手机，纠结几分钟还是下了车。他不太敢喊，他觉得晚间这里躺在里面的人才是老大，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老老实实遵守规矩。~
墓园连个像样的路灯都没有，台阶两旁亮起来的红色小灯笼，大概是祭拜的人放的，给逝去的人一盏回家的指路灯。走了百十来米，快到半山腰，他才看见一个蹒跚的人影，说实话，老头每次说话给他的感觉都是能长寿百岁，下一秒就能给他一掌，但现在近距离一看，好像时间对他尤为苛刻，风烛残年也不过如此吧。
“回去吗？”楚归航轻轻问道。
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和躺在里面的人聊开心了，这次没有怼楚归航，而是老老实实伸出手让他扶着下了山。
“把我放在来时候的路口就行，没看出来你这个年纪的小孩还喜欢小人书。”老头翻了几页泛黄的书籍。
“送我爸的。”楚归航不好意思说道，这个点回去，他爸能把他团成汤圆下锅。
“我儿子就喜欢收集这个。”老头哑着嗓子说道。
“您还有儿子呢？”楚归航挺奇怪，来这种地方不该是家人陪着来么，大晚上正常人都不能放心老头一个人来，只有一个概率大的理由那就是家里不太和睦。
“我不仅有，还两个。不过都好多年不见了，一个是天天要见我，我不见，一个是我天天相见，见不着，讽刺吧。”老头说完又眯在后座上没了话。
楚归航突然有点同情老头，不过不知事情的全貌，不要轻易定性，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老头家里的事儿，估计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他还是担心一下等会儿回去怎么面对老爸的狂风暴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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