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机里，半拉的窗帘后站着的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胖男人，一个抽烟的胖男人男人。这个人没有几个娱记不认识的，是贾伟，曾经带出过影帝的男人，眼下手里的两个艺人也是顶流。
只不过，一个是花，另一个么，是花盆。
徐然的房间采光极好，八点多一点，飘窗和阳台上铺了一层柔光，让人心里有种豁然的感觉。
贾伟老早就盘坐在徐然的阳台上摆弄棋子，他记得当年他也送过韩烟树一个棋盘，当初只要闲下来的时候俩人就对上一局。
徐然的这个棋盘通体玉制，价值不菲，棋子也晶莹剔透，握在手里能感受到玉的温润。据他所知，徐然压根不会下棋，当真是暴殄天物。
他又想起乐城，和徐然截然相反，如果说徐然的演技有多烂，那乐城的演技就有多好。童星出道的乐城，骨子里总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永远不会给他惹什么麻烦，他也从来没有替乐城处理过任何事情。
“哎我去，大早上的，你坐那跟个白无常似的，我还以为你要勾我魂，吓死我了。”
徐然穿着花里胡哨的睡衣，光着脚，端着一个印着自己头像的杯子。通身上下都是粉丝送他的东西。
贾伟看了看徐然，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把粉丝送的东西留在家里，用在身上。
“贾哥，从昨天开始，我看你就不正常，难不成，我谈好的代言都飞了？”
“只要你不作死，不出意外，都还是你。”贾伟站起来换上鞋，临走嘱咐句，“记得吃早餐。”
徐然一把搂住贾伟亲了两口，“贾妈妈果然对我是真爱，还给我买早餐。”
贾伟大大方方赏了徐然一个白眼，“想美事呢，我又不是你助理，你见过哪个经纪人给艺人买早餐的。”
徐然如同瘪了的气球，“浪费我的感情。”
“不过我给你定了，等会儿记得取。”贾伟关上门。
徐然原地转了两圈，“好人还是贾哥。”当外卖送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一瓶胃药，徐然哭得心都有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换经纪人了，可贾哥一个人祸害。
酒味居的生意还如从前那般，小时候妈妈没少带他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糕点的价格也没涨多少，还是那样，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贾伟这样想着，从牛皮纸袋子里拿出一块含在嘴里。
这一口，让他回到了小时候。
人长大了，碰到老物件旧风景的时候就容易感慨，顺着这些东西给出的线索，顺藤摸瓜似的想在记忆里多挖几锹，看看能不能时光穿梭回到小时候。
刚尝了一口的糕点被人撞翻在地，各种颜色的糕点滚的到处都是。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楚归航看了看时间，他睡过头了，再不抓紧肯定迟到了。没想到越着急意外还越多。
钱包里的现金都不够赔偿的，“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让我朋友下来帮你重新排队买份新的。”
贾伟一脸无语，少年这歉道的一点诚意都没有，他看起来难道特别像傻子？弯腰把掉了一地的糕点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转身打算离开。
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刚我朋友说......”
四目相视，久久无言，贾伟现在才相信，意外之喜会让人短暂的失聪，周遭的一切被按了消音键，同样吃惊的不止他。
即使仅仅露一双眼睛，可韩烟树的声音他忘不了。
跟着韩烟树上楼，贾伟一直觉得不真切，直到韩烟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意识才回笼。
“喝水。”
“韩哥。”刚说出两个字来，贾伟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么逼仄的地方，韩烟树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日子。这地方还没他们家客厅大，家具更是少之又少。
“先......”韩烟树的话说个开头，贾伟比今天四单元老人儿的孝子哭得都伤心，他左耳朵是贾伟的哭声，右耳朵是窗外的哭丧声。
两个声音中透露出的感情，复杂的让他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
韩烟树的前襟湿了一大块，原来一个胖子的眼泪也比正常人多二两。
屋子里本就闷热，胸口前趴着一坨肉，韩烟树若不是看在贾伟这个伤心人的份上他绝对忍不了这么久。
“韩哥，你都不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来的。”贾伟说完又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眼泪，比深情女遇到薄情郎还伤心。
“你说你，当初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
桌子上一包餐巾纸见了底，贾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韩烟树都没眼看，他站起来从厕所拿出卷纸塞到贾伟的怀里。
“什么味儿啊？”贾伟擤了一下鼻子像狗似的闻了闻。w~
“屎味儿。”
其实是厕所的熏香味儿，很像寺庙里的檀香。
贾伟终于破涕为笑，“韩哥，这次，你别再玩消失了，行不行，我再也不勉强你回来了。”
“我们家的钥匙你那还有吗？”韩烟树问，他想去那点东西。
“随时带在身上！这呢。”贾伟掏出车钥匙摆在桌上，一个铁圈上绑了三把钥匙，都是韩烟树家里的。
办公室里同事都聚在一起，炸了锅似的讨论，楚归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改着课件，屏幕右下角弹出来一则消息，习惯性地要点叉，看到熟悉的名字手一顿点了进去。
“消失三年的韩烟树准备复出？”
“韩烟树粉丝哭了。”
“韩烟树粉丝过年了。”
............
报道上的照片拍得模糊，可楚归航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谁。
“我的天啊！我男人终于回来了！”
办公室里女同事兴奋地摇着身边的同事，楚归航一个人愣在电脑前。
生平第一次他搜索一个演员，他不敢相信，跟他躺在一个床上说说笑笑的人竟然是影帝。
资料图上的人比韩烟树看起来精致得多，任凭楚归航怎么不信，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去看韩烟树为何离开的原因，因为他知道那绝对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想现在给韩烟树打个电话，可忽然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厚厚的屏障。上课的时候频频出错，下班后主管跟他谈了半小时。
路边的灯很亮，地铁上的人很多，闹糟糟的，只有小区里一如往常的平静，楚归航打开门，伸手开灯，他忘了，昨天灯就坏了，卧室里的也一样。屋子里黑漆漆的如同今晚没有繁星的夜。
楚归航不知道在桌前坐了多久，知道肚子感觉到饿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饭。他不知道自己生气韩烟树的隐瞒还是因为韩烟树的突然消失。可能后者更多一点，而且韩烟树竟然是一个也演员，一个演技了得，把他蒙在鼓里的演员。
后知后觉，楚归航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若当初他顺手查一下名字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全世界都知道真相，守在真相旁的他一无所知。
“韩哥，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韩烟树按着手机，没抬头，“我都看到你后牙槽了。”
这件事最开心的就是贾伟，连徐然给他甩了个麻烦他都觉得不是大事。
倘若不是对他人品有一定了解，还以为是贾伟自导自演的，网上劈天盖地都是韩烟树的消息，霸占了好几个热搜。
新播出的电视剧组都快被气疯了，他们热搜的预算多了两倍。
外面都是记者，贾伟的腹稿都打好了，他还真怕记者不给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韩烟树把消息删除，拿着手机站起来。贾伟一个激灵，“韩哥，你不能这么出去啊！”
“谁说我要出去，你去订餐，我上楼。”
楼下善缘堂的老板还是一脸刻薄像，看到拿着外卖的小孩从店门口经过，推开门喊了一声。
“佛经的钱，给那个小伙子。”
楚归航走过去接过钱，也没数揣在兜里。
平时这个点善缘堂早关门了，今天晚上还真是特殊。
“小孩，那个小伙还干不干了？我也没他联系方式，他要不干，我就找别人了。”老板站在门边说。
楚归航没有回头，“您找别人吧，他回老家了。”
今天的辣子做得差强人意，以前的师傅走了，新来的不对楚归航的胃口。他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在一边看着视频。此时电话响了起来，楚归航按了，较劲儿似的，打了不下十通。
话是要说明白，楚归航刚想接，对面挂了。
“行，真行。”
他这边话音刚落，视频紧接着拨了过来。
韩烟树那边亮得晃眼睛，楚归航这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黑屏。 m.a
他设想过很多开场白，没想到自己也能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来，“吃了吗？”
可能是过于惊讶这个开场，楚归航半天才嗯了一声，韩烟树看不到他的脸，但也知道小孩这个时候肯定心情不好。
“对了，楼下老板把你的抄经钱给我了，我想，你一个大明星肯定不差这点钱，所以我决定明天用这个钱去吃顿火锅。”
这句话明显是赌气，带着浓浓的不满，也有意让韩烟树解释一下。
可韩烟树不是爱解释的人，他笑了笑。“那可不行，我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一句话一句话默诵下来的，都是我的血汗钱。”
“那我看看你的血汗钱值多少。”
楚归航拧开台灯，韩烟树终于看见了小孩的脸，鼻尖上蒙着一层细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是真生气了。
又数了一遍，楚归航没想到抠门的老板竟然给了这么多，整整三千块。
抄佛经这么赚钱？金手吗？
“数好了？多少？”韩烟树又笑了笑。
“一千五。”楚归航抽出一半在手机面前晃了晃。
“我还以为是三千呢。”韩烟树当然知道老板应该给多少，只不过配合小孩。
俩人一时无话，视频里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楚归航想问是谁，但一想，爱谁谁，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那我先吃饭去，你那，我暂时可能回不去了。”韩烟树也很无奈，但是既然发生了，总得去应对。
“谁稀罕，你回，我还不想收呢！这又不是旅店。”楚归航挂了视频，把钱塞了回去，目光落在一沓佛经上，他拿起佛经想扔到垃圾桶里，窗外打了几道闪电，随后是一个巨响无比的闷雷，整个房子都震得发晃。
“啧，整得还挺应景。”楚归航指了指外边把佛经收好。
倾盆大雨拍打在窗户上，暑意气终于消了不少。
可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仍旧高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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