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这封信成功转交到了你的手中,但我也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一个事实——
在你思考棋局的时候,穿着奇装异服的人闯进了手冢的家里。
我们拼尽全力掩护了你,作为代价,除你以外的人包括我都被他们抓走了。
抱歉我剩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我会告诉你那群家伙的目的,请你冷静地看下去。
他们想将楚门的世界化为现实!你明白吗?他们会找演员扮演我们!他们会给你安排邂逅与命运,然后记录你的反应!这是我窃听到的消息,他们已经发现了你,还将你定为计划的主人公,你被选中了!
这本应该是他们打算隐瞒你进行的实验,好在我在他们之间发现了个并不坚定的家伙,花了大量时间说服他,让他成为我们的伙伴,并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请记住接下来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是假的,是他们扮演的角色!但切记你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否则谁也不知道被惹怒的他们会对你、对我们做出些什么!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努力逃出去!
日后再窃取到任何情报,我还会尝试联系你的,祝一切顺利!
稻垣那羽」
……我终于还是无聊到了这个地步。
更可怕的是乾在我构思撰写完这份信之后,仍然没琢磨出下一步要怎么走。
我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成果,直接销毁着实怪可惜的。
既然都诞生了,那就物尽其用吧。
我将白纸揉皱了些,再展开折叠。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仰头,乾仍然毫无反应,于是我接着踮了脚尖,蹑手蹑脚地绕到他身边,郑重地将这封秘密信函塞进他上衣口袋里。
为了在乾的心神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能及时发现信,我还特地将它搁在一个堪堪不会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位置。
一个恶作剧大功告成,我直起身,心里始终是缺了几分该有的振奋与愉悦。
理由我是知道的。
我望向楼梯的地方,从不二他们上去之后那儿就再没动静——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我又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并不长的这一段时间里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啊,稻垣,你和乾下完棋了吗?”大石注意到向他们走去的我。
“没下完但是已经结束了,”我把刚问他借来的笔递过去,“笔还给你,谢谢。”
“?G?”他被我绕得有点糊涂,“呃……嗯,不客气。”
因为不擅长和女性相处,大石本来就不怎么常与我说话,自网球部的那次事件之后,他对我的生疏感似乎更加恶化,已经到了走廊上碰见都会觉得尴尬的程度。
互相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都远比这种负值的亲密度来得自在。
大石从我手中接过笔之后,就重新给河村写起解题步骤了。
不再有人说话的一片安静中,呆立的我想着差不多回去算了,这时候,大石忽而有些困扰地挠起了头。
“这道题是怎么……”他皱眉凝思着,倏地像是想起什么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他想起的不是题目的解法,“对了,稻垣同学的话,应该知道吧……啊!”
不断变化的大石的表情这会儿停在了懊悔的一格上。
接着,他又在神情中流露出丝丝尴尬,老鼠见了猫一样将视线缩了回去,“不……我果然还是再尝试一下吧!”
这家伙,是心思过于细腻所以相当麻烦的类型啊。
“河村,哪道题?”我走到河村旁边。(.
不浪费一分一秒往后刷着题的河村闻声顿住,“?G?啊,是这道——”
他挪动了习题册,指出一道给我看。
还是同班同学好相处。
我一边看题,一边拉了凳子坐下,有点思路想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缺了点装备。
正想第二次开口借工具,大石已经动作很快地越过河村将纸笔递到了我眼前,“请用!”
我沉默着接过来放到桌上。
“……”盯着纸将落笔未落笔的,我总觉得哪里很不痛快,于是扭头向大石看过去,“大石,我跟你说过不要用敬语跟我说话吧,名字后面也不要加‘同学’,拜托你尽快改口。”
“啊,抱……”“不许道歉!”
被夹在中间的河村睁圆了眼睛,他看看大石,又看看我的,战战兢兢道,“你们在……吵架?”
“不是吵架,”我垂眸写题,“是我单方面的情绪宣泄,不满的话可以打我,反正我是一定会还手的。”
“……”河村若有所思地静了会儿,而后侧过脸柔声和大石解释道,“大石,我刚开始和稻垣说话的时候也常常因为她的话感到困惑的,但是真的,她只是说话的方式比较特殊,本身是没有恶意的。”
听见他的话,我和大石纷纷一怔。
重要的事情要再重复一遍——同班同学真的是太好了,不用插翅膀,都自带圣光那种。
我心里感动,面上还是很不高兴地耷拉着唇角,“够了。”
将手里的演算纸推到一边,我径直去扯河村的习题册,“一道道讲解要做到什么时候去?太麻烦了,给我,我来帮你写!”
河村大惊,“?G!?”
“不,这不大好吧……!”正直的他立刻扑到桌上护住自己的作业。
“怕什么,我会模仿你的字迹的,”我拍拍他的手臂,“如果你是担心少做了作业成绩会下降,考前我还可以帮你补习……让我想想,目标就设为超过大石的排名吧。”
“大石是学年第三啊!?”河村死命护着作业,仿佛我不是要帮他写,而是要把他刚吭哧吭哧写到现在的习题册撕个粉碎一样,“不不不,稻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了!”
开始觉得有点开心的我继续像个魔鬼一样诱惑与威胁并施,“死脑筋的人是写不完暑假作业的——”
搞不懂我们的同班同学情谊,大石就愣愣地看着。
这时,楼梯的方向传来了动静,“咦,楼下好像很热闹?”
下一秒,一个不高的身影就欢脱地从楼梯口蹦了出来,酒红的发尾一翘一翘地,“呐呐,你们在做什么呢?”
不知何时已经与菊丸和好如初的大石挠了挠脸颊,“啊,稻垣她……”
说着,大石看向我和河村,但入目我已经翻脸如翻书似地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低头认真地给河村讲题。
“啊,啊咧?”大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重新看向和睦学习着的我与河村,他不由得喃喃:“……刚才的难道都是我眼睛的错觉吗?”
菊丸疑惑地眨着眼,“怎么啦,大石?”
“啊……?”大石看上去比菊丸还要迷茫,“不……没,没什么?”
“啊?”双打组合彼此茫然地对视起来。
后来跟上的不二站到菊丸旁边,“英二,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不是,”菊丸抚着自己的后脑勺,“大石他突然变得好奇怪,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二于是也看向大石,他温和关心道:“是这样吗,大石,你身体不舒服?”
这回大石立刻摆手否定起来,“没有,不是的!只是……我也有点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不!”减弱的话尾消失在一声坚定的否定词中,“那一定是我的错觉!”
不管结果如何,大石总算是说服了自己不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们呢,手冢的房间怎么样?”他转移话题道。
“啊哈,手冢的房间啊——”菊丸立刻像偷吃了小鱼干的猫一样窃笑起来,“该说一点也不辜负我的期待吗?”
房间主人就闷声立在身后,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地和大石从手冢房间里放钓具的储物柜,说到了他翻出来的手冢的日记本。
——手冢国光,一个即便被泄露隐私,也不动如山的人。
暗自在心里为手冢念旁白的我悄悄抬眼,随之第二次和他对上了目光,“……?”
这应该不是巧合吧?题目讲到一半,我也不方便多做反应,很快低回视线,继续和河村说话了。
“稻垣讲得很容易理解呢,”冷不丁地,不二在距离我极近的地方发出声音,“不愧是学年第一。”
不,讲题易懂没什么了不起的,竟然能在这种时候忍住不起鸡皮疙瘩,才真的不愧是我。
正好和河村讲解完了那道题目,我垂下拿着笔的手,小心翼翼试探道:“……在手冢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满脸的笑,盎然的兴致在我看来更像是杀气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对单个的我本身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啊!既没有手冢的加成,我也没有在做任何好玩的事情……
以及更重要的——我的腹黑雷达已经开始发出尖叫了。
“没什么,”保命要紧,我记着刚才拟定的平庸战略,“棋下完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差不多……”
不二同学却忽然失聪了一样,打断我的话道:“啊,稻垣的发圈上有片小雪花呢。”
啊,因为在家的时候下楼比较匆忙,我好像直接绑了惠理理送的发圈……
果然在夏天用还是太奇怪了。
还挺在意自己外观的我暗自懊悔起来。
但不二却是自然地赞扬道:“不会在夏日融化的雪之花,会让人觉得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稍纵即逝的,很有韵味呢。”
不,有韵味的不是这个发绳,而是你的脑袋。
先前乾说我受异性欢迎,但受异性欢迎的典范明显更应该是我眼前这个人。
从头到脚,从内至外,不二周助都在身上写上了“我很受欢迎”几个字不是吗?
一般人这时候应该做什么反应?微微羞涩,然后道谢吗?
羞涩是羞涩不起来,我打算姑且完成道谢这步,然而又是被不二打断——
“是从谁那里收到的礼物吗?”他完全将对话的节奏掌控在自己手中。
“……”没有闲暇斟酌一般人的反应,我只好依样画葫芦学着他刚刚的回应,“为什么这么问?”
“嗯……”他想了想,开口语气有些活泼地微微上扬,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同龄男孩子,“直觉吧?感觉像是精心为你挑选的。”
“确实是礼物,”着实无法揣测出他的意图,我坦诚道,“以前读一个小学的朋友送的。”
“原来如此……顺便好奇一下,”说着,他的笑容中掺入几分狡黠,“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
面对不二同学,我似乎用不着伪装,都是他掌心上被戏耍的平凡人偶。
“为什么这么问?”我眼神死地将这个问句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如果是男性的话,他很可能是手冢的情敌啊。”他笑嘻嘻地,那副八卦的模样,让我恍然想起他似乎是奶糖的同班同学。
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在作祟,不二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我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突然陷入了死寂,好几双耳朵鬼鬼祟祟地竖了起来。
“女性也可能是情敌吧。”自暴自弃的我放飞道。
“呵呵,确实如此,从某种意味上来讲,那似乎更加有趣,”他耐人寻味地说着,“但你不否定情敌的说法吗?”
率先按捺不住破了功的是菊丸:“?G!?什么什么,稻垣和手冢是那种关系吗!?”
“哇英二,等等!”大石拦道,“这种时候听到也要装作没听到的啊!”
“……啊。”说完才知道自己是在自掘坟墓。
河村已经完全没心思做题,头来回忙碌地一会儿望望手冢,一会儿瞅瞅我。
当事人的我和手冢,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却是全无对视地各自沉默着。
就在这当口,乾走了过来……
乾同学一步一步慎重地走到正热烈讨论着的我们面前,严肃的表情与雀跃的空气格格不入。
“你,你们,”刚一张口,他的声音就颇为动摇地抖了抖,他赶紧重振精神,“呀啊,你们好。”
明显怪异的开场白却没能引起振奋的几人的注意。
“啊乾,现在不是跟你说话的时候啦!”
“不行啊英二,乾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们得先跟他解释清楚情况……”
乾的眼镜忽而一闪,“莫非……是有什么事件吗?”
“喔喔!”菊丸精神抖擞道,“大事件!乾,你听了可不要太惊讶!”
唯一一个知道幕后真相的我事不关己地想道:所谓事件,可不就是记录主人公反应的关键所在。一切精彩的故事都是由一个个堪称事件的波折串联而成的。
我看见乾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他万分郑重地,仿佛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考验一样,“那就让我听听看那个事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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