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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网王]手冢的幼驯染 > 第66章 Extra story 03
    1

    ——“国光也要和那羽好好相处哦。”~

    听到自己的母亲手冢彩菜这么说的时候,手冢国光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天生心性偏静,从幼稚园的时候开始,手冢就显得与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大多数家长发现自己家的孩子很难融入同龄人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是会感到些许焦虑的吧。

    但手冢家不一样,除了一个时常为自己年幼儿子的沉着态度而感到诧异的父亲,身为祖父的手冢国一不曾产生过要为之焦虑的念头,甚至时常为孙子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而暗自骄傲。

    而作为母亲的手冢彩菜也是安之若素,她从来不曾勉强国光多笑一笑,或是鼓起勇气多交些朋友之类的,因为她知道这就是自己孩子的脾气,没有任何改变的必要。

    了解母亲的想法,手冢便知道她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不是抱着希望自己能交一个朋友的目的的。

    那是否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怀抱着这样探究的想法,手冢看向了母亲口中的“那羽”,而后颇有些郑重其事地答应道:“我知道了。”

    2

    没有耗费多长时间或精力,手冢很快便知道了母亲掩藏在那句话语后面的良苦用心。

    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课间休息时间,正翻看课本的手冢无意间听到班里的男生正一惊一乍地议论着什么。(.

    虽然性格正直如他毫无窃听的想法,但还是敌不过男孩子用不加抑制的大嗓门将他们的对话内容孜孜不倦灌入他的耳朵——他们大概是在说D班新转来的一位同学将某个男生教训了一顿,让大家以后看见那女生千万记得要绕道走。

    手冢立刻将话题的中心与前几日见过的那个女孩子联系到了一起,并随之皱起了眉头。

    而后他便听见路过几人的加贺不屑地“切”了一声,而后沉声说了句,“他不是活该吗?”

    手冢为他这句话感到疑惑间,同班的一个女生紧随其后插入了男生们的对话,她嗓音嘹亮地反驳着,“对啊!你们说的那个家伙一天到晚就喜欢欺负女生,活该被打好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本来祥和的教室很快便演变成了男女生两大阵营之间的嘴仗现场。

    手冢在一片吵嚷中起身走出了教室——就算对象是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以暴制暴的行为,手冢终究不敢苟同,他决定要找那个稻垣同学谈一谈。

    3

    那一天每逢下课,手冢就四处寻找稻垣那羽的踪迹,但一直到放学时间,他都没有能够发现对方,倒是在这个过程中,搜集到了多条情报。

    首先,手冢确认了对方登校第一天就翘课多节的事实。翘课这样的行为,说小是不爱学习,说大就是不守纪律,不尊敬师长。

    手冢是一个相当重视纪律与长幼尊卑的人,便是翘课这么一条就足以让他对稻垣那羽的印象分大幅度地降低下来。

    其次,便有关所谓的“以暴制暴”——

    据D班学生的叙述,那位稻垣那羽同学似乎是在班里的小恶霸威胁一个男生讨要零花钱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个飞踢。

    在对方的口吻中,稻垣那羽俨然已经被神化,她能够身若鬼魅地躲过恶霸如流星般坠落的拳头,挥出去的拳与舞出去的腿却是一道道落在对方的致命伤上。

    全程不过五分钟,那个在年级横行霸道了许久的雄壮男生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似地含泪跑出去,而那大败了恶人的女侠一声不响地戴上她的兜帽,便是慢悠悠将手插在口袋里信步离开了教室,可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面无表情的手冢听完这一番吹嘘,沉默着看向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被制裁者”。

    那个理应已经被多次击中致命伤的人除了眼眶通红,看上去很是康健,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上也没有任何显眼的外伤。

    确实是以暴制暴,但也是恰到好处的正当防卫。

    这么思量着,手冢和那个D班的学生道了声谢,便转身重新寻找那位起名叫稻垣那羽的转学生。

    *

    1

    “手冢,你是左撇子吗?”

    那是手冢带那羽回家治疗伤口后,他将她送到门口的时候,那羽突然向他这么提问道。

    拉门的动作一顿,他略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她。

    在夏日的热气还未全散的九月,女生严严实实地穿着长袖长裤,刚贴上的白色胶布被掩藏得干净。

    衣服偏大的关系,没有伤痕的白净面孔就好像卧在拖在衣领后的硕大兜帽里,和先前凶神恶煞地朝他吼的时候相比,这时候的她要显得乖巧多了。

    他盯着她沉默的时间或许是有些长了,对方很快挑起了一边的眉,不满道:“喂!我在问你问题。”

    见证了她由乖巧到凶悍一瞬间的变化,手冢转过脑袋继续了手上拉开外门的动作,“我确实是左撇子。”

    “果然……”他听见站在他身后的女生低声自语道,“要是用的不是惯用手,还能拽住我,我神奈川小霸王的面子该往哪搁?”

    闻言不由得再度转过身的手冢不小心对上了那羽的视线,似乎只用了一瞬就确认了自己的自言自语已经被他听见,她狠狠地蹙起了眉,“得想办法让你失忆。”

    如果在场与她对话的不是手冢而是别的哪个六岁孩子,对上她充满戾气的目光这一瞬间恐怕已经慌得不像样了。

    但手冢始终是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神经的,他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一下她的话,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我不会把你打架的事情告诉大人们的,请你相信我。”

    那羽随即像是被谁用遥控器按了一下暂停一样,神情猛然一滞,接着露出了一副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表情。

    几秒种后,才总算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小声说了句“你这个人可真奇怪”,便迈开步子绕过他朝门外走了出去。

    她就这么在手冢的目送下,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还阖着的半边门的另一头,而后忽地停驻了步子。

    “今天……谢谢你。”

    拿侧脸对着他的那羽神色不动地目视着前方,直到语气平静地说了那么简短的一句话,才迟迟地扭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没能坚持太久,因为下一刻,和他对视了不过一秒的她就像是很不自在地皱紧了一张原本平静的面孔。

    他正疑惑,对方更是径直拉起帽子,将脸完全掩藏在了兜帽落下的一片阴影里。紧接着,她脚下生风,便是一路逃似地朝对面的独栋住宅绝尘而去了。

    手冢面朝她离开的方向原地站着,不由得在心里无奈地感慨:在他看来,其实稻垣同学你才是一个相当奇怪的人啊。

    2

    ——手冢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讨厌了。

    在经历了第二次被走廊上偶遇的稻垣同学扭头漠视后,手冢不由得生出了这种猜测。

    手冢从未自己产生过要和特定的某个人处好关系的想法,但他也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哪个人讨厌……那的确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舒服的体验。

    然而,他自觉自己这段时间采取的都是正确且必要的行为,即使那可能引发稻垣同学的不满,他也没有改变的打算。

    第三次被迎面走来的那羽视若空气的手冢:嗯……没有改变的打算……

    3

    还好后来不久有了手冢彩菜充当救兵,被教授了一系列攻略傲娇法则的手冢顷刻间如有神助,实现了“贯穿自己的理念”和“与那羽处好关系”两大目标的共同达成。

    4

    在执行“与那羽搞好关系大作战”的过程中,手冢一直在更正与加深自己对稻垣那羽此人的理解。

    首先是关于那一天的翘课给他带来的印象。

    在多次强行“邀请”那羽同自己一起写作业后,手冢发现对方根本就是一个聪明且认真的优等生。

    虽然她更喜欢把“优等生”的称号冠在他头上,但不止一次和她同时打开空白的作业本,而后以约莫三十分钟的差距逊于对方将作业本阖上,翻看着整洁的本子上对方娟秀好看的字迹,手冢每每都很想把“优等生”的王冠给她戴回去,他也确实这么做过——

    “我觉得你更像是一个优等生。”

    正小口喝茶的人顿了顿端茶杯的手,她接着眨了两下眼睛,不客气地回答道:“优等生是脚踏实地专心读书的人。与其说是优等生,你更应该称呼我为天才。”

    拥有那么强的学习能力,确实称作天才也不为过。

    手冢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神情上的一丝违和,没错,他感觉她的话语和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之间是失调的。

    她大概是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傲慢的。

    在与那羽相处的这一段不长的时间中,手冢大概了解了她在与人交际这方面的障碍,近乎自暴自弃地,她排斥着别人的好意,并厌恶着自己这样的性格。

    但要是就这么盖棺定论给她贴上自卑的标签或许又太过武断,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确实意识到了自己学习能力上的天赋,即使清醒地认识到天赋能触及的底线,在这方面她也是与自卑无缘的。

    至于翘课带给手冢的“她不守纪律也不尊敬师长”的印象,也很快地被推翻了。

    因为她根本就是个永远准时到校、时时刻刻认真听讲每一堂课、还将走廊上不许跑步视为铁则的乖学生。过去打人的行径,在她心中比起破坏纪律,大概是更接近维持纪律的一种措施,更不用说,自从与他说过不再打架后,她就真的鲜少和别人起争执了。

    而说起尊敬师长,手冢想她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她尊敬,应该不是以年龄作为依据的,而是将对方是否真的拥有与年龄相符的阅历作为标准。

    也是因此,她开始渐渐会用憧憬的眼光注视自己的母亲手冢彩菜,却往往朝自己的父亲手冢国晴投去更多同情与无奈的眼神。

    其次,尽管词典中没有“傲娇”这一精准词汇,手冢也总算认识到那羽是个相当不坦率的人,说谎惯犯,爱好正话反说,酝酿出一句完整的真心话的概率很低,而且说完还会以光速进入别扭状态。

    对于她这样的性格,手冢倒也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暗自决定以后要将听到的她的每一句话尽可能地反复多琢磨几遍,以免往后再误解她的态度。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决定直接导致了他日后越发精准的傲娇星语理解能力,随随便便就能考出十级证书的那种。

    ——当然,他自己理解出来的和听她自己亲口说的终归是不同的,他……他还是很喜欢听那羽难得说那么几句真心话的。

    ……

    总的来说,随着一日日和那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形影不离的相处,手冢差一步就要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半岁的女孩子产生一种名为“尊敬”的想法。

    没错,尊敬。

    因为对方清晰的自我认知、明确的处事原则,许多地方他都觉得自愧不如。

    万幸的是稻垣那羽此人性格中另一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手冢对她的态度产生质变的过程中,起了相当大的遏制作用。

    那位“功臣”,将其称之为“孩子气”或许比较贴切。

    那羽的孩子气是喜欢捉弄人的地方、意外地胆量小的地方、正义又善良的地方、好学的地方、爱憎分明的地方、容易生气也容易开心的地方,还有想象力丰富的地方……

    还记得幼儿园的时候,年轻的女老师曾给手冢布置过这样一份美术作业——在几个几何图形的基础上画一幅作品。

    那不是第一次,手冢望着老师温柔无害的笑容,苦恼地皱起了一张严肃的小脸。

    在刚刚接触那羽的时候,手冢曾经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在幼儿园时期,一直过着被老师布置的诸多难题折磨的苦不堪言的童年。但久而久之,手冢却渐渐察觉到事实大概恰恰与他的想法相反。

    那羽的话,一定会在老师布置出这样的作业的时候低声嫌弃一句“真是幼稚”,然后回到家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心爱的彩笔,趴在桌上,兴冲冲地涂画出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的吧。

    无意之间,抵达了这么一个思路的终点,年幼的手冢第一次生出了觉得一个人可爱的想法。

    而当他第一次看见一直以来紧绷着面孔的她破天荒绽放出笑容,弯起那道天真烂漫的弧度时,原先几欲成型的尊敬之情霎时间便烟消云散了。

    第一回是那样,后面每一回也是一样——看见她的笑靥的瞬间,手冢总会萌生出一种从前不曾体会过的特别的感情,那份情绪理应是有个名字的,只是这时的他还无从得知。

    5

    发现两个小朋友的关系越发不错起来的手冢彩菜找到了手冢国光,“国光,你最近和那羽的关系有没有好转一些?”

    他点点头,应了声“嗯”。

    “那正是太好了……”她温柔含笑,“国光,你是不是很喜欢那羽呀?”

    听到自己母亲第二次的问话,手冢国光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提问道:“我不确定。喜欢是什么含义?”

    对上自己儿子尚且懵懂的目光,很突然,手冢彩菜在这时生出了些并不怎么好的心思:“就像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会开心一样,呆在那个人身边会觉得快乐,就说明你是喜欢她的哦。”

    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母亲的手冢:嗯……那我应该是喜欢她的。

    远远听着母子间交流的手冢国一将手交叉在和服的宽大袖管里,便是看穿一切地冷哼了一声。

    6

    升上二年级,当那羽和手冢彼此已经相当熟悉的时候,那羽忽然想起来要告诫手冢——

    “手冢,以后不许随便直呼女生的名字。”

    正给那羽推秋千的手冢保持着适当的力度将秋千绳推送出去,一边分神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还有不许乱牵女孩子的手,不许靠太近,不许带回家,不许摸头发,更不许说什么喜欢你……”越说越显得愁眉苦脸的那羽最后总结性地说了一句,“总之,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不许随便对别的女孩子做!”

    话毕,她小声吐槽了句,“啧,这话说出口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接着她适时抓住在秋千向下荡的时机踩住了地面,将它停下来。

    “不是所有女生都能发现你的天然属性的。”开始渐渐会穿些轻薄的衣物与裙子的她侧过脸看向他,“那些事情……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这么说完,那羽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这日没有帽子的庇护,她只好掩饰性地从秋千上站起来,朝后面的手冢绕过去。

    “什么误解?”可惜简单的三言两语是没法让深信母亲的手冢小同学理解的。

    那羽滞了滞步子,而后像是做下什么决心一样,她一边快步走到手冢身后,一边直言不讳道:“你知道性骚扰这个词吧?就是那个方向上的误解。”

    被说到了这个地步,饶是对这些事情绝缘似的迟钝,手冢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但没等他在满心的恍然与惊讶中组织出一句话语,他先被自己身后的那羽用两手搭住了肩膀,经由她几步的引导,手冢在一片茫茫然中坐到了空着的秋千位子上。

    “那羽,不用……”迟迟地察觉到了她的目的,手冢下一刻便打算起身拒绝。

    ——本来他就不像那羽一样能从秋千或是堆雪人一类的活动中轻松收获到喜悦,更多的是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而感到满足而已。

    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手冢发现自己被力大如牛的青梅竹马两手摁着肩膀,按死在了秋千上,动弹不得,最终噤了声音:“……”

    或许是因为多年的秋千爱好,或许是因为所谓的学习天赋连细微的地方都能照顾,被那羽推着秋千,坐在上面的手冢第一次察觉到——原来秋千这个东西的确是能让人瞥见幸福的一角的。

    一起一伏间,底下的秋千发出规律的细碎吱呀声,他垂着眸,瞥见地面上投映出自己和那羽的影子。两道孩子的轮廓,她的长裙摆正随着动作轻微晃动着,来回晃荡出的弧线就好像在描绘着现在轻拂在他们身上的徐风的轨迹。

    而后轻轻地,身后传来女孩子哼出的轻快曲调。

    时断时续的柔软嗓音,一声一声,悠然自得地融进了春日和煦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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