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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网王]手冢的幼驯染 > 第65章 62
    手冢最终还是决定留在网球部。

    已经让学长们知道了他是左撇子的现在,再用右手打球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因此,这日的网球部晨练因为左手肘的伤势,和我约定好了短期内不会再拿球拍的手冢虽是出席了,但应该是没有办法完成平日里那些常规训练的。

    至于在昨日翘了一次弓道部训练的我,今天毫不意外地受到了来自部长的诘问……理应是这样的,但是事实上——

    “理由我昨天听你的朋友说过了。”站在放置在弓道场的长黑板的一侧,一青部长微垂了眸戴着他的手套。

    我愣了愣,“是不久前过来我们这边拍照的那个女生吗?”

    “嗯。”仍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已经戴上了的手套,他轻声应了句,而后语速缓慢道,“稻垣,在你看来,前辈是什么?”

    听见他没来由的提问,我颇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很快地给出了答案,“比我早出生了几年的人。”

    “呵……真是很像你的风格的答案。”对着我的侧脸朝前方仰起来,我发现他嘴角的弧度和其他时候比起来要浅淡许多,“我是这么想的,称职的前辈应该是能让后辈信赖的人……我也一直努力着,希望能成为对你以及其他一二年级生来说,称职的前辈。”

    这么说着的一青司缓缓侧过脸看向我,眼睛里描绘的始终是一如我初见到他时那样温润的模样,“稻垣,今天的训练你不必参加了,回去休息吧。”

    “部长,我……”

    说到一半的反驳很快被对方含着笑的一句“这是部长命令”堵了回去,我垂头丧气地:“我知道了。”

    继没有保护住想要守护的人之后,又让那个看上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的部长在自己面前展露出那副受挫的模样,我做人未免太失败了些。

    从弓道服换回校服,我走出弓道场的时候,身后是时而迸发的弦音,与并不清晰的人的说话声。

    因为已经远离了他人的视线,我总算可以松懈下一直努力绷直的脊椎,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支着墙面,低声嘀咕了两句,“……观察力太强了吧?不过才说了那么几句话而已。”

    咬着牙熬过腹中新的一轮绞痛感,我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在心里狠狠咒骂了昨天痛饮下那罐冰牛奶的自己,而后保持着曲身扶墙的姿势,一步一步在由弓道场的墙面形成的阴影里艰难地朝阳光的方向走出去。

    ——自作自受的痛苦再难耐,我知道,我还不可以倒下的。

    正午的时候,由一个编造的借口,我用两封简短的邮件打发了手冢,而后孤身摸到三年级的教室,找到了那个叫大和的网球部部长。

    “大和前辈,请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昨天那件事?”一路带他到了人迹罕至的体育馆后的空地,确保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我背靠在墙上开门见山地朝他问道。

    “哈哈,真是直接的提问呢。”隔了一日,他又恢复到原来那副气定神闲的悠哉模样,“倒是稻垣同学你,走过来的路上,我就发觉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扶你去保健室。”

    “多谢你的好意……和你说完话之后我会自己去的。”剧烈的疼痛经由一个上午不见好转,甚至更加恶化起来,我只好尽可能地将身体抵在墙上,支撑着自己维持站立的姿态,“如果你真的担心……就不要岔开话题,让我们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又是一阵疼痛的潮水从身体的中心蔓延开来,我咬了咬牙硬熬过去,而后接着抽了口气继续道:“回答我的问题。”

    他看了我一会儿,像是有些无奈,“我打算让擅自比赛的两个人写检讨书交给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私自比赛的事情。”

    他又是沉默许久,而后肩膀不自觉地垂低下来,声音里总算愿意带上几分认真:“我已经找武居君谈过了。”

    “你认为那有意义吗?”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反问的我用一只手握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臂,横起的手臂便正好能抵住那个一直在持续宣扬自己存在感的部位,“手冢很尊敬你。”

    “我相信他尊敬的人……你……不可能在发生昨天那件事之前……没有采取过任何措施来预防……比如,对……比如找有怨言的部员谈一谈?”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冷汗已经几乎要将我的背部浸湿了,“但昨天还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是不是就证明了,你的方法是没有用的?”w~

    “没有用的做法尝试再多遍……都是同样的结果。”裹在夏日的高温里,我却好像被掷入了冰窖里,稍一松懈就要在自己正指摘的人面前蜷缩成一团,“大和前辈,我想……你大概是一个相当重视感情的人……”

    “比起天赋极高的一年级生……你更愿意给和你一起奋斗至今的老部员机会……即使可能恰恰因为这个原因,你去不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全国大会。”我扭过脸,尽量让自己看不见面前正安静听我说话的人的表情,“但是呢……在我看来,对于一个以全国大会为目标的队伍来说,他们需要的绝对是一个……重视团队利益远胜于个人情感的部长。”

    “如果对你来说,将一个部员驱逐出社团……让他一直以来努力的成果化作泡影,是……单凭你自己的……意志难以做出的抉择的话……”我从口袋里将那张东西拿出来举到身前,光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好像要耗费全身的气力,下一刻又是狠狠倒抽了口气,“……我来推你一把好了。”

    “惩一儆百……我们都要为自己做的行为负责任的,我也一样……威胁你的人是我……今后带来任何影响也都是我的责任,和你的决定无关……”

    又一波疼痛的高峰袭过来的瞬间,心想自己大概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我手上失了气力,整个人也跟着松软地屈起来,双腿难以支撑,身体便径直向地面坐倒下去。

    而那张清晰拍摄出球拍击中他的手肘的可恨的照片呢,它慢慢悠悠地在空中飘了飘,最后轻轻地落在大和的脚边,扬起了些微的灰尘……

    尘埃扬了又落,下一刻,又随着一人落下的脚步,小幅度地翻腾起来。

    我捂着腹部浑身蜷在一起,在看到那人白色的球鞋尖的时候,要不是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就是爬也要迅速从这个地方逃离。

    没办法逃又不想面对他的我就埋着脑袋,将自己当作是一只蜗牛一样,蹲成紧紧的一个球。

    对方似乎弯身凑到了我前面,声音里很难听出他的情绪,“那羽,我抱你去保健室。”

    说着,他的手臂就要朝着我的腿弯处伸过来,我立刻慌了,“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能用左手干重活的,不许抱!”

    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将自己形容成了“重活”的口误,抬脸说话的我又被新的一阵疼痛折腾得皱紧了一张脸,“唔……!”

    一直闷声不响站着的大和弯身捡起他脚边的照片,而后拂了拂照片上的灰尘将它收起来,他朝着正僵持的我们自荐道:“如果稻垣同学你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抱你过去吧?”

    “我讨厌你。但是……”虽然在看到手冢之前我有想过要通过手机联系一青部长,但……

    我看了一眼手冢——等一青部长过来就太慢了。

    咬着下唇,我迫不得已地挤出了一句话,“麻烦你了。”

    我们这边达成了一致,大和正要朝我走过来,下一刻,没有被征询过意见的手冢同学闷声不响地散发出了一股不乐意的气场,让大和生生在半空中滞住了步子。

    大和将抬起的脚步收回去,嘴角随之弯起一道有些慨叹又带了点戏谑意味的笑,他拖着长音拿老头子似的口气道:“嗯,真是青涩美好呢——”

    单就表面功夫的完善程度来看,我觉得这个人还是很具备一个领导者所必需的逢事处变不惊的素养的……说话的语气相当欠揍就是了。

    “那我这个多余的人还是不留在这里打搅你们了。”语气一旦轻飘飘回去了,他看上去就一下子百毒不侵了起来,“先走一步,告辞。”

    话毕,这个人就真的优哉游哉地抬步朝外侧走了开来,我蜷在原地扯着手冢的袖子看得傻眼,“手手冢,你拦拦他……我我真的没力气走路了……”

    还没趁自己身体虚弱好好装一番可怜,我对上身边人的眼睛,那一刻失去了所有话语。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拂得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点缀在地上的叶影跟着来回摆动。我看着他拨开我被冷汗浸湿黏连在额上的碎发,然后闭了眼睛将他的额头抵上来。

    我最初以为他是想要探我的体温,但挨在肌肤上镜框的坚硬触感,还有轻打过来的安静鼻息,那么陌生,却又像是带着什么能平息一切的力量,让我彻底松了力道。

    “我抱你去保健室。”第二次说着这句话的手冢将脸远离开了些,却仍是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除了存在感依旧强烈的疼痛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的咸鱼似的我默不出声地伸了胳膊,将他的脖子圈住,这才接着拿虚弱的气音无力道:“……随便你吧。”

    我一说完,他便一手穿过我的腿弯处,一手抚在我背上,使了力将我抱起来,因为左手的伤势,他立刻微蹙起了眉头,但动作却仍是像从前背我时那样出乎意料地一气呵成。

    我看着迈开步子的他分明是在忍耐什么苦楚的侧脸,心想在他看来,刚才的我大抵也是这副模样。

    “你都听见了吗?”不想再多看他的表情,我的脸转向他身后的位置,而后将下巴抵在他肩上闷声道。

    极近的地方传来他的声音:“嗯。”

    “你可不要把我刚刚……和你部长说的话当真,我可讨厌他了,二三年级部员的情绪都可以照料……只有你……只有你,他不知道要一视同仁……害你受了伤,还有脸想着要利用你……”

    但他如果当场被手冢拒绝,恐怕是不会再做挽留勉强手冢的,一切最后其实都是基于手冢自己的想法。

    “还有那个叫武居来着的前辈……庆幸我今天状态不好吧……否则我一定杀到两年级,把他揍成猪头……他哭着求饶也不会原谅他……”

    但以暴制暴的行为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的,由他尊敬的部长亲自将他从网球部除名,他或许才终于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听我一句一句费力地说着,忽然开口道:“那羽,不用勉强自己说话的。”

    我摇摇脑袋,“不行……不说点话保持清醒……我感觉自己快痛晕过去了。”

    因为这疼痛实在是我咎由自取来的可笑后果,就是现在手冢把我幻想成得了什么会让人痛不欲生的不治之症,我也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接着,便又有气无力地继续了刚刚的话。

    “所以说……我想说的是……我不是那么有同理心的人。”

    所以就算责骂一个已经知道自己错误却无力改变的人,也不会心软,就算可能间接性地害一个人丢失憧憬,也不会犹豫。

    “你不要尝试换位思考我的心情……就像我昨天和你说的,我和你不一样的。”

    不必想象现在折磨着我的苦楚,除了该死的冰牛奶和身体本来的情况产生的化学反应,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比如一直怀疑你信任的学长,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为了护好你,我不得不逼自己去想。而这根刺拔掉了的现在,我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是正确的而高兴,只是满心地为你的信任被一位学长辜负,而愤怒,而……难过。

    脸埋低了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感觉抱着我的他的手臂渐渐收紧了。莫名其妙地,我心里冒出一种想法,对,我感觉他好像又在懊悔,又在自责了。

    随着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我的身体来回轻晃间,我耗了才刚省出的一口力气,努力地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不是你的错……手冢,你没有错。”

    他没有说话,只是脚步顿了一瞬,转过头来安静地看了我好久,继而又侧回脸低垂了睫毛,再一次迈开了沉寂的步子。

    我瞅着他的表情,慢慢地收回了手,然后又是将下巴朝他肩上一抵,“手冢,你可不许哭哦……我痛成这样了还撑着……你要是敢哭,我一辈子会嘲笑你的。”

    “……不会哭的。”这么说着的他嗓音分明听上去就有些不对劲。

    但我就装作没有察觉,“那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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