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子戚面露惊恐与愤怒，瞪大了眼睛，手舞足蹈的指向卢俊义，又指指自己，想要喊出声却是一句话都喊不出来，身体抖的跟个筛子一样。
烧红的烙铁带着热气凑过来，在仇子戚脸上按了下去。顿时一阵呲啦的声音响起，带着烤熟了人肉味儿，让人作呕。
仇子戚激动的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这……”狱卒犯了难。
“还用我教你吗？”卢俊义看起来气儿还没有消除，指着仇子戚恨声道：“把他叫醒，继续！本官还从未受过如此的窝囊气！”
狱卒只好把人弄醒。
仇子戚醒来以后很是激动，张嘴啊啊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眸子看向卢俊义里全是惊恐之色。他用力挣扎，却被绑的死死的，终于绝望的涕泗横流。
“继续啊。”卢俊义嗤笑，不为所动。
狱卒只得提起烙铁又朝着仇子戚脸上按了下去。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知仇子戚如何得罪了卢俊义，居然惹得卢俊义发起了这么大的火，种种刑具上过一遍后卢俊义亲自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脚下蜷缩在一起不知生死，辨不清原本美貌之人。
“疼吗？”卢俊义突然问道。
地上的人呜咽着，连句哭声都发不出来。随着卢俊义的靠近，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看起来怕极了这个人。
卢俊义半蹲了下来，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勾起他的头发，瞥了一眼。歪了一下头，让人察觉不到的角度里，唇边的笑容多了嗜血。
“疼呀？”他口气温和，轻飘飘说着人听不懂的话：“你也感受到这般滋味儿了？不急，后面还有呢~”
起身，他又板起了脸：“把他带下去，明日继续！”
等所有人走后，卢俊义转过身去，走向了墙边，伸手摸了一下带血的刑具。背对着烛光，那张脸在昏暗的阴影里模糊一片。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轻嗤一声。转身坐回了太师椅上，用手撑着头闭目养神，以度过这一漫长黑夜。
审讯室里不辨昼夜，但夜的确深了。树影映在脚下随风摇晃，时不时响起沙沙的树叶声。
有脚落下后，飘落的叶子晃晃悠悠随着衣摆打了一个转，被人抛在脑后。
漆黑的背影肃穆沉稳，不多时便隐于黑暗之中。
片刻，有人抱着食盒慢吞吞走来，似乎感受到什么，抬头看了过去。细碎的头发下藏着一双凌厉凤眸。这人皱了下眉，又很快垂下头，一幅老实木纳样。
“给谁送的？”
这人低头唯唯诺诺道：“我家大人让小人送点糕饼给仇君。”
“你家大人是谁？”
“回大人的话，是敬安世子宋乾。”
守卫的抬头多看他一眼，掀开食盒检查一番，又合了上了。今日的确有敬安王府家的派人来打点过。
“去吧。”
只是，那个眼神却很奇怪。送糕点的人还没想清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便被一个狱卒领了进去。
“我可告诉你，有什么话快点儿说。”
“小人明白。”他连连点头。
走过一个牢房，狱卒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也跟着停下，不经意瞥去一眼，看了看那躲在墙角瑟缩的身影。猝不及防的，他听到狱卒道：“进去吧，到了。”
“吧嗒。”手中的食盒应声坠地。
他瞳孔一缩，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那人。
牢房里光线不足，只能看清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火红色衣裳，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满是伤痕。
这是，那个风华绝代、妖孽十足的仇子戚？
他像是不敢置信一样，呢喃了一句：“子戚。”
狱卒有些同情看他，等他进去后，也没锁门就走了。
墙角的人听到声音后，将头深深埋到了怀里，努力将自己缩起来。发丝散乱，满身血污，看起来凄惨无比。
虞嵘倒吸一口气，努力忍住眼眶中的酸涩之意。他缓缓蹲了过去，想抬手去摸，却又怕碰到仇子戚的伤口。
——这个人从头到尾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儿好肉？
“子戚……”虞嵘又唤了一声。喉头一滚，终于哽咽起来。他眼眶红着，心中悔恨与疼惜剧烈翻涌着，快要将他淹没。
倘若……他早点来，会不会子戚就不会受伤？倘若……仇子戚从未遇过他，会不会还呆在他的绛乐轩潇洒自在？
原本已藏好的情绪如拉了闸决堤而出。越想，心中便越如刀割一般止不住的抽疼。
没想到仇子戚听清他声音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却不小心露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让人见之心生怖意的狰狞面容，布满了烫伤还未痊愈的痕迹，与道道刀痕。让人难以想象他之前遭受过什么。w~
虞嵘陡然被镇住，满目震惊。停顿之时，有水雾蓄在眼眶中，折射着痛苦的光。他勉强忍住一股强烈的毁灭之欲，咬牙道：
“子戚，你别怕。爷会帮你杀了卢俊义那个狗官的！爷还会找天下的名医帮你治好你的。你会和原来一样好看。”
仇子戚挣扎起来。
他生怕仇子戚挣扎起来伤了自己，连忙按住两只手。
“是我来迟了……”虞嵘已经说不下去了，带着一丝哭腔，不顾血污一把抱住了对方。~
怀里的人挣扎的更剧烈了。
虞嵘不得已放开了他，碎发下的凤眸沉下来时锋利，像把刀子。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要卢俊义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啊啊啊！”听到这话，仇子戚喉中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惊恐声。
虞嵘急切的去拉他，目光却顺着滑向了那只手。肌肤枯黄松弛，重要的是少了东西。
仇子戚的左手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啊……
虞嵘瞬间被惊醒，迟疑不定的起身。
“你不是仇子戚。”
那人往后躲着，拼命躲闪虞嵘的目光。一偏头，就让人看清了。不仅是手腕，就连耳边也没有耳洞。
虞嵘的大脑一片空白，也忘了去追问更多，他站在原处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要笑不笑道：“没出事啊……真好！”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几步。
所以，子戚，到底去哪了？
前面响起一些杂乱的声音，有人看到他后大喊一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虞嵘迷茫的站在原地没有要跑的意思。他抬起头看去，眼前一群官兵提着刀气势汹汹的冲他跑来，雪白的锋刃划过火光之色，逐渐在他眼中化成了一双燃着幽异之光的眸子。
在官兵冲上来抓住他之前，身后突然多了一只手扣住他的肩，急切道：“你在做什么呢！怎么不跑？！”
“子戚！”他立刻转过头去，等看清来人，眼中的光转瞬而灭，化为无尽的迷茫。
李百胜是来接应他的，因此拉着他就转头跑。直到跑出长长的甬道，才松了一口气，一边一本正经的教训道：“殿下，您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若不是属下察觉到不对劲，您说不定就被发现了！”
虞嵘一句话都没听清，只下意识被他拉着跑，一直沉默不语。
李百胜死脑筋的问：“殿下，您听到没有？您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在虞嵘耳中就是聒噪。虞嵘此时大脑很乱，开始设想无数种可能，现在又开始担心刚才是不是个骗局。说不定仇子戚此时在安国公手里？
他越想越心惊，甩开李百胜的手，沉着声道：“不行，我要回去找他！”
“后面都是官兵，您想回也回不去。”李百胜认真道：“而且，属下比您更想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
李百胜道：“属下想和仇君睡一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越说越来劲，他转头还真想冲回去立刻见到仇子戚。
虞嵘面无表情道：“回来！带我去见宋乾！”
......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惊起了正托头小憩之人。
桌案前的人抬起头，含笑看着来人，“二师兄，你来了？”
来的人一身黑衣，稳重沉着，英伦的面上露出淡淡喜悦：“师弟。”
仇子戚起身抹去了面上的伪装，朝徐云鹏走去，难得流露孩童般的俏皮：“二师兄，待会儿带我飞呀。”
“你呀！”徐云鹏抓住他的手，同他穿过道道监牢。路过原本关押蓉蓉的牢房时，仇子戚笑道：“麻烦二师兄开开这个门。”
徐云鹏抽出背后的剑，哗啦一声劈开了锁。惊醒了快要睡熟的蓉蓉。
这姑娘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仇子戚，突然道：“仇君？”
仇子戚冲她勾唇：“卢俊义那狗贼的性命给你留着呢，现在动手吧？”
徐云鹏看她一眼，配合着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蓉蓉一扫之前的怯懦，从容行礼道：“多谢仇君，多谢这位公子。”她提着剑走出牢房朝关押卢俊义的那个牢房走去。
仇子戚冲徐云鹏解释道：“她与卢俊义有杀父杀母之仇。韩宁叫我成全她。”
徐云鹏似懂非懂，点了下头。他常年跟在师父王鹤身边，一心专研医学，不尝接触外人，因此不通世事。
没过多长时间，蓉蓉便提着沾了血的剑走来，脸上挂着大仇得报后的快然之色。
仇子戚接过剑，问道：“我们带你出去吧。”
出乎意料的，蓉蓉轻松的笑了：“我想留在这，你们走吧。”
仇子戚微微意外，打量她一眼，倒是知晓她为何如此决定，只问：“你若留在此处，我如何同韩宁交代？”
蓉蓉恍惚一刻，很快道：“我意已决，烦劳仇君替我转告韩郎，蓉蓉来世依然愿做他的红颜知己。”
仇子戚知劝说无果，只得放弃。看着蓉蓉重新走进牢房里，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大仇得报当真如此快活？
徐云鹏不懂那些复杂的情绪，见他还站在那便问道：“走吧？”
“好。”
凉风迎面穿过，带着猎猎风声。仇子戚回头看过最后一眼。
黑暗中，地面好似有一只野兽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着周围，四周有血腥残暴，也有绝望等一切负面情绪。距离大理寺越来越远，不知怎的，他心中此时居然无比沉静，得来一种难得的安宁。
自此，他再也不会被束缚于暗无天日之中。那黑不见光的天空中也终有一丝微弱的光穿透。
如果可能的话，他再也不想回到这座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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