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竟然抓了枯木?”
“阿姐,咱们不能坐看事态发展。有了枯木在手上,万一那小皇帝不听话,”
太后看了白武一眼,静了口气,缓了缓,道:“那万一枯木也不听话呢?你预备如何?”
“哈哈,阿姐,”白武放肆地笑道:“如果他们两兄弟都天生反骨,难道咱们白家不会自己来吗?”
太后冷冷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阿武,从决定屠了灵安寺开始,你就在打这个主意,对吧?”
白武避开了姐姐的眼神,道:“阿姐,无毒不丈夫,是他们老苏家先对不住我们白家。”
“哼,”太后撇过脸去,不肯多说。白武看了一眼姐姐,忙又凑齐一副笑容:“阿姐,你也别生气,我不跟你打招呼,不是怕你难做吗?这样,姐姐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太后不看他,只缓缓道:“你究竟预备如何?” m.a
“我预备如何?阿姐,若是佳莹顺利做了皇后,那枯木还回去做他的狐眼特使,大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佳莹没做皇后,”
“如果佳莹没做皇后,那这两兄弟,一个也别想活,是吧?”
“嘿嘿,阿姐既然都知道,那做弟弟的就不多说了。”白武看太后脸色一直不善,便向门边走去:“阿姐好生歇着,我去外面招呼一下。”
“慢着。”
“阿姐?”
“把枯木带进来,我要见他。”
“阿姐,这,”
太后转过脸,盯着自己的弟弟。白武赶紧堆起笑容:“阿姐别生气,这个好办,做弟弟的给您送过来就是。您别生气啊。”
太后重新掉转头,不再搭话。
卫安宫里,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天的时间,枯木从皇宫被抓到白府,又从白府地牢到了这卫安宫。苏陵说,他可以选择不来,反正今夜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他的仇,一定可以报。可是枯木就是很好奇,那个要了灵安寺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命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既然是仇敌,总要相见。
想了这么多,当枯木缓缓跨入了这大殿之中,一瞬间还是有时空错乱的不真实之感。从偏远的灵安寺到这富丽堂皇的皇宫,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人生跨越。如今才知道,自己竟然极有可能注定是这里的一员,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身穿宫装的太后端坐于前,她挥了挥手,左右便都退下了。枯木一身血污,站在大殿中央,静静抬头看着她,不下跪,也不说话。
“你是枯木?”
“是。”
“见了哀家,为何不跪?”
枯木静静道:“我为何要跪?”
“为何?我乃当朝太后!”
“也是我的嫡母,还是杀我舅父、还有灵安寺上下的凶手!我说的对吧?”枯木的声音含着压抑许久的怒气,太后听在耳朵里,也不由地一震。
她缓了缓,重新道:“是,我是先帝的皇后,如今是太后。”
“一个杀人的皇后和一个杀了更多人的太后。”枯木的声音像是深海浮冰,冷淡之下是凝固了的悲愤。他的声音也感染了这大殿的空气,一时间这里冰凉得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一声咆哮突然响彻大殿:“我不杀人,人就要对我不利!你父亲不忠于我,留下的两个孩儿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我是他的正妻!”
“所以,”枯木上前一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就要杀了我娘、我舅舅,还有灵安寺所有人?”
“你娘不是我杀的。当我知道她的存在时,我确实想要杀了她,但她已经死了!”
枯木看着她,缓缓道:“那我舅舅呢?当年为了父亲的基业,他殚精竭虑,鞍前马后,等到大业铸成,他又带着我隐居乡野,从来不曾给你惹过半点麻烦。你为何要杀了他?”
“我不杀他,你怎么在这里?!”
枯木大声道:“我为何要在这里!”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你舅舅想要保你一世平安,甚至不惜牺牲灵安寺所有人的性命。可是,他太幼稚了,一个人的命运是注定了的,谁也保不住谁。该你面对的,你总归要去面对。”
“所以,”枯木稳稳说道:“为了让我面对我的命运,你杀了我舅舅,又杀了灵安寺所有人。如今,你还想做些什么,白敏君?”
“我还想做些什么?!”白敏君仰天长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没了家人,我原本就没有孩子,你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吗?毕竟,你本就年长,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坐那把椅子的。”
“陵弟坐上了那把椅子,他的母亲就被父亲杀了;你如今想让我坐上那把椅子,也杀了那么多人。那把椅子,真就那么吸引你吗?”
“陵弟?你见了皇帝?”
枯木点头:“是。”
白敏君大为震惊:“他在哪里?”
“我在这里。”一名黑衣人推门进来。
“皇帝?你怎么这身装扮?”
苏陵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哦,哀家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哀家的计划?”白敏君半是怀疑地看着他。
苏陵点点头。
“你如今竟然养了这么多人?真是不可思议,国库空虚,军费匮乏,你哪里来的钱和人?”白敏君半倾着身子问。
“这个就不劳母后操心了。”
白敏君重新坐正,威严地点点头,看看苏陵,又看看枯木,音调突然低了下来:“你们兄弟同心,很好很好,先帝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欣慰。”
苏陵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母后为何如此执着?谁来当这个皇帝,真的很重要吗?”
白敏君一阵冷笑:“若是不重要,你又何苦机关算尽,今夜还杀了我那么多人?”
“我是杀了人,但我只杀妨碍江山社稷、扰乱朝廷稳定之人。不像你!”
白敏君没有说话,她看向了枯木:“怎样?你不准备争一争了吗?”
枯木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白敏君追问道。
“我在想,父亲有没有可能还有第三个儿子,当我也不够听话的时候,你还能找到一个人代替我。”
“哈哈哈,”白敏君一阵狂笑:“第三个儿子!第三个儿子!他若敢有第三个儿子,我一定把你们都杀了!我堂堂将军的女儿,清清白白下嫁于他,他却不仅早有妻室,连儿子都生了两个!哈哈哈,苏子明啊苏子明,你害得我好苦!”白敏君声音凄苦,听得苏陵和枯木都是心头一紧。
良久,苏陵开口道:“父亲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白敏君乍听这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父亲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苏陵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白敏君这回听清楚了,她看着苏陵,又看看枯木,眼前这两名年轻男子,五官虽不甚相像,但那股傲然神气却像极了苏子明。一时间,三人沉默着对峙,谁也没有开口。
良久,她发问道:“白武何在?”
“前一刻刚刚出宫,此刻,应该是在重新进宫的路上。”
“是被你押解进宫吧?”
苏陵没有答话。
“好,很好。你父亲擅长谋定后动,后发制人,你也学会了这招。好,很好!”
苏陵默不作声。
“如今,你既然胜券在手,预备把我这老太婆如何?”
“请母后移居后宫,儿臣保证秋毫不犯,一应供应照常。”
“移居后宫?”太后缓缓道:“好,反正哀家年纪大了,本也不想再操心这堆事。那白武呢?”
苏陵看了一眼枯木,没有答话。
白敏君追了一句:“他是佳莹的父亲。”
“可他也是屠戮灵安寺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的幕后凶手。”苏陵看了一眼枯木,道。枯木怒视白敏君,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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