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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2:林家往事知多少

    一逃荒

    话说苏林二人于荒原之上道别之后,苏子明自去谋取前程,林冠英便马不停蹄只朝南边家乡而去。他身带财物,却不擅打斗,因此骑着马匹故意捡些偏僻道路,以避开他人注意。他也不住店。有了这半年的荒原经历,山洞,树窝,桥洞,路边,密林,哪里不能打发一个晚上?

    一路走来,饿殍遍野,本应该富庶繁华的江南城镇也一片破败。田地荒芜,山林遍地是饥民在苦苦挖着野菜根。集市里不见卖肉卖菜的,却见人们插着草标,卖儿卖女卖自己,为求一口饱饭而已。林冠英一路走来,诸多感慨,更加明白了义兄的胸怀,恨自己不能随着义兄而去。

    这样日夜兼程,半个月后终是到了家:这哪里还能称之为一个家啊。本已破败的两间茅草屋塌了一半,另外一半在这冬日北风中飘摇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被抓之前,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里还有一头瘦羊,如今也不知去向。林冠英虽是汉子,一颗心也不由地揪到了嗓子眼儿,忙急急向内呼喊:娘子,娘子,秀儿,秀儿!

    “爹!”一声带着哭音的回音在塌了的茅草棚里传出来。

    “秀儿,是爹!”林冠英急忙奔去,掀起已经塌了的门帘,走进屋里去,却见病妻包氏躺在暗黑角落,脸色暗黄,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林冠英急忙从怀里逃出一点干粮,叫女儿秀姑舀来一碗水,喂着包氏咽了下去。包氏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勉强吞下一口干粮,便摇头不要了。林冠英见妻子病弱至此,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忍住了冲动,拉过秀姑,问起话来:“秀儿,你奶奶呢?”

    这秀姑不过17岁,久居困顿,已无依靠,如今见爹爹回来,像是有了主心骨,未及答话,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奶奶走了,你被抓走不久,奶奶天天哭,没几天就走了!”

    林冠英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还是秀儿醒悟快:“爹,奶奶已经走了,如今你且看看娘。她已经躺了有个把月了,大夫说,大夫说,怕是不中用了!”秀姑说完,自己又大哭起来。林冠英看着眼前这破败的家和非死即病的亲人,不乘想自己在地牢与蛇窟中度过的日子竟是更为安逸和乐。

    事到如今,悲伤无用。林冠英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让秀姑赶紧去请大夫,抓药,自己守着病妻,握着一直枯槁的手,一时心中茫然。秀姑伶俐,很快便请来了大夫。那大夫看起来也是多日不曾吃饱饭,瘦骨嶙峋,见了林冠英,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了。林冠英赶紧把位子让出来,招呼秀姑再去买点菜饭回来。秀姑又红了眼睛:“爹,哪里还有菜饭买?娘这清情形,但凡有一口吃的,也不至于拖到今天。”

    正说话间,大夫起身了,摇摇头:“家里若还有一口吃的,就给她吃了吧,吃了好上路,总好过这样活受罪。”说完,大夫颤颤巍巍地走了。

    林冠英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快便做了决定:逃!这地方没法活命了。秀姑听了爹的话,也点头同意了。父女两正商量如何逃、逃向哪里,病榻上的包氏突然悠悠说了句:“得带上勇儿,不能亏了这孩子。”

    “勇儿是谁?”林冠英问秀姑。

    秀姑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照实说了:“爹走了,家里没个男人不成,娘就做主把邻村的勇儿给女儿招了女婿。勇儿是个孤儿,这半年来一直就住在咱们家。”

    林冠英听到这里,眼睛不禁往女儿腹部瞄了瞄,果然,秀姑腹部略微隆起了些。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反对,便问了句:“他,勇儿,对你可好?”

    秀姑爽快地点点头:“勇儿对女儿很好。”

    林冠英放下心来,忙又招呼女儿:“那就快去把勇儿找来,再不拘找个什么车子,把你娘抬进去。咱们这就走。”

    勇儿很快就回来了,林冠英一看,虽不慎魁梧,却也一看就是个实诚汉子,看着也还顺眼,便点头默认了女儿的这门婚事。勇儿见了岳父,说自己还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远方弟弟,一家子人在灾荒中死绝,只剩下他一个,只得来找勇儿。勇儿想着家里已经这样,也没法再困难到哪儿去,就带上了。秀姑对自己男人言听计从,林冠英也没法反对,便都带上了。一家子人,林冠英夫妻两个,秀姑跟勇儿,还有勇儿弟弟信儿,五个人当下收拾了一些破碗破瓢,挤在一辆歪歪斜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牛车上,逃离了家乡。

    刚走出村庄,林冠英让勇儿把牛车赶进了密林中。勇儿不知所云,但还是照着岳父的意思办了。一进到密林,林冠英跳下车,从林子背后牵出来一匹良马,正是孙老汉送他的那匹。换了马匹拉车,当下几个男人把老牛宰了,分成几块,秀姑帮着胡乱抹了些盐粒,拖上车,便算作路上的主要粮食了。

    林冠英并不知道具体要去哪里。他只知道,南方多战乱,没什么好地方落脚,北方相对安宁,应该日子好打发些。于是,便让勇儿赶着车往北方走去。

    二定居

    一路上走走停停,从初冬一直走到了深冬。这日走到了一处村子,包氏病体不支,林冠英便让女婿把车子停在了一处河边。一家人跳下马车,就近拾些柴火,凿开冰河,取些冰块,烧了点热水,就着干粮和烤熟的牛肉喂给包氏。但包氏已经高热糊涂,什么也喂不进去。林冠英没法,只得抱着包氏坐在马车里凝神想法子。~

    秀姑端着一碗水递给了父亲,她看了一眼病得奄奄一息的母亲,再看看愁眉不展的父亲,终究还是开了口:“爹,娘这个样子,不能再拖了,得请大夫。” m.a

    “嗯。”

    “女儿不明白……”

    秀姑没再开口,似乎在犹豫这些话该不该说出口。林冠英明白了女儿的心思,说道:“秀儿,你进来。”秀姑依言坐上了马车,自己身子已经颇为沉重,但还是帮着父亲半托着母亲的肩膀。

    “秀儿,你是想问,爹身上既然不缺银两,为何不给娘请大夫?”

    “嗯,女儿心中是有此疑问,还望爹爹莫怪。”

    “爹不会怪你。只是此事,爹一时也不知如何对你明说。”林冠英停了停,秀姑乖巧地没有作声。

    “爹被抓走之时,身无分文,回来时却有银两带着全家逃难。你不觉得奇怪么?”

    秀姑不敢点头,可也不好摇头:“爹……”

    “爹明白,你是个好孩子,勇儿也是个好孩子。爹不该瞒着你们,你娘病了,要请大夫。你这身子,很快就要临盆,我们的确不能再多走了,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秀姑低头,不做声。

    “爹只有你一个女儿,这事也不该瞒着你。”林冠英细声细语,将自己被抓以后,遇上了义兄苏子明,又救了孙老汉,被带入铁牢,闯过箭雨,跌入蛇窟,意外获得财宝的经过,略略告诉了女儿。秀姑听着,不可置信,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包氏也不由睁开了眼睛。

    林冠英说完,像是挪去了胸中大石,舒畅了许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递给了秀姑,示意秀姑打开。

    “爹,这就是孙爷爷给您的临别赠礼?”

    林冠英点点头。秀姑小心地打开盖子,一眼瞥见内中物件,吓得手都颤抖起来。林冠英示意女儿别怕:“不是真人手指,是假的。”秀姑问:“爹,这孙爷爷好生奇怪,平白无故爱送你一根假手指做什么?”

    “你掰开指甲盖看看。”

    秀姑依言,却见内里一团布条,取出来一看,像是一张地图。秀姑马上明白了过来:“爹,孙爷爷把蛇窟附近的地图给了您?”林冠英点点头。秀姑脑筋飞快地旋转:“地图在您这里,那苏伯伯拿到的肯定是地库钥匙。”林冠英欣慰于女儿的聪慧,又点点头。

    “秀儿,爹今天就把这个匣子给了你。你要好生护着它。咱们林家世代清白,绝不至于贪恋这不义之财,可不能让歹人拿了去,搅了孙爷爷清净。”秀姑点了点头,“爹放心,女儿理会得。”

    处理完这一大事,林冠英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对秀姑说:“我们就近找个村子住下来吧,等你娘病好、你生完孩子,咱们再走。”

    秀姑点点头。父女二人只顾说话,都没把马车不远处的信儿放在心上。

    勇儿长着一张实诚的脸,出门打交道容易,很快便经人指点,寻到一处废弃房屋,一家人连夜搬了进去。信儿帮着收拾家里。第二天一到早,勇儿又去给岳母请大夫,给秀姑找稳婆,不多时,也都请到了。

    没出三天,秀姑便生下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林冠英给孙女取名林熙,一家人喜不自胜。

    林冠英看着刚出生的孙女,再一看破屋外白雪翻飞,积雪深没膝盖,便决定全家都不走了,在这里过了冬天再说,勇儿对岳父言听计从,一听岳父说不走了,自己妻女不用再受舟车颠簸之苦,简直乐开了花,站在门墩旁傻笑。信儿一向听勇儿哥的,也很乐意留下来。

    自此林家老小六口人便在这北方小村中留了下来。林冠英带着勇儿、信儿修葺房屋,包氏病好了便帮着料理家务。等家里收拾好了,男人们便都跟着林冠英出去开荒种地,勇儿还带着信儿出去给人收庄稼、打短工,秀姑出去接些刺绣纺织的伙计,一家人过着财不外露的低调生活,倒也其乐融融。

    三年之后,勇儿和秀姑又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林冠英再得两位女孙,开心不已。他看双胞胎一个看着娇媚,便取名林媚儿;一个显着坚毅,取名为林果儿。家中不缺钱财,包氏和秀姑勤俭,勇儿和信儿有的是力气,外面乱局纷纷,一家人躲在这深山小村里,日子却过得和乐自在。林冠英自此放下了寻找、追随义兄的念头,每日含饴弄孙,教导林熙读书识字,陪着媚儿、果儿嬉戏玩耍,五年的日子很快过去。

    三祸起

    这一日清早,勇儿照例早起,吃完了饭便要带着信儿出门上工,包氏连忙叫住了他:“勇儿,今儿个早些回来。”

    勇儿摸摸头:“娘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给您请大夫。”

    包氏看着这憨厚女婿,不由一笑:“不是娘不舒服,是你爹今儿个五十寿辰。”勇儿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答应。

    这日,东家听说勇儿岳丈今儿寿辰了,便准了他早些回家。信儿便也跟着提早收工。回家路上,信儿央告着要去喝一盅。勇儿知道这个弟弟干活儿不惜力气,平时做事也老实,就是爱喝点小酒。可惜林家家教甚严,非到逢年过节,平日里滴酒不沾,这信儿便只得偷偷在外喝点零星散酒,解解馋。勇儿见弟弟又犯馋了,便笑着由他去了,只是要他醒了酒再回来。

    谁知这信儿却一夜未回来,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见人影。林冠英在这乱世中为保一家子平安,从不露财,也不多外出,是以认得的人不多,勇儿是个老实人,平日里也只跟自己上工的几户人家有来往。此时信儿不见了,他跑遍了熟识的人家和村头卖酒的小铺子,均不见信儿人影。酒店老板说信儿当天下工后确是买了瓶酒,后来店里进来几个人,拉着信儿走了。老板以为他们早就认识,也没多问。

    林冠英毕竟江湖经验多些,一听便觉得不妙,立即叫上包氏收拾细软,准备半夜趁着人少先带着妇孺撤退,信儿回头再来救。不乘想,天刚黑透,屋前院后便都围满了人。来人皆举着火把,提着油桶,怕是一伙杀人放火的惯犯。林冠英一看这情形,后悔不已:当初为求一家平安,打定主意绝不露财,也不多跟人往来,是以选择的竹木屋子远离村里其他人家。今日这一番情形,恐怕贼子们早就摸清了地形,知道这一家子无人救援,是以提着油桶前来围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冠英没法,硬着头皮上前招呼:“不知我林某人得罪了哪位朋友,今日竟要劳烦诸位大驾光临。”

    为首的一名男子大概四十岁年纪,生得十分精干。他见林老头亲自出来打招呼,便也上前几步,安然道:“林老哥这几年安居深山,一家子人与人来往极少,倒是没得罪谁。”

    “那今日之事又是为何?可是信儿闯了什么祸事?”

    “哈哈,信儿不过是贪杯而已,胆小如鼠,能闯出什么祸事?不过,倒是从他身上,解开了我们兄弟这些年对你们林家的诸多疑惑。”

    林冠英一听这话,深觉不妙。“什么疑惑?”

    “林老哥,你说这乱世当中,几家能有你们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林家几个正主从不缺衣少食,就是信儿这半拉子人也是人模狗样儿。听说,他打工赚来的钱林家分文不要,还每月给他些零花买酒喝。林家若真是逃难到此,该当狼狈万分才是,怎么这日子过得似乎比我们这做无本生意的还显得滋润?”

    “小老弟误会了,林家不过是勤俭持家,家风肃然而已,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什么滋润不滋润……”

    他话未说完,对面冲出来一个汉子:“大当家的,咱们不必跟他??隆P樟值模?匣吧偎担?乇ν寄贸隼矗?袢毡闳屏四闳?摇2蝗唬?揖拖仍琢苏獬粜∽樱?偕漳闳?摇!彼底牛?叱鲆桓隼Π蟮萌缤?兆拥娜死矗?皇切哦?撬?

    信儿本已深悔自己喝酒误事,醉酒之后,被人一番套话便将林家带有藏宝图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如今又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早就吓瘫了。

    林冠英深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便勉强说道:“林家世代务农,哪里有什么藏宝图?不过是小孩子酒后随口乱说而已,当不得真。诸位若是看得上林某人,今日就将这竹屋连家什物件一并相送,林家从此浪迹天涯,再不回来便是。”

    “老匹夫,你不交出藏宝图,以为你几位爷爷是吃素的吗?”那后冲出来的汉子一搭箭,箭头射出,正射中正在门口拦着儿子媳妇不让出来的包氏。可怜包氏本就体弱,这一箭力道又甚大,只听得“啊”的一声,当下便毙了命。

    林冠英大怒。正要去扶住包氏,不想此时箭雨阵阵,连发而来,林冠英赶紧回屋,跟勇儿一起关上门窗。屋外忽然又一声惨呼,却是信儿做了那二当家的刀下鬼。

    林冠英见此情形,已是六神无主,倒是秀姑镇定一些。她隔着窗户,冲那先头说话的大当家的一喊:“大当家的,你们山寨究竟是什么规矩?你这大当家还未发话,怎么你手下人就这么急于杀人?我们都被烧死了,你们管谁要藏宝图去?”

    此语一出,箭雨骤停。大当家一声令下:“兄弟们听好了,大家稍安勿躁,反正这姓林的一家逃不出天去,咱们且缓一缓,不要误了兄弟们发财的大事。”二当家的心有不甘,大当家的踏步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休要坏了我的大事!”

    “兄弟不敢。”二当家愤愤然退至一旁。

    大当家的叫来一个人,问:“你问清楚了?这开启宝库,却是需要林家后人的新鲜血液?”

    那人与信儿交好,于酒桌上探得如此机密,得大当家看重,心中得意非凡,于是猛一点头:“是的,大当家,信儿确是这么说的。他说,当日林老头对着女儿细说往事,特意强调了只有林家的还有他义兄的鲜血能克制蛇群。”

    “此事当不当得真还得另说,不过,这林家人暂时却杀不得。”

    “大当家说得是,小的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林家皆不足为惧。不过这男热恐怕比女人费事些。小的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把林家老汉跟那儿子先处理了,留着那林家女儿跟那三个幼女岂不是好摆布得多?”

    “哈哈哈,此计甚合我的心意。”当下计较已定。

    四仇敌

    “林老哥,我们是生意人,咱两谈笔买卖如何?”

    屋内,一家人正为包氏伤心欲绝,林冠英身为一家之主,却没个主意。想到外面群狼环伺,屋内不是憨憨莽汉,便是弱质女流,心里纵有万般后悔这些年不该贪图天伦之乐,只顾自己偏暗深山,没有追随义兄而去,此时也是无济于事。听到外面问话,勉强应道:“你已杀我老妻,还待如何?”

    “哈哈,林老哥,你家女流,何止林大嫂一人?”

    林冠英暴怒:“你还想怎么样?我老汉跟你拼了!”

    大当家一声奸笑:“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为老哥你想出一条万全之策。这样,你跟你儿子出来受降,我便饶了你女儿和三个孙女,如何?”

    秀姑一听此话,大急:“爹,不能信。他们已经杀了我娘,绝不会放了我们母女。爹不要上当!”

    林冠英何尝不知道其中道理。可是,当此情形,便有一分希望保住女儿和三个孙女,他也得尽力一试。当下心中计较已定,便脸朝屋内,大喝一声:“熙儿,扶着你娘,还有两个妹妹,跪下!”

    熙儿已经八岁,模样出挑不说,机灵伶俐还远在秀姑之上。林冠英这八年来闲来无事,几乎把自己所知所学全数教给了这大孙女,是以熙儿跟爷爷最亲,也最了解爷爷心意。当下便拉着两个妹妹跪宰了爷爷面前,秀姑也依言跪下。

    “你们是我林家子孙,当听我林家家训:藏宝图乃是身外之物,弃之亦不可惜。但自今日起,谁要取我们林家鲜血投喂毒物,必先保证全家平安,否则林家子孙宁死不从。记住了吗?”

    秀姑和熙儿均听明白了话中含义,答道:“女儿、孙女记住了。”媚儿和果儿还小,不甚明白,也跟着妈妈和姐姐磕下头去。

    后事完毕,对着跪在面前的一女三孙,林冠英也不禁老泪纵横。勇儿知道今日之事没有挽回余地,他当听从岳父安排,以身赴死,保妻女平安。只是他与秀姑实在情深难舍,当下也不禁放声大哭。

    屋外听得这林家遗训,都有些不耐烦。大当家阴恻恻地说了句:“林老哥,该上路了。”

    闻听此言,屋内又是一阵哭声。林冠英带着勇儿出了屋门,身后跟着秀姑和三个女孩。大当家的略一示意,上来几个小的,拖着秀姑和三个幼女而去。秀姑自是不忍离开老父和丈夫,媚儿和果儿也被吓得哇哇大哭。唯有林熙,可怜八岁的孩子,上面要照顾已经要昏厥的母亲,下面扶着两个妹妹,虽眼泪横流,眼神却是坚定。

    “熙儿,你要记住今日这一幕,将来必要为爷爷和父亲报仇。”这是秀姑昏厥前最后一句话,林熙点了点头。

    那是林熙最后一次看见爷爷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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