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美丽新世界 > 第75章 银汉秋期万古同
    “你就是钟子期?”

    “……嗯。”

    “就是你比赛期间一直跟我弟弟在一起?”

    “……嗯。”

    “说!你和我弟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朋友。”

    “一起吃饭?”

    “嗯。”

    “一起训练?”

    “嗯。”

    “听说你们还一起睡觉了?”

    “……唔,嗯。”

    “谁家‘朋友’会天天一起睡!”

    “……呃,你这个问题——”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等等,她真的会发现我们——”

    “是你先勾引他的还是他先被你迷惑的?!”

    “……前后不是在说同一个意思吗?”

    “你不能这么跟她顶嘴,惹怒她咱俩都得完蛋。”银河温声道,终于停止模仿银红的泼辣语气,松开两道横眉,恢复了正常,“也不能光说‘嗯’,你得学会掌握对话的主动权!不然很容易被我姐带沟里……”

    钟子期神色凝重,低头默不作声。

    吃过炸鸡后,他们就打车来到沈园附近,然而却心有灵犀般,谁都不想直接进园。

    两人决定在附近溜达着转转,散掉身上的油炸味。

    他们走得格外缓慢,钟子期相当忐忑,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着能拖几秒是几秒;银河回自己家倒是不紧张,他单纯享受和钟子期并排走在马路边的时光,呼吸开春后散发出腥潮味的空气,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声音,看路边行道树长出了鲜绿色的嫩芽。

    吃饭时,银河跟钟子期简单介绍了一下沈园的主要住户,他把银红形容成能吃人的母老虎,百般夸张,搞得钟子期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刚才就是银河一时兴起,带着钟子期在模拟银红见到他们后可能会出现的对话。当时银河还以为银红会是他们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你姐姐真这么凶?”钟子期绝望中开口。

    “昂,超凶。”银河心有戚戚。

    从小就是银红管他最严,父亲忙于演出,母亲忙于事业,沈园里的其他人虽和他也亲也熟,但终究没有血缘,不好出言管教。因此,在银河写作“青春期”、读作“熊孩子”的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时光里,向来是银红举着棍棒拨乱反正。也正因为十六岁出头的银河刚刚脱离调皮捣蛋的年纪不久,所以他对银红的印象依旧停留在那个阶段。

    钟子期说:“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问。”

    “我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银河朝他笑,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咱们现在不就正往家走的吗?”

    钟子期仰天长啸,从肺里挤出一口浊气,再深深吸一口自然氧,用以安抚躁动过度的心脏。

    “别紧张,除了银红,其他人就好糊弄多了。”

    钟子期一点没觉得安慰,斜眼道:“嗯,糊弄你父母,我怕是不想活了。”

    “那要么咱们直接把柜门打开,先把这门亲事……”

    “不要,”钟子期拒绝得很快,甚至没能银河说完,脱口而出后才想起来觑银河的表情,见他果然皱起眉头了,赶紧又多解释几句,“比赛还没结束就公开,不管怎么说风险也太大了,而且……”

    “而且什么?”银河声线冷峻,已经微微有了愠怒之意。

    钟子期言已至此,只好让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开玩笑:“就算……就算你家人很开明,他们可能也会觉得我不配。”

    银河一怔,不是“出柜干嘛,还是偷偷谈吧”,或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分了,先别公开了”之类的话,眉头先一松,紧接着又皱得更厉害了。

    “什么叫你不配?我看上的人,谁敢说一句不配?”w~

    他这话说得决绝,又充满了年轻人的傲气,似乎可以成为一针强心剂,然而钟子期只是顿了顿步子,露出短暂的微笑,什么话也没说。

    银河依旧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满地嘟囔:“怎么会不配呢,我都已经想好了咱们八十岁住的房子是什么样子。”

    “哦?是什么样子?”

    突然提到几十年后他们的未来,钟子期也忽然有了兴趣,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身,离银河更近些,抬起手,作势要揽银河的胳膊。

    “那只是我做的一个梦……”真说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银河垂着头,用衣帽隔开钟子期兴致盎然的视线,轻轻踢走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说说看呗。”

    “唔,梦里……你吃糖吃的牙掉光了,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我们可以用脑电波交流,因为我们年轻的时候加入了一项人类改造计划,脑子里装了芯片,就像是把VR移植到我们身体里了,于是钻石婚那天我送你一台打印机,咱们互相搀扶着先在VR世界里建了模画好图,然后打印出了一栋豪华大别墅,特别漂亮,三层楼高,地板是无数条虚拟传送带拼接的,我们不用走路就可以去楼里的任何地方,院子里还有小花园,我说要种栀子花你非要种苹果树,这年头谁还闲的没事在院子里种苹果树啊,没情调……”

    “好特么……”钟子期听呆了,“牛批……”

    银河显然很不满意他的反应:“是你非让我说的!”

    “我也没说啥啊!就是很酷啊!”

    银河还在为梦里没能如愿种上栀子花甚至对钟老头子妥协种了最讨厌的苹果树而愤慨,听到一句“很酷”,回望着现实里正值花样年华的钟子期,弯着眼笑得无比温柔:“还好吧,这是我这些天做得最好的梦。”

    钟子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禁锢着无法说出,最后,他小声问:“我八十岁的时候长什么样?”

    银河上下打量着他,略一思索,摇摇头:“记不清了。”他猛地一顿,忽然伸手搂住钟子期的肩膀,把他圈进怀里紧贴自己,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反正就是我喜欢了六十年的模样呗。”

    钟子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然而被黑色的布料挡着,银河也无法察觉,他只能感觉出手里的肩膀微微颤抖一下,肩膀的主人低了低头,恶狠狠地踢远脚边的一颗无辜石头。

    视线转向那颗失去了方向的石头,银河又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凭你的魅力,至少还能被我喜欢六十年。”

    他猛一拍钟子期的肩:“有没有信心!”这是他们比赛时几乎天天听到的话,银河模仿出了九分像,他气贯长虹,“有,没有,信心!”

    钟子期脑袋被吵得嗡地一声,赶紧回答:“有有有!”

    银河满意了:“行了,那咱们回家吧,别再往前走了,这都快到……”

    还没说完,脚步一顿。

    迎面过来一人,身穿花色沙滩衬衫配破洞牛仔裤,肩披驼色风衣,两手/插裤兜,好似走街串巷的小混混。

    钟子期只是感觉银河忽然走慢了,想回头询问,抬眼就看到那人,眉目凌厉深刻却故作轻佻,挑起一边唇角,真真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笑出了邪魅之气,只不过这种邪魅放现实里不会让人迷恋,而会起鸡皮疙瘩。

    “你谁……”钟子期移步,悄悄挡在银河身前。

    银河眉毛一扬,抿抿嘴,对钟子期的这一小动作有点惊讶,接着便莫名雀跃起来。

    那个穿花衬衫的人越过钟子期,直接跟后面的银河打了声招呼:“哟,老二回来了!”

    “……”雀跃的心情登时蒙上一层灰,“……别叫我老二。”

    银河阴沉的语气丝毫没有吓住那人,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从小都叫这么多年了咋还没习惯?”

    “你们认识哦?”钟子期稍稍偏过头,悄声问。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钟子期钟先生吧?”韩士奇迅速伸出双手,抢在银河作出反应之前,一把抓住钟子期的手,“幸会幸会!”

    钟子期的手被韩士奇紧紧握着,依旧偏头问银河:“他怎么也认识我?”

    “我在家族群发了你跟我回家的消息……”银河咬咬牙,叹口气,“估计他又混进来了。”

    看来是熟人,钟子期一点头,转身回礼:“您好,我是钟子期,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就是……”

    “韩士奇,跟你提过的,那个讲相声的。”

    银河三言两语就给交代了。钟子期了然地点点头,想起吃饭时他们确实提起过这个人。

    据说他除了讲相声之外浑身都是本事。

    韩士奇被打断节奏,不慌不忙,空了一拍,继续坚强说完:“对,我就是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韩增先生的儿子,说学逗唱、琴棋书画、唱念做打样样精通的全才韩士奇。”

    “哦。”钟子期又点点头。

    韩士奇还起着范儿,闻声忽然尴尬,他以为反响应该至少比现在稍微再更热烈一点。

    “请问您能帮我搞一个靓号吗?”

    钟子期问出这句话时,表情太过真诚,搞得韩士奇都不好意思觉得他是在开玩笑,面色有些痴傻。

    “是这样的,”钟子期耐心解释,“听说只有您能帮我买到和银河连号的手机号,最近我想买个手机,也办张卡,方便和朋友联络,就想能不能办张和银河连号的,只改一个数字,为了好记。”

    韩士奇勉强维持着脸上最后一抹邪魅微笑:“……那不是该中国移动办的事儿么,谁让你来找我?”

    还能有谁?

    银河若无其事地低头盯着钟子期肩头露出的一根雪白小羽毛瞧。

    “……”寂寞无声流淌。

    良久后,“呵呵,呵呵呵,行,行吧,没问题,我帮你搞定。”

    韩士奇已经气场全无,他昨个从家族群得知今天银河放假,又在社门口碰巧撞见银河和他的伙伴,本想行好客之礼,替老大先接待一下这二位神仙,谁知自己就这么被神仙当成卖靓号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

    韩士奇这人吧,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进入角色进得特别快:“说起这个靓号啊……我得帮你查查银河那尾号前后有没有人用,如果有的话,咱换个其他位数不一样的行不行?你要是非得连尾数,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得花点钱买。”

    他瞥一眼钟子期的行头,“但是吧,看你这样也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拿几千块买个手机号的人,我先帮你问问,就这两天,然后咱再商量。”

    随口一提,出乎意料的顺利。钟子期两眼发光,充满了感激:“那麻烦您了!谢谢!”

    银河被钟子期摁着脑袋,敷衍地也跟着道声谢。

    答应是答应了,做成一笔小生意固然是好,但韩士奇已经彻底没了替人接客的兴致,摆摆手叫他俩赶紧滚出自己的视线。

    他们原路折返,似乎来时的路比去时的路短很多,没一会儿就到了,完全不给钟子期留出更多心理建设的时间。

    沈园大门出现在眼前。

    虽知沈派京剧发展历史久远,地位也高,但真的站在威风凛凛的青砖壁墙与一看就已有历史沉淀的红漆铁门前,钟子期竟不由得小腿打哆嗦。

    “你家……住四合院啊……”

    “这还不是我家。”银河简单道,上几级台阶,咚咚敲了门。

    没等钟子期琢磨出这句话什么意思,“当”地一声,红漆铁门竟然自动开了一条缝。

    “装了个小机关,”银河指了指钟子期头顶上的监控摄像头,“值班室能看到我们,来,跟陈叔打个招呼。”

    钟子期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哪来的工夫打招呼,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顺从银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抬起头,机械地挥了挥手。

    银河哗啦啦推开门,语气中还有些得意:“所以啊,别把我的梦当梦,现代科技发展那么快,以后的建筑迟早都是VR建模3D打印。”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你那梦呢?!钟子期攥住银河后腰处的羽绒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往前走,探出半个脑袋左右打量。

    这真的是一个标准的大四合院,抬眼一看,皆是粉墙黛瓦,古朴而典雅,有种超乎物外的宁静。右手边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值班室了,只是单面玻璃叫人无法窥探里面的构造,抬脚迈入大门,挡在眼前的是一面刻有扇形梅花浮雕的影壁,影壁与外墙之间形成一条宽道,左转穿过一道石拱门,眼前又出现了第二道垂花门,门顶挂着一块匾,不知是草是行,书“逐新趣异”四字。

    银河掏出了一串钥匙,叮叮当当脆响。

    钟子期趁机四处窥,这才发现身后根本不是外墙,而是一座房,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尽头,目测长度足有百米。然而银河却对这一条长房视而不见。

    “那是侧座,工作人员住的地方。怎么样,这院子看着挺大的吧,以前好像住着什么一品还是二品官,沈派祖师爷后来鸠占鹊巢,从皇上手里抢来当了自己的练功房……”银河说着,忽然感觉身后那只手越攥越紧,他笑起来,“……逗你玩呢,不是抢来的,是正经转手。”

    重点是这个吗?!谁家里会有工作人员?!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视野登时变得开阔敞亮,这才露出楼内的真面目。

    钟子期目测这么大地盘至少得有□□百平米,左右两排厢房,正前方那栋威严耸立的建筑大约有三层楼高,楼后不远处还有两栋更高的建筑,一左一右如同两大护法似的守着正房。

    清一色的白色墙体黛色瓦顶,应该是老建筑翻修过的,模样多了一点现代气息,比起四合院,倒更像是几排坐落有致的小洋楼,这样的设计,定需要经人精心打理,才能终日保持洁白无暇。

    东西厢房加上北正房围成的庭院中央放着一眼泉池,养着几尾锦鲤,正房两侧栽种两棵被修剪得亭亭如盖的海棠树,才刚入春,竟然已经结出一簇簇粉色的花苞。

    这样的风景本来已经够让钟子期瞠目了,但令他最惊讶的,是这么大个院子竟然空无一人。

    “怎么没人啊?”钟子期声音都发虚。

    “这个时间可能都还在练功吧,”银河指了指正房后的“右护法”,“应该在那里。”

    “要么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

    钟子期想找个地方先把自己藏起来,消化一下自己可能不小心傍上了豪门的事实。

    “不急。”银河悠闲极了,他伸着脖子朝正前方的三层小洋楼张望,兀自嘟囔,“不是跟他们说好了么……”

    “什……”钟子期含嘴里的一个么字还未出口,转瞬间风云突变。

    只听一声尖利哨响,空旷寂寥的庭院上方惊现几只喜鹊振翅飞远。

    两棵海棠树上唰地落下一副金灿灿的对联,右树挂着“银汉秋期万古同”,左树挂着“年年并在此宵中”,视线尚未从这两排字上揭下来,从正房里忽然冲出来一青衣人,顶着两道倒八字眉,眉心血红,箍一黑色丝网束起头发。

    她手举对联横批,钟子期隐约看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守护甜心。

    左右厢房也纷纷涌出了人头。起初是一个两个,接着便泄洪般统统挤在游廊,左边是一群胡子花白的老人,右边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却都是满面好奇,打量庭院里的客人。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钟子期被这样团团围困,跟马戏团里的猴子似的,他缩了缩身子,往后退一步,正好栽进银河的怀里,被他一把搂住。

    “让你搞个欢迎仪式,就这么搞的?”银河顺势搂紧受了惊的钟子期,对直直冲过来的那人说。

    “你以为是给你的吗?!咋才回来?!我这一脸妆都没敢去卸,生怕错过!”不愧是亲姐弟,见面就吵,然而下一秒银红转向了钟子期,神情瞬间温和下来,堪称柔情蜜意,她把手里捧着的“守护甜心”四个大字郑重交予钟子期,仿佛赠献哈达般热情,最后矜持鞠了一躬,甫一抬眼,流光溢彩。

    “呜嘤……我的期……等你好久了,饿不饿呀?路上累了吧?给你准备了点吃的,想吃什么?蓝莓、蛋卷还是玉米烙?呜呜呜呜呜看你在电视上就喜欢吃这些,平时训练比赛根本捞不着吃吧?这几天你就在姐姐家,姐姐一定让你吃个够哈!!”

    从银红嘴里时不时发出的语气词把银河听得一阵一阵打激灵。

    “你谁啊你。”银河紧了紧手臂,护住钟子期,让他离这个女人远点。

    “你这臭……乖孩儿,快带子期去你的房间看看,”银红强忍住骂人冲动,努力在偶像面前扮演温柔的邻家大姐姐,悄悄对西厢房方向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会意,穿过游廊消失了,“我们银河屋里的床可大了,三乘二点五,舒舒服服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钟子期搞不清状况,一脸懵逼,手捧“守护甜心”的横幅,被银河从背后抱着,半推半就朝正房走,迷迷糊糊进了门。

    有一瞬间的错觉,让他还以为自己进了某间高档酒店。

    他从没见过谁家的私人住宅能有如此庞大的规模。大厅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右手边是开放式客厅,左手边是封闭式花园,凡是阳光照得到的地方都种满了应季的花草,装潢也大多浅暖色,窗明几净,没有丝毫视觉累赘。

    银河扯下钟子期的帽子,熟悉的环境令他身心舒畅,心情一好,还敢当着银红的面伏在钟子期的耳边小口吹气:“这才是我家,欢迎回家。”

    银红无心听他们的耳语,她的手指正在蠢蠢欲动,一心只想立刻掏出手机就着他俩这个姿势拍一张,传不到网上,发到只有一百来人的“亲妈为儿订婚”群里也行。

    然而最终理智战胜了欲望,虽然脑子里已经开始土拨鼠尖叫,但晚风拂面般的温柔微笑依旧挂在她的脸上。

    对视时,表情里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子期,先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家客房都满了,只能委屈你这几天和银河挤一挤了。”

    扶梯口站着一位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含着牙刷咔哧咔哧刷牙,闻言追上来拉住银红的胳膊,喷着牙膏白沫说:“三楼那间向阳房,老子特么明明打扫了一上午……”

    “银河的屋子啊,那可是绝顶的向阳好位置,二楼正中央,晚上你能清晰的看见远方的京城夜景。”银红不动声色地打断,继续说。

    趁钟子期四处张望的时候,银红抬手就把牙刷怼回蔺生的嘴里,大概是戳到了牙花,疼得他嗷嗷叫。

    趁着蔺生负伤,银红赶紧带着钟子期上二楼,银河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对两人的闹剧毫无关心。

    银河的房间,搁普通人眼里,那就是够一家三口住的七十平米的户型了。要是把那个长两米五宽三米的大床收走,AIX都能在这里开粉丝见面会了。

    衣帽间与盥洗室自带隔断,装潢简约精致,蓝白色为主,带个小阳台,灰色花坛紧挨墙边,从这头直抵那头,占满整整一堵墙,土里插满了光秃秃的枝条,表层洒着一层薄薄的黄色枯叶,看不出是什么花。

    钟子期猜,这可能就是银河说过的,全院的花枝都是他一人喀嚓喀嚓瞎剪的,还一定要带自己来看看的蓝雪花。

    绕了一圈,站回房门前,钟子期垂着眼,一脸执拗不过后的妥协,模样温驯地点头:“给您添麻烦了,我不挑的,就和银河住一间吧。”

    银红克制住狂喜,声音都开始颤抖:“不麻烦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那,那我一会儿再来叫你们,你们先聊着,先聊着。”

    她噌地消失在楼梯口。

    钟子期等她离开,这才终于松一口气,脚下一颠,立刻就要往卫生间钻。银河像抓猫似的,提溜着他的后衣领就拽了回来。

    “你不挑?”

    “嘿嘿嘿,不挑不挑。”钟子期笑意盈盈。

    银河忍不住跟着那明媚笑容一同扬起嘴角,说出口的话变得毫无威力:“不乐意跟我住一屋?很勉强?”

    “没有没有,心甘情愿,这不演戏呢么,”钟子期继续嘿嘿傻乐,倏尔想起,“你姐姐人很好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凶?”

    “她这人有毒。”银河不假思索的diss,diss完转念一想,“要么我直接跟她说了算了,我看她可能还挺希望看咱俩在一起。”

    紧张到尿急的心情一松:“真的假的?”

    “你看不出来?显然是咱俩的cp粉,”银河运转起他的聪慧大脑,理性分析,“她应该一开始只是你的粉丝,但因为我是她亲弟弟,吃里扒外良心熬不过去,于是就干脆成了cp粉,她喜欢你,我是她弟弟,你又是我的,自家偶像属于亲弟弟,喜欢谁都能带上另一个人,这不就完美了?”

    “谁是你的……”钟子期极小声地嘀咕一句。

    “嗯?什么?”银河没听见。

    钟子期红着耳朵迅速转移话题,抬手一指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大床:“我说,这床是够大的,你平时一个人睡觉占这么大地方啊?咱那小破宿舍是真的委屈你了,怪不得会做噩梦……”

    “也没用多久,这本来是银红十八岁那年给自己买的婚床,但她说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看着这床就心烦,所以给我了。”

    钟子期噗嗤一声乐了:“怎么就嫁不出去了?”

    “因为她有毒。”

    钟子期看他一眼,思忖该怎么劝这个小孩稍微尊重一下亲姐姐。

    银河望着钟子期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轻笑一声,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因为她是毒奶届的传说,凡是她喜欢的男人,全都会变弯,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