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让我见识到了蜀山的另一面。她能和我处理好关系的同时，还和乘风在一起说话游戏。我几乎要认不出这个人来。
好在追月的作风还算好，出了每日练习法术之外并不喜欢做别的事情。我才能够在这个地方见识到真正的修习与人际处理的奥妙。
蜀山这个角落修行了差不多一年，我才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很难。不过与之前丢失掉的法力相比。我现下能够学到这些已经是天赐下的礼物了。
自打那次蔽日与乘风打架之后，乘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对我的态度也变得稀奇古怪。我倒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不过乘风看起来还是挺奇怪的。折腾了好久都不能找出个所以然来。我干脆由她去了。
追月对我还是如以前一般，平日里找出一些书来给我看。我看完书总是在床上躺着打瞌睡。追月还会跑进来给我盖个被子。我觉得我在蜀山修炼，真的就像在某个地方做客一般。
云锦仙子偶尔也会差个把小仙来送吃的东西给我。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当然云锦仙子一般都不会说她送给我的东西的用意。我还需猜上好一阵子。
这样的日子一点点过去，我突然觉得若是有一日不过这样的日子我会很伤心。不过这份伤神还是被一些若有若无的心思所取代。
又有一日云锦仙子派来的小仙给我送东西，我悄悄地问道：“小神仙你知道云锦仙子让我呆在这里的期限么？”
小神仙看我一脸的茫然，道：“上神小神也不知道云锦仙子的安排。”
我不死心追问道：“小神仙你看看我在这里实在无聊。我都很不想呆在这里了，你就告诉我我到底要在这里呆多久嘛。”
他看到我为难地说道：“上神您在这里有好吃的有好喝的，为何还会想着离开了？像我们这样的神仙才是想离开的啊。”
我默了。原本我是想套出他的话。让我知道我到底还能在蜀山这个角落呆多久。我才不信乘风和追月说的一千年是真的。上次蔽日的感慨已经将真相慢慢地浮出。现如今我对于云锦仙子口头上说的一千年已经有了初步的否定。我才不会在这个地方呆上一千年。
虽然蜀山的日子不错，不过在这个没几个神仙来的地方呆上一千年。还要对着一个拿自己当情敌的神仙一千年。想想我就觉得我的人生没什么可以追求的了。
小神仙见到我不说话，也是奇怪，问道：“上神您长得不错，却没有肉身这是为何？”
这小神仙说道了我的痛处。我的肉身我根本就回不去。就算是回去了也不能很好的利用。我的法术被封印封住。谁都不能解开我的封印。
小神仙愣愣地看着我，他就是不明白我为何想走。我心里也在想，为何我要走。
不过很快这种心情就被另外一种心情所代替。我遇到的事情不多也不算少，每次都能处理得不错。小神仙问了我的话，我也一口气回答说我想家了。小神仙立马觉得我这个神仙是有情有义的。
我哪里是想家了，分明就是想到了以后。
东华被困在琼华山上。慕辰独揽天界大权。东华的罪名成立，那么慕辰势必会对东华下手。这个下手自然不是亲自，而是动用外力。我知道东华的法术是好的。不过若是遇到慕辰这样的神仙，未必不会出错。
况且慕辰还用我来威胁他。天知道我最担心的是神族还是东华。
不过这些都已经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这里必须学好了才能出去。我算是明白了云锦仙子的用意。她故意找几个仙子陪我一起修炼，说的好听是待遇好。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觉得我身边没人，才会这样对我。
也许正是觉得我有这么一招，才会对我用这种态度的。不过这些都没事。我现在就想练好了自己逃出去。
事实证明我做出这种决定完全是云锦仙子给逼的。
在我练习到水法第七层的境界之时，小神仙跑来告诉我说云锦仙子外出云游去了。我想这正是我逃走的好机会啊。
怎么也得当我逃了吧。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爬上了蜀山小角落的一个地方。这时正好身后一个黑影到了我面前。我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应对周围的人。只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可怖。事实证明这就是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我只是个魂魄，随时可能被吹走的魂魄。面前站着的是几百万年不曾见过的虚妄。仙界有种说法叫做一切都成虚妄。眼前的这个满脸白色胡须，连眉毛都是白色的神仙正是亦正亦邪的虚妄。
“小姑娘爬得挺快的，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虚妄饶有兴致的坐在山崖边。俯瞰着下方的我。
我笑得有些勉强，道：“我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我叫什么名字。”
虚妄很严肃的抓了一把自己的胡须，道；“你的魂魄周身布满了仙气，一定是哪位上神的魂魄。不过你带着自己的记忆，怎么就不愿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呢？”
他说错了不是我不愿回到身体里。是我回不去。我被云锦仙子以记忆之名困在蜀山已经一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不是还在。只听说被葬了天葬，也许再也回不去。要是看到哪个将死的人，说不定也要附身上去找到个肉身代替。
这样说来我其实还是有路可以走的。我还是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我可以去凡界找个死了的肉身。
虚妄见我不语，又道：“小姑娘你在想什么？”
我笑道：“大仙我在想怎么才能找到肉身。诚如您所言，小仙却是丢了肉身才不得已呆在蜀山。蜀山这个地方虽然很好，却不是我喜欢的。这里的神仙修行都特别努力。小仙修行一直都是三心二意。远比不得蜀山的神仙。”
虚妄见我见到他并不害怕，笑道：“你是第一个见到我不害怕的。你可知这个就是缘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他突然变化语气道：“老夫活了几百万年，从未有人向你今日这般活泼到令人心动。老夫觉得你很适合当老夫的徒弟。”
起先的每一句话都还好，只是当我听到当老夫的徒弟的时候。顿时我有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现在学云锦仙子的法术都觉得吃力，还学他的。大仙您就饶了我吧。
我正欲说这句话，却被虚妄瞅了一眼。他道：“你不必纠结，云锦那处的仙法不学也罢。老夫的仙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学了保准比天上的任何一个神仙都厉害。”
有这么收徒弟的时候吹嘘自己的么？虽然我知道虚妄的法力高深。不过这样廉价真的好么？我没有正面回答虚妄的要求。
虚妄心里有些着急，道：“小姑娘你看我可以给你找个很好的肉身。帮你重塑你的形象。你要是给我做了徒弟，那你的师兄就会负责给你打饭跑腿。你只需要学法术，其他的无须操心。”
我道：“可是我不想拜师父，我有一个师父。他说过，我若是再拜师父，一定不会再认我。我不想背叛师门。云锦仙子都没让我拜师。”
他忍痛道：“这怎么行，小姑娘你向我学法术怎么能不叫我师父呢？这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让一下步，你叫我小师父怎样？”
一个几百万岁的老头让我叫他小，我怎么叫得出口。而且我说的不能拜师其实是骗他的。我师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我觉得重新拜师有些欺师灭祖的感觉。况且我才见到虚妄一次，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我放心得下来。
虚妄将我拉到悬崖上道：“小姑娘你说怎样？”
我道：“不怎么样，一点都不好。我最讨厌这样的生活了。下次还要有这样的生活，我才不要。整日被关在一个小角落里，苦苦的修行各种陌生的法术。我才不要这种生活。”
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后面跟着我的追月说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生活。但却是喜欢着这个法术的。可我整日被人盯着练习法术的时候，我就有种什么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这种感觉令我浑身不自在。
虚妄右手摸着他的白胡子，左手直接将我拉到了面前道：“你这小姑娘怎得这么不听话。看看老夫都已经说成这样了。你怎得一点都不心动。你可知我的徒弟是谁？你以后要吃饭什么的可都是他给你做了。” m.a
我笑道：“我不知你徒弟是谁。我只知道你法力高强，在天界的神仙都怕你。不过我却觉得没必要知道所谓的师兄。我又不打算认你做师父。我才不想学了水法之后，又学一种与水法相似的法术。”
虚妄见我态度不端正，道：“你这小姑娘老夫告诉你，你现在不学也得学了。老夫现在用咒语将你变到肉身中去。”
我一点也不想回答虚妄的问题，一点也不想去学他说的法术。可是这个该死的老头就这么把我给带走了。
我敢肯定这里没有远离蜀山，只是这个地方为何不再是之前的那处。这里明明很热闹。然，身边的神仙竟然发现不了周围的人长得什么样。
虚妄的法术果然不一般，普通的神仙根本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虚妄笑道：“你看你再这里修炼怎样？”
我迟疑道：“这里……真的是在这里？”
他见我不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道：“你不是说要在安静的环境么？老夫现在将你放入一个内身你，让你可以用身体和灵魂的力量修行。”
我看着虚妄笑道：“你要将我放到此处修炼？你不怕我乘机跑掉？”
虚妄看着我笑道：“老夫当然不怕你跑掉，天地间能破解老夫阵法的人还没有生出来。”他的狂妄验证了他存在的本身就是来找我的。
我的修行路就这样奇异的开始了。在蜀山认识了虚妄这个老头，注定改变我的一生。
虚妄是个奇怪的师父，他不喜欢他的徒弟在修炼方面的怠慢。我每次都会找各种借口不修行。虚妄是个很负责的老师，他会告诉我不好好学以后很难变成需要的人。
我觉得我在虚妄的压迫下，几乎要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神仙了。没日没夜的学习新的法术，搞得我精疲力尽。但我还不能抱怨。因为一旦我抱怨一句，虚妄就会给我痛苦。我会被虚妄埋到地下二十米深处。他令我做啥我就做啥。
这是我在蜀山最可怜的日子。每天不能吃好吃的也就算了。还得天天对着一本本法术书修行。更重要的是我的心中已经开始千回百转。无论怎样的词语都不能描绘出我内心的纠结。
看着虚妄整日的大吃大喝，我却只能呆在屋子里。我虽能看到外界的繁华。真正看到了不能去的那种感受委实令我难受。
虚妄见我无聊，时常对我说：“你要不好好修炼，以后怎么让你师兄给你端饭？为师说过你必须好好学习法术才能有胜任工作的一日。你难道都不记得么？”
我当然不记得，要是记得又怎么会和虚妄扯上关系。来蜀山的目的无非就是找寻自己的记忆。现在变成了众位神仙摧残的对象。
“华仙我觉得你平时也挺刻苦的，怎么老学不好我教你的法术呢？”虚妄在我耳边训斥我。通常我是一句话都不会回答的。
虚妄觉得我很好骂，因为我从不回嘴。其实我是心虚。我怕虚妄知道我没有用心学法术。我实在不想学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我怎么学都有一种包袱背在身上的感觉。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道：“师父我实在不想学这个法术了。我觉得这个法术天生就不是我学的。”
虚妄见我如此说话很是生气。一个鞭子打下来，道：“我的徒弟从来没有不想学的。你可知在我面前多少神仙想求得的法术。我从未正眼看过他们。我觉得师徒讲究的是缘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为师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和我是有师徒缘分的。你不是学不了只是不愿学。”
我哭道：“师父就算您打死我，我也不学了。我好想回到昆仑虚。就在洞里躲上一辈子。再也不出昆仑虚。”
这个法术真的可以很厉害。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大到我完全不能控制。这种境界不是我所追求的。
虚妄阴沉着脸问道：“你真的不想学了？”
我硬着头皮道：“不学了。”
虚妄朝我道：“好，明日我就告诉天君你在我这里。看天君要拿你怎样。”
这个威胁果然有用，很快我就说不出话了。连原本想说的话也一并吞到肚子里。
“我还是学法术吧。师父徒儿觉得能学好的。”我一口气将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咽进肚子里。
虚妄很是得意，觉得这招百试不爽。他知道我是害怕慕辰的。因为我没法对抗慕辰。而慕辰对待我的态度也太狠。
无奈加勉强，我继续在此处修行着。
虚妄这个师父真是个好师父，打我说要走以后。几乎每日都在我面前吃一堆好吃的。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待遇也就好了。不过他说的送饭的师兄一直就没出现过。我抱着要师兄送东西的念头算是没了。
我也知道虚妄肯定是骗我的。像他这么老的神仙，徒弟也肯定很老的。就算徒弟没他那么老也比我老很多。
“华仙你最近学得不错，离师兄送饭的日子还远着呢。你知道为何为师说师兄给你送饭这句话？意思就是你一定能超过你师兄。”虚妄还是很看得起我，他觉得我一定会比他的大徒弟厉害。
我转身自己骂自己，做人太差劲。竟然连虚妄这样的老头都需要安慰我。
虚妄每天都知道我的仙法动作，几乎每日必做的功课就是对我进行手下指导。天知道我最不喜欢这样的知道。他几乎可以将我的浑身上下都骨折一遍。
虽然每日被虚妄摧残，但我必须以一个乐观的徒弟面对他。他看见我笑就会对我笑，我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在我纠结了很久之后，我见到了虚妄的一堆仆人。这些仆人都是各自带着自己的身份。他们都对虚妄很恭敬。据说虚妄救过他们，其中有一个仆人长得特别好。见到我就叫：“师姐。”其实我哪里是她的师姐。不过习惯了山门中仆人没有地位的事实。
在他们统统叫我师姐的时候，顿时我感觉我又老了几岁。
好在老头没有对我有特别的要求，没有特意叫我应他们。我已是谢天谢地。
老头叫我见了一个仙子，竟然是云锦仙子。云锦仙子笑道：“华仙，哦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师妹了。没想到你会成为师伯的弟子。这真真令我惊讶。不过你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
云锦仙子竟然叫我师妹，这世道是要逆天了么？慢着现在我是在老头给我安排的一个肉身上。这个肉身也不知是谁的只是我觉得这个肉身很适合我。
虚妄却道：“恭喜华仙你归位。”
这句话更令我感到奇怪，为何我归位了？我不是应该是神族有天赋的神女么？
虚妄开始说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话说天地混沌之初，为师遇到了两个与我有缘的徒弟。一个是你师兄。一个就是你。你悟道的本事在你师兄之上。只是爱玩闹。那年我不在蜀山，你跑了出去，被精魄所聚的灵阵暗害。为师将你的魂魄收起来，慢慢地成了一种习惯。许多神仙都知道你死了。但他们不敢说你死了。你师兄会骂他们。为师想救你，就必须料天道。也因此白了头发。你现在见到为师这个样子……而后我知道你的魂魄到了另一个神仙身上。那个神仙竟然和你一个名字。我们觉得这是个机会，为师安排你师兄在你身边。”虚妄完整说完整个故事。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问道：“那么我见到的那个师兄是谁？”
虚妄说出了那两个字：“东华。”
我依旧不死心地问道：“那么我之前的师父，他为何愿意收我为徒弟。这里面有没有师父的功劳在里面。”
老头笑了，道：“为师的徒弟这般聪明，是个神仙都愿意收为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发生在你身上一点也不稀奇。”
我实在不敢相信老头说的话，又继续问道：“可是师父我才跟了您不久的时间。您怎么就能断定我是您的徒弟？而且我不是神族的神女华仙么？若是我不是华仙，只是您的徒弟。那么神魔大战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我这么问老头沉默了。他听了一会儿道：“华仙你不觉得你经历的身侧都能有东华么？他为何会在神界拥有如此威名？为何东华的师父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的神仙也不敢乱说。因为他们都知道说了虚妄的徒弟，就等于在说自己的仙路是个虚妄。”
我现在才发现老头编故事的技术也是一流的。什么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我以前是他的徒弟。我很喜欢这个肉身，这个肉身样子应该没一个仙界女神仙能够比得上。然，她若不是我的我在这肉身上就只会不自在。
“怎么你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么？”老头问我。我该怎么回答？是说我根本就不相信还是说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原本我就在一个不平凡的地方长大。后来有人告诉我我的命运是要维护神族。又过了很久有人告诉我为何神族我要牺牲自己。现下这个老头却告诉我，我和神族没甚关系。我是他的徒弟。我怎么能够接受？
老头觉得我的纠结是应当的，他看着我问道：“华仙你是不是还在纠结？那肉身不要也罢。为师可以让你恢复之前的记忆。不过你需要答应为师一个条件。”
条件，又是条件。我已经没有那份心思去想那些条件是什么只觉得值得我去争取了。
“你让我答应您什么？”我问道。
老头道：“你也先答应为师再告诉你。”
我道：“我答应。”
我不是没退路了，若我真是虚妄的徒弟。那么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劫难。不再是我要面对的。我恢复自己的身份才能更好的面对仙界的神仙。
我对着老头道：“你说吧。”
哪知虚妄大笑道：“现在为师还不能告诉你，你先修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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