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一入内便从怀中抽出一张信笺,说:“江湖闲人说如果你想查出贼人是谁,就亲自去见他。”
申小枝接过信笺不急着看,反倒吐槽。“啧啧!他倒不怕,我半路被人袭击。”
此话,檀香也曾作出疑问。
只是江湖闲人回信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着姑娘放心前来赶约。
檀香仍是不放心,“我着阿志随姑娘一块去吧!”
申小枝摊开小笺,那熟悉的字迹,真是教人一眼难忘。这人胆大包天,竟敢明目张胆地留下物证。
是自信,还是狂傲?
怕两者皆有。
她摇头拒绝:“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愿别人知晓他的身体,若是多带一人,我怕他不肯见我。现下查出贼人要紧。”
若他们真想要她手中之物,那么暂时不会要她的命。
檀香欲言又止,见姑娘态度坚宝,只好同意着她万事小心。
目光一移,发现申画师脖子上有抹红肿,她问:“姑娘的脖子是怎么了?春日刚至,蚊虫就这么凶,要不要我带些香粉回来给姑娘?”
申小枝脸一红,反手挡住,“好……孙家的蚊虫的确很凶。”
檀香担心河东竹林的再建工程,也不疑有他,想告辞之际,申小枝指着墙角的三口樟木箱说:“这三箱东西,你先找个地方放好。”
“什么东西?”
檀香打开一瞧,吓得魂飞魄散,忙闭上双眼。“姑娘你这是……”打从哪弄来三箱秘戏图啊,真是羞死人了!
“都是钱啊!改日让有墨找个卖家处理掉,拿来补贴一下修葺费用。”昨晚,她收到这三箱春宫图时,也吓了一跳。
这孙家人送礼,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这是孙大送给她的赔礼。
本着不收白不收的道理,她果断收下。
檀香轻咳一声,回说明白,便着人将这三口樟木箱搬去她房内,改明日再送去徐有墨的书坊。
春阳轻轻地晃进屋内,染下一室的光灿。
檀香不敢久留,又赶着去河东竹林监工。
申家几口人,虽不多,却不能长期留在孙家。因此,申小枝有令,不必计较金银,一定着人尽快修好房子搬回河东。
现下河东申家的修葺工程有两百余人,是一件大工程,没人监管,很容易出乱子。人多好办事,有钱使得鬼推磨,虽只得两日,已修整好框架,以此速度,大概月余就可以将主宅完工,修修整整,不用两月便可搬回河东。
信笺上只有简短的几字:城西板桥木香小馆。
申小枝决定出门会一会这位许久不见面的江湖闲人。她换下这身粉嫩的衣衫,铜镜中影出脖子上的红瘀,落入眼帘,使她刚退下的热晕又冒出。
昨夜她好心搀扶孙苓,结果被这坏女子趁黑打劫。
鬼才相信她那一套说辞,说什么不小心才撞到她的脖子上,当时她就觉得有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划过她的脖子。
今早一瞧,这分明就是吻痕。
她好歹生过一个娃,这种小事她还是知道。啧啧!再呆在孙家,怕不知哪天床上多了一个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她要尽快找出藏在暗中的坏蛋,赔偿她的损失之后,哼哼……
申小枝加快换妆速度。
不久,孙府后门,一名着粗布的妇人推门而出,落在人潮之中,与普通百姓溶为一体,谁又知晓这名脸色带黄,粗衣布鞋的妇人竟是三原国的一宝:申画师。
而此时申画师也不知身后尾随了几道黑影,如南归的鸟儿潜藏在树影之中。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知最后谁才是那只黄雀。
城西板桥往左是乾林街,再往下便是棺材铺,往右则是有名的又烟又柳之地,深得三原国各地男子的喜爱。
一般酒馆不会在板桥营业,这间木香小馆偏偏开在这片红白之间,楼高二层,以灰绿为主调,像埋藏在大地中的明珠。
木香小馆,由一名叫尘娘的女子经营。
申小枝推开小馆的门,酒香迎面扑来。尘娘坐在窗边打盹,歪着小脑袋,露出一截白皙的雪脖,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申小枝一惊,忙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
她又不是辛师弟,爱搞男女通吃这一套。
尘娘闻声,回道一望,姣美的脸容令这所暗淡的小酒馆为之一亮。虽已见过好多回,但每回会因尘娘的美貌而吓一跳。
绝色美人,端丽冠绝。
申小枝曾见过那位有名的大程,她的远房姑姑,当今的程贵妃,但若与尘娘相比,也稍为逊色。
只是不知跟那传说中的小程相比又如何。可惜程门三姝中,名声最广的这名女子,早已瘗玉埋香,她无缘一见。
阿娘说她桃花玉脸,耀如春华。
尘娘起身,笑说:“这位客倌,小馆今日不营业,烦你移步下一家。”
美人的请求向来没人愿意拒绝。
申小枝笑了笑应道:“尘娘,莫不是认不出我来了?”她的变妆技术一般,仔细一瞧,还是能认出她的。
尘娘往前几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农家妇人。
“你是……”
申小枝伸出双手,笑了一笑。
“小枝?!”
“哈哈……小枝来了!”她又问:“他,已经到了?”那人出一趟门不易,习惯早到。
提起那人,尘娘美丽的眸子转暗,一抹忧伤上眼,更添了几分柔美。她轻点头。“他在二楼的厢房等你。”
申小枝刚跨步,又听到尘娘问:“小枝呀,听说你和离了?”
“我和与他,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勉强只会痛苦一生,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尘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用既羡慕又无奈的语调说:“我若是有小枝的勇气就好了!”当年如果她及时知错能改,她们的命运会不会就不一样呢!
“还有人敢拒绝我们的尘娘?”
尘娘的目光落在窗外,轻声回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你想要,却得不到的人。”她的背影笼罩在暖阳下,却显得有些落寞。
尘娘年岁与她阿娘年岁相当,不知年少时曾有过一段怎样激荡纠葛的感情,方让她露出如此悲伤的神色。
申小枝不忍打扰,放轻脚步,直上二楼。
江湖闲人只是一个代号,而他的确是一名闲人。常常闲得发慌,以烈酒来麻醉自己,外间传言他滴酒不沾,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也是他自己故意散播的笑话。
申小枝靠在门边,欣赏着江湖闲人的面容。
美人,果然悦目。
那人搁下酒杯,冷睇了她一眼,指责:“你就端着这副鬼样子来见我?丑得都没法配酒喝。”
江湖闲人对美要求甚高。
美人,美酒……
申小枝充耳不闻,不客气坐在他对面,端起早已斟满的酒杯,呷了一口:“我是冒着生命之危,来见你的。还敢挑刺?”
“祸害遗千年,你的小命谁也不拿不了。你大可放心!”
“砰”的一声,申小枝重重搁下酒杯,骂道:“我差点变成一只烧鸭了。你还还有脸说风凉话。” m.a
还说江湖闲人,眼线遍天下。哼!
江湖闲人揶揄:“你确定是烧鸭,不是烧鹅?!”
申小枝恨恨地瞪着他。
江湖闲人轻咳一声,问:“那你想如何?”
“帮我把凶手查出来。”
“这不困难。但你要知道,要我出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虽是朋友,却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江湖闲人不差钱,亦不愿弄权,每回他想要的报酬都是出乎意料之外,让捉摸不定。
见他不怀好意地瞧着自己。
申小枝觉得自己是案板上待宰的小羊。
江湖闲人不急着回答,只一味的喝酒,一坛香雪见底。他说:“春日品香雪,冬日加饭,真是人生一乐事!”
“朋友,你在打什么坏主意?”申小枝小心翼翼地提问。
江湖闲人仰首喝尽。“我稍作打听,那伙人应该不是想你的命,而是想要你手中的某样物品。”
“这我大概能猜到。只是不知是何物?”
江湖闲人说:“肯定是你藏起的其中一件,必定是贵重,且唯一的。”
申小枝挑眉,心想:她的收藏库该不会已被他光顾过了吧!他闲着无聊,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问:“然后?”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放在我家保管,保你万无一失。”江湖闲人好心提议,可惜被申小枝一口拒绝。
第三坛香雪又见底了。
申小枝问:“你想要什么?我衡量一下,再议。”
那人趁着几分酒气,探手摸上申画师搁在桌边的小手,笑道:“小枝虽然你的脸容差了那么一点,将程姨秀美的脸容掺入你父那平凡的圆润。不过,这一身……”不理会好友揉着毒/汁的目光,继续道:“肤若凝脂,教人爱不释手。如果能在你肌肤上写字,肯定……肯定是……”
“肯定是变/态的行为。”
“你不同意?”那人起身,摇摇晃晃,将申小枝拉扯起身,拉进自己怀内。“有多少人只盼我瞧她一眼,便知足。”
申小枝吐槽:“我对女人没兴趣。你不查,我找别人去。”有钱,还怕找不到人。
被她扯破性别,那人不依,用那张绝美的脸容凑近——
就在两人快要唇舌相接之际,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不能暴露他的身份,申小枝想不想直接扑向来人。那人反手抱住她质问:“申画师,那人是谁?”
说罢,想挣开她去追踪从窗边逃走的江湖闲人。
他身份一露,必死无疑。
申小枝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护下好友的小命。
怎样才能阻止她的逼问?
她把心一横,低下头,直接用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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