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声明，我没不尊重你的意思，我是说真的。”梁正皱眉，看来他对那次的拒绝已经不介怀了，不然怎么会调笑着说出来。
“对对对，你说的是真的。吃吧，注意别倒牙。”
舒倾觉得他有点儿学坏了，比方说现在，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颇有武哥的风范。
这俩人私底下没少接触，保不齐就是近墨者黑，跟武哥学坏了。
正想着，撂在座椅上的手机响了，一条未读消息，袁艺卿发来的：“你和你朋友是吵架了吗？我看到他很生气拉你走。” m.a
舒倾蹭的躺下，对着屏幕勾了嘴角，回复道：“我们闹着玩儿的，你说看到他拉我走，是不是说明你离开之后，特意回头看我了？我可真亏，早知道我也回头了。”
袁艺卿脸红了，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放到一旁。消息提示音再响，她又忙不迭看对方说了什么。
“姐姐看着真年轻，毕业了吗？”
“我工作好几年了，你别叫我姐姐，我年纪可能比你大。”
“我要是叫你‘妹妹’，就成了占你便宜，不好。你要是十八岁，我就十七岁……不行，这样算我好像没成年。”
袁艺卿靠在毛绒玩具熊上忍俊不禁，一句话打了删，删了打，最终点了发送：“你这么能说，是做什么工作的？”
上道儿了！
舒倾心中暗喜，她开始对自己感兴趣了！
“我在报社，我猜姐姐是……护士吧？”
“你怎么知道！”
“姐姐说话那么温柔，轻声细语的，头像是个白衣服的小天使，肯定在做一份很有爱心的工作。”
舒倾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在人家提出那个问题后赶紧翻她朋友圈儿，最上面就是一张她穿护士服和一个坐轮椅的小病患的合照。
袁艺卿回了句“油嘴滑舌”，心脏却跳动的比刚才还要快许多。
“哎，我是油嘴滑舌了，刚刚你问我，我去看你朋友圈儿了，现在坦白，能不能从轻处置？”
手机另一端姑娘的脸更红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多半儿都是舒倾变着花样讨对方欢心。
袁艺卿偶尔回消息很慢，不是故作高冷，而是常笑着斟酌措辞。
这种慢速度的聊天方式很考验人耐性。
舒倾眼皮子打架，又打哈欠又闭眼，强忍着坐车看手机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
梁正从后视镜看不到他了，只听到手机提示音一会儿一响，偶然再听到轻笑。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总之心情似乎不错。
显然他已经彻底忘了刚才有关“吃醋”的没说完的话题。
怎么就不信？
是真的不信还是故意插科打诨？
时至中午，冯静雪起床啃了个苹果，她满院儿找也没找到除自己以外的活人，出于无聊，便拨通了梁正的电话，开门见山道：“梁正，你上哪儿了？怎么出门儿之前也不打个招呼儿？”
“走得早，去接舒倾了。”一想到他，梁正语气不自觉的温柔。
舒倾听见自己名字，顿时好奇，支愣着耳朵想听，可半天也没听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哟，我没坏你们好事儿吧？”
“好事儿？有好事儿的时候我能腾出工夫儿接你电话儿？”
冯静雪一琢磨，有道理。“怎么着，中午了，你俩回来吃吗？”
“回去，你看着弄吧。”
梁正挂断电话，趁等红绿灯的空当儿发消息，说让弄个猪头肉，要自己拌的那种。
车里安静了，路上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什么声音也没有。
袁艺卿今天晚上有夜班儿，这会儿已经去睡觉了。
舒倾被晕车折磨得不轻，此刻放下手机，顿时生出一种“解脱”的自在感。
他阖眼想要缓解不适，却没心没肺睡过去了，再一睁眼，周围的景色早就换了模样。
这是前永康胡同儿附近的停车场，汽车停在靠边儿的树荫底下，空调温度对他来说刚好，不冷不热，不至于手脚冰凉。
舒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车上睡觉就是憋屈，连腿都伸不开。
“醒了？”梁正回头。
“啊……几点了？”
“两点多。”
“我去，合着你是回来停完车，等着我自然醒呢？”舒倾起身，揉了揉睡到发疼的太阳穴，“你中午没吃饭呢吧？饿吗？”
“……你这是又饿了？”
“毛！我上车之前刚吃完，现在早饭还没消化下去！我就是想问问你吃什么！”
梁正再次厚颜无耻，问道：“关心我？”
“关心！太关心了！”
舒倾大摇大摆在前面带路，就像引着小伙伴儿回自己家似的。推开大门，离老远就闻见堂屋儿传来的饭菜香气。
难不成……这货早上出门儿之前就在锅里炖吃的了？
不过小火慢炖八个来小时，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他这么想着，肚子特不争气拉了个长音儿。
院儿里空旷，那声拐着弯儿的“咕咕”清晰入耳。
“看来你是真的不饿。”梁正挑眉，“刚才你肚子叫，是不是为了告诉你，它现在什么吃的也不想要了？你这是‘心肚合一’？”
“什么玩意儿‘心肚合一’！”舒倾回头叫嚣：“损我是吧？你还‘心鸡儿合一’呢！”
“你说的没错儿，我确实是。难道你的那两样儿东西不合一？心动，鸡儿不动？”
“我操？哥们儿你这是开车呢？可以啊梁主任，平时看你也算个正人君子，我还以为你是坐怀不乱的那种，没想到你竟然是秋名山老司机！既然你深藏不露，那咱俩可得好好儿探讨探讨开车技术了！”
“坐怀不乱做不到，探讨技术随时奉陪。”梁正垂眼看他，差点儿没忍住伸手搂进怀里。~
什么坐怀不乱？
摸一摸手，或者离得近一些，再或者听他梦里无意识的轻哼，甚至听他有求于己时软乎乎的语气，自己的心跟?爷就都激动得不成样子了。
根本等不到“坐怀”就会乱套。
冯静雪端着碗从后院儿出来，一抬眼正好看见俩人在门口儿面对面瞅着。她边走边看，脚下没注意，绊了个趔趄，碗掉在地上，“哗啦”碎了。
舒倾猛地回头，看见人后吃了一惊。
这是……传说中的金屋藏娇？
看来梁主任不只是秋名山老司机，估计能当上车神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冯静雪率先开口：“你俩继续、继续，我去盛菜。不是我说，你们回来的挺是时候儿的，炖肉我刚把火儿关了。”
她睡衣拖鞋、随意挽起来的头发，再加上随性的语气……
种种相加，俨然一副这个家中女主人的做派。
舒倾想了想，所以她是搬过来同居了吗？难怪之前开视频或者打电话，总能听到她的声音。
算了，反正他们两个在交往，女主人就女主人吧，自己一个借宿的房客，能蹭到饭已经实属不易！
不过自己借住，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怎么都愣着？不继续就麻溜儿的，该洗手洗手，该帮忙帮忙！”
舒倾很乖巧地喊了个“冯主任”，结果被嫌弃喊得太老了，于是便学着梁正，喊了“冯姐姐”。
碎在堂屋门前的碗丢进了垃圾桶，堂屋里聊得欢畅。
冯静雪没怎么去过乡下，对舒倾这几天撒欢儿似的玩儿表现出浓厚兴趣，一直缠着问东问西。
舒倾和周武撒野的这几天心情好了很多，不少事儿都看淡了，完全不会再迁怒冯静雪了，并且觉得之前自己因为梁正而反感她的那种傻逼行为，特你妈幼稚。
他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连大晚上拿和好的面去粘知了的技巧都传授了。
他说着鸡鸭鱼鹅，指了指面前的猪头肉，说：“冯姐姐，你刚吃下去的那块儿肉，没准儿就是我们那儿的，没准儿我还见过。”
“……别说吃了，再说我都忍不得下嘴了！”
他们说得起劲儿，梁正连插话都很少能插进去。
冯静雪从小儿希望有个弟弟，要是在学校看见好看的男孩子，恨不得扛回去藏到家里。
当初他看上梁正了，想把他忽悠成弟弟，可梁正铮铮铁骨，宁死不屈。
她没辙，只能打着各种幌子凑合他。没几天，偶然发现了来学校找梁正的梁义，于是坑蒙拐骗，使出浑身解数继续忽悠。
万万没想到的是，老梁家的老二像块儿冰山，比他哥哥还难搞。
冯静雪生平罕见有了挫败感，不过她越挫越勇，没当上姐姐，挤破脑袋、阴差阳错当上了梁正关系很好的朋友。
虽然如此，她还是意难平。
如果有个弟弟，他要是被人欺负，自己能拎着棒球棍去揍流氓，绝对不会手软！
如今过了这么些年，似乎能“招揽”弟弟的机会又回来了。
刚好面前的舒倾格外对付口味儿，相貌出挑儿，看起来乖顺，特别讨人喜欢。
比老梁家这俩兄弟都讨人喜欢！
舒倾跟她大体情况差不太多。
他从小就很羡慕家里有姐姐的小伙伴儿，要是在外面疯玩儿受了伤，回家有姐姐心疼怜爱的安抚，伤痛肯定能好一大半儿。
而实际上童年受了伤的自己，基本都是在武哥连凶带骂的数落中度过的，除非是情况比较严重，他才会尽可能态度好点儿。
舒倾满身吊儿郎当的痞气，跟小时候周武的“教育”脱不开关系。
俩人越说越投缘，冯静雪想认他做弟弟的冲动也愈发强烈。
虽说两个人正面接触不多，但是通过梁正叙述和多方打听，自己对于舒倾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只不过自己的事情，他恐怕不怎么知道。
稳妥起见，先不开口了，等关系再熟络熟络吧，免得他不想答应又不好意思拒绝，到时候别大家都尴尬到下不来台面。
冯静雪瞅了在一旁认真听对话的梁正，顿时心生一计。
这件事儿就拜托他了，他跟舒倾关系近，可以旁敲侧击问问舒倾对自己的看法儿。
要是能成就皆大欢喜，不成的话也不至于见面尴尬。
舒倾同样，时至今日还是有点儿想要个姐姐，但从目前来看，显然他没有考虑过冯副主任。
首先，她性格没有自己心目中的姐姐那么温柔，相反还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风风火火的。跟这样的姐姐在一起，估计能把日子过成“黑.道风云”。
其次便是，如果张嘴喊了冯静雪“姐姐”，那么梁正自然而然成了“姐夫”。
这可不行，太操蛋了，不能叫丫占便宜！
梁正抬眼望了挂钟，也不知道武哥坐飞机去什么地方，这么久了，应该着陆了吧？
他发了消息问候，顺带讲了一下舒小狗儿今天发善心给人家钱的事。
过了会儿周武回信，先是发了一大堆大笑的表情，说“我快到了”，随后又说：“他就这样儿，同情心多的过头儿了，在外面看见行乞的经常过去给钱，帮人拎个东西，扶人过个马路，多了去了。挺好的，随他去吧。”
那是上小学时的一个深秋，小舒倾在学校调皮捣蛋被罚了站，溜溜哒哒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猫，猫好像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
天气一日赛一日的冷了，小舒倾觉得可怜，便脱下校服，把它带回家里悉心照料，期间不乏在自家小卖部偷火腿偷肉给猫改善伙食的“劣迹”。
本来小舒倾爸妈并没反对养猫，甚至对于自家儿子这么有爱心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他们对频频“失窃”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后来腿伤痊愈的猫生了五只小猫，可能是猫妈妈生孩子太多没力气了，最后一只出生的小猫缺氧死掉了。
小舒倾放学回来心疼得不得了，找了个好看的纸盒子把那只小猫放进去，又在后院儿的杏树底下把它埋了。
剩下的四个猫咪兄弟姐妹，邻居们纷纷表示愿意收养。
可小舒倾特别舍不得，他跟武哥说，如果把这些小猫分开，它们会很孤单的，它们还会想猫妈妈。
再后来小周武联合他一起说服大人，四只小猫和猫妈妈便没有分开。
从那时起，小周武便认定了他是个内心非常善良的人，非常非常善良，一颗心软塌塌的，必须得仔细呵护才行。
周武又说：“对了，有机会你可以注意一下他的外卖单备注，好些年了，最后肯定会写上‘不急用餐，安全第一’。”
梁正看完周武打的大段文字，心也变得软塌塌的。
真好，舒小狗儿真好。
原来他对自己又凶又横的外表下这么好，比自己想的还要好。
真是捡到宝了，多谢祖上积德！
冯静雪无意间看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小声说道：“小舒回头儿，你看他，看你入迷了，眼神儿都贴你身上了。”
舒倾扭过头，发现他果然是盯着自己的，神思游走，弯着嘴角，眼神儿发直。
“嘿，哥们儿？发癫了？中邪了？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嗯？”梁正回过神儿，视线仍旧粘在他身上不肯挪开，“啧，我想啊，我这个人怎么这么幸运。”
“幸运？你中彩票儿了？”
“……”
冯静雪看出眉目，犹豫片刻是在这儿看戏，还是把时间交给他们。
最终看戏的心思败下阵。
“我收拾桌子，下午回我那儿看一眼，然后去国子监看看。梁主任，晚饭不着急就等我回来再弄。对了，那个猪头肉，你愿意给小舒弄，我教你。”她看向舒倾，说：“今儿你们回来路上，你梁主任挂断电话儿，特意发短信嘱咐我给你做猪头肉。”
她是想给点儿暗示的，可没成想舒倾一根筋，“教他不是多此一举吗，以后我吃还得跟他说。冯姐姐你直接教我吧，我自给自足。”
“不行。”梁正一拍桌子，“教我，你什么时候想吃，就算半夜，只要你说，我都起来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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