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把剩下的兑换卡全换成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吧,他一回头儿,刚好看见舒倾抱着熊站在蓝裙子姑娘面前。~
他后知后觉,肺都要气炸了。
敢情这是拿着两个人共同的“劳动成果”去哄别人!
难怪他刚刚扒头看人家兑换奖品!难怪他刚刚很兴奋地问自己那姑娘好不好看!难怪他刚刚问自己他帅不帅!
店员问道:“先生,请问您要换哪个?”
梁正把兑换卡揣回口袋,声音极寒道:“不换了。”
他说完话转身,大步朝舒倾走去。
真他妈欠收拾了!哪来的勇气!
舒倾全然无知,中间隔着熊坐在姑娘身边,笑得一派阳光气息:“我今天和朋友来玩儿,正愁不知道换什么,看你喜欢,就换了这个。拿去吧。”
蓝裙子姑娘很礼貌地笑笑:“不用了,谢谢。我们又不认识,我怎么能要你东西。”
“我叫舒倾,你呢?”
“我叫袁艺卿。”
“姐姐名字真好听,现在我们认识了。”舒倾藏到熊身后,再次说道:“姐姐,你可以带我回家吗?”然后又探出头,装作无辜:“你看,它很想跟你回家。”
对面是阳光一样的少年,穿着洁白的上衣,洋溢着年少朝气。
他有坦率又柔和的目光,像三月微风吹进心坎儿,他语气爽朗又诚恳,叫人不觉沉醉。
蓝裙子姑娘脸上泛了层红晕,不敢看他。
“姐姐,带我走吧!”
“走哪儿去?”梁正在他们身后看了半天,终于气不过冷冷开口:“我以为你换这玩意儿是自己喜欢,原来是想送人?你能别这么不要脸吗?没看人家说不要?”
舒倾抹了把脸。
妈的这货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过来就过来!怎么还拆台呢?
袁艺卿尴尬到有些不知所措,起身嗫嚅:“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舒倾忙站起身做最后一次努力,“你叫‘卿’,我也叫‘倾’,咱们本来就应该认识。说实话,这个毛绒熊我是看你喜欢才换的,希望你能留下它。”
梁正的隐忍几乎到了极限,拳头关节攥得咔咔作响,恨不得给他敲晕绑回去。
怎么这么能勾搭!
就见一面,就敢勾搭!
袁艺卿敌不过热情,红着脸伸手把熊抱在怀里。
“能加个微信吗?以后我要是看见更好看的玩具熊,好及时弄来送你。或者哪天你不喜欢它了,也可以还给我。”舒倾见即将得逞,不知死活地回头儿朝梁正挑了下眉。
意思是“学着点儿,回去讨好你女朋友”。
袁艺卿连忙掏出手机,俩人加了对方的微信。
周围一圈儿人看了出好戏,都跟着没头苍蝇似的瞎起哄,甚至有好事儿的喊“亲一个”。
梁正实在平复不了情绪,直到附近的人散开了还是气得不行。
他眼睁睁瞅着舒倾满脸得意在那姑娘微信名上备注了日期,肚子里的火烧得更厉害了,说话特凶:“手机给我。”
“不给,想要微信自己问去啊。”
“我让你把手机给我,我把她删了。”
舒倾勾着嘴角,“怎么着,您这是嫉妒?我刚套路不都摆眼前儿了吗,别跟我说你没学会。多简单的事儿啊,投其所好……不对,教你你也用不着了。”
“嫉妒,我嫉妒得要死!舒倾,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心?你知不知道我……”
“你什么?哎对了,剩下的礼品卡换了吗?换的什么?”
“换什么?”梁正掏出打火机,直接点着了大堆兑换卡,“再他妈给你换个狗熊,叫你勾三搭四?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舒倾气性猛往头顶蹿,瞪着他恶狠狠开口:“傻逼吧你?我喜欢男的喜欢女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我说多少次我喜欢的是人。人,你明白吗?老子觉得她好看,性格单纯,想交个朋友。怎么的,你有意见?”
“舒倾!”
“喊老子有事儿?”
俩人僵持不下,远远跑来个店员,边跑边喊:“两位先生,咱这儿不能抽烟,更不能点火儿!”
“没素质!”舒倾冷笑,抬腿就要走。
“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你跟我回家!”梁正上前,一把抓起他手腕儿,不顾周遭诧异目光,拽着他就直奔楼梯间。
“操.你大爷松手!把手松开!”
楼梯间的门砰一声关了,重响在楼道里回荡。
“我不松!”梁正猛地转身看他,怒吼道:“外面什么人都有,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吗?她是不是坏人!是不是骗子!你跟她……接触,会不会遇上‘仙人跳’!”
“您真逗,都像您固步自封,我们人类早就灭绝了!”舒倾语气不屑中透露极大的厌恶:“而且谁告诉你交朋友的最终目的是‘搞对象’或者‘上床’?你思想是多龌龊?”
“我龌龊?行,就算我想的龌龊,但是不搞对象你为什么撩她?”
“我他妈那能叫‘撩’吗?哪儿到哪儿就撩?”
梁正急红了眼,“这还不算‘撩’?你是技术太登峰造极,撩人不自知了吧!在你眼里怎么才算?非得拉拉扯扯?”
“什么狗几把逻辑!你松手!”手腕儿被攥的太紧,舒倾使劲儿挣扎。挣扎几下,赫然发现与梁正肌肤相触的地方渗出血迹。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态度顿时转变:“梁正,松手吧,你伤口裂了!”
“不松。”
他瞅着从血痂下不断流出的血迹,心中很不是滋味。
倒是……他也说了是“嫉妒”。
是不是他才跟冯副主任吵架心情不好,再加上看两个人一起赚来的兑换卡换的奖品送给别人,所以心情更差了?w~
还是对搭讪手段自叹不如?
不过真的至于这样儿吗?
舒倾越想越气,差点儿给梁正从楼梯上踹下去。
这也怨不得谁啊,自己这套本事就跟与生俱来似的,上大学没少教室友儿,但他们不大争气,到最后就学成了一个而已。
丫个傻逼今天脾气也太几把暴躁了,前一会儿还挺好的,后面儿忽然跟吃了炸.药似的爆了!简直喜怒无常!
算了,看在他被自己咬伤的份儿上姑且就到此为止。
他要是不继续装逼,自己也能不跟他计较。他要是不知悔改还装逼,那真得好好儿说道说道!
舒倾拼命想梁正的各种好,强行压抑怒气,抽出被攥出五道指印的手腕儿揉捏。
挺疼的,骨头缝儿都疼了。顺带还有点儿心疼,心疼被烧掉的兑换卡。那一小沓卡,少说也能换点儿小玩意儿吧?
俩人谁都没再说话,一前一后走出大楼。
广场有不少摆摊儿卖小吃的,玩儿了一上午,舒倾饿了,他自顾自买了些吃的,并且出于对梁正伤口的同情,很好心问他吃不吃。
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人家就在旁边儿面无表情地瞅着,一言不发。
操他大爷!
明明这事儿自己没错儿,要硬说错,顶多错在把两个人的兑换卡换了东西送给陌生人!大不了还他不就得了!
舒倾吃瘪气不过,快速嚼完嘴里的食物就开骂:“你他妈摆个臭脸给谁看?老子该你欠你的?不就因为一破几把狗熊吗?我他妈把钱转你,咱俩两清,行吗?”
梁正确实一直在生气,不过看到他吃得嘴角脏兮兮的,满心怒火渐渐消退,可没成想仅仅是不搭理他,他又敢说“两清”!
“两清?这俩字儿你再说一遍。”
“我说了,‘两清’,钱还你,咱俩‘两清’!对了,还有之前住院的钱,你说个数儿,我给你。”
“你就那么想跟我把关系彻底断了?”
“是我吗?是你!我不就拿卡换了个狗熊吗?不就因为我把那狗几把熊送人了吗?你真至于?”舒倾满身是汗,?Y?Y衣领,“要不这样儿,你想换哪个,我去玩儿,给你换来。”
“我是因为狗熊?我是因为你!你送给她没关系,我一开始没说什么是吧。你一口一个‘姐姐’,还说让人家带你回家……甚至还说以后收集狗熊送她!我听着生气!”梁正咬牙问道:“你把你的心思,分我一点儿不行吗!”
“……我操,你喜欢那玩意儿?你早说啊,我哪知道你一大老爷们儿会喜欢毛绒玩具?”
“我闲坏了我喜欢那个?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舒倾皱眉,没理解他什么意思。
“分一点儿心思给他”,听起来好像求爱不成倍受委屈,但他拒绝自己在先,并且三令五申说对自己没兴趣,所以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喜欢”。
要是厚着脸皮问一句“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实在磨不开面子,肯定会显得自作多情到令人发指。
当然,也肯定是多此一举,搞不好还会被当面儿嘲笑。
要是“霸道兄弟情”,是不是有点儿变.态了?
此时他深刻认识到,两个人无论是从工作还是生活,通通不在同一水平上,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舒倾忽然考虑到会不会是他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导致情绪不稳定,想开口问问,视线正好瞟见荫凉底下的一把轮椅。
轮椅上坐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脖子上套了固定器,面前地上摆了张纸。
要搁平时,他可能未必会过多理会,但那张白纸上“见义勇为”几个字扎了他的心。
舒倾掏了掏口袋,除了身份证就是手机,一分钱的现金也没有。
他把目光投向梁正,硬着头皮说:“那个……能借点儿钱吗?”
“借钱?”梁正忍不住怼他:“刚才谁叫嚣要跟我‘两清’?你说那句话到底什么目的?故意气我?考验我对你的容忍能力?”
“我没有,梁主任,你借我点儿现金,我给你转过去。”
“怎么着,这广场上你又看见长得好看的女的了?”
舒倾难得?着脸借钱,眼下被人揶揄,也没肯放弃,只态度变得强硬,说:“我让你借我钱,磨磨唧唧的,快点儿!”
梁正递上钱包,只见他毫不客气数了些,径直朝大树底下走去。
那枚黄铜哨子仍旧藏在钱包夹层,隔着层单薄的布被人轻轻触碰。
轮椅旁的盒子里钱很少,大多都是一块钱的纸币。
舒倾弯下腰,把钱放进盒子里,转身要走。
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大喊一声:“谢谢你!小伙子!”
梁正全程跟着,在他身后偷偷勾了嘴角,“那个人,你想没想过他是骗子?”
“想过。”舒倾长叹:“其实他纸上写的东西,我压根儿没看,即使他是骗子,冲着‘见义勇为’四个字,不帮一把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哎,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不是没受过骗,只是觉得英雄不能被遗忘罢了。
梁正发现自己果然没爱错人,他身上有很多没显露的闪光点。
整天飞扬跋扈的,实际内心隐藏了许多柔软。
他很善良,很乐观,很知道为别人着想,很能讨人开心……同样,也很能惹自己生气。
汽车打着火,向前永康胡同驶去。
舒倾问了好几次住院花费都没得着回应,只能躺在后排座位看车顶,百无聊赖间又想到因为一只毛绒玩具熊而引发的争执。
他想了一路,梁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动不动就发怒的?
好像是从自己回国以后吧?
这种比较严重的争执,在自己刚回国的时候就发生过了。
当时是因为自己喊了“雏儿”吧,就取向问题吵了一架,他说了挺难听的话。然后是回报社上班,他把自己工位给了别人。再然后是今天,吵架缘由都说不清,莫名其妙。
“梁正。”
“舒倾。”
俩人同时开口,舒倾说:“你先说吧,我说的无关紧要。”
“嗯……现在,你把我当什么?当你的什么?”
“我想把你当哥们儿,可咱俩性格不大对付,大概……超过同事关系的朋友吧?”
“你这话够伤人的。”梁正苦笑:“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啊……我想说今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行吧?为了不相干的事儿吵架真的没劲,心累,很烦。咱们能不能和平相处?”
“嗯,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就是……吃醋,没别的。”
舒倾猛然起身,往前排座位中间一扒,“你吃醋?我没听错吧?”
梁正透过后视镜看他,豁出全部勇气说道:“没听错,就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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