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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梁先生 > 第92章 润滑油和海滩
    “亲你大爷!”舒倾恨得牙痒痒,甭管大街上行人能不能听懂他说什么,单是不分场合说这种话,就足以叫人想弄死他。

    “别亲我大爷,亲我就行了。”梁小雏儿指了指脸。

    “滚!”

    现在这都什么不要脸的毛病,妈个鸡怎么就那么厚颜无耻!~

    四个小孩儿默默在前面走,听见后面俩人“打情骂俏”好奇的要命。可一想到回头就有可能挨揍,只能个儿个儿忍着。

    市集上人不算多,商贩摊位的遮棚在往下滴水,没被遮住的蔬果在灯照下泛着水光。

    舒倾往里瞄了眼,又打个喷嚏。

    “怎么了?”梁义问他:“要感冒?”

    “怎么可能!你把我想什么了,我他妈有那么虚吗?”舒倾摆摆手,忽然又是一阵咳嗽。咳嗽完撇嘴:“刚才吃的菜味儿太恶心了,都煮熟腾了!”

    梁小雏儿有些自责,根本就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一味地代入强势,以个人主观意识叫他吃一些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实在不应该。

    或许根本就是他吃不惯外面的饭罢了。

    之前他打电话时候不是还说过,外面吃的东西远不如“跟班儿”做的。

    舒倾也暗自憋屈。

    要不是为了以代价最小的方式,问出吃饭之前他说的那句比斯拉马语的意思,也不至于生逼着自己吃那么多要了命的没味儿水煮菜。

    “就是挑食。”梁小雏儿不甘心,小声嘟囔:“挑食还嘴硬。”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在背后骂我了?”舒倾逗他:“你可想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梁小雏儿叫屈:“我哪敢骂你。”

    四个小孩脚步不快,还得等着在后面闹得俩人,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干脆坐摊位前的板凳上不走了。鸡蛋托着脑袋看舒倾,说自己累了走不动了。

    “那就歇会儿再走。”

    鸡蛋不客气,指指他脖子,想像上次那样骑着脖子走。

    没等舒倾开口,梁小雏儿俯下身,面带假笑说:“Nogat(想都别想).”

    那种阴阴森森的表情,似乎只有在刚认识他时候才看见过,上树、酒驾……

    舒倾想想,大概欠了他一句“多谢不杀之恩”。

    鸡蛋心里苦,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今天都凶成这样儿。他听话立马儿起来了,另外仨小孩也紧随其后。甚至在走出几步之后,还觉得身后有跟刀子似的目光盯着,叫人寒毛乍起。

    “嘿,你刚跟他们说什么了,怎么给人家吓成那样儿都?”

    梁小雏儿挑眉,“你猜。”

    得,这货可能又起玩儿心了。

    舒倾故作严肃:“我猜猜啊……你肯定说再瞎闹就杀了他们,杀完之后找个深山老林挖坑埋起来,谁也发现不了。要么剁了煮汤活馅儿!”

    “……没有。”

    “或者给他们一大堆作业写,写不完不许出去玩儿!”舒倾想起了中学时期被写不完的作业支配的恐惧,咂声道:“肯定是!”

    “我说的是‘想都别想’。”迎面走过来几个人,也是说说笑笑没看路。梁小雏儿看准时机一把揽过他,动作掺杂了很大“占便宜”的成分,“而且留作业都是老师你做的事,教学也是你做的事。”

    真他妈凶。

    舒倾一懵,说的话无比诚实:“我觉得你学的挺不错的,真的。”

    “是吗?那你之前叫我学的‘其他知识’,打算什么时候验收?”

    “什么知识?我让你学什么了?”

    梁小雏儿满脑子都是床头柜儿抽屉里那本“技能书”,书本上的知识都是死的,真想学扎实了就必须得上手练,还得多练。

    “海!”不远处有人打招呼,俩人刚开始的话题被打断了。

    情没调起来。

    那个人是市集上少有的男性商贩,因为物品交易,和梁义有过不少次交集,基本算是他来岛上之后的第一个土著友人。

    舒倾赶紧回神儿,忙去扳揽在腰上的手。

    妈的这个老流氓,大街上想几把什么呢!

    梁义上前跟他交谈几句,顺便把四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儿交给他,说自己还有些急事着急去做,送鸡蛋回他家摊位的工作就拜托他了。

    俩人走远了,四个小孩儿松老大口气,争先恐后说着梁义有多凶多吓人。

    商贩丝毫不信,全都归咎到“童言无忌”上了。

    毕竟在他印象里,“海”是个相当好接触的人,算是他在这摆摊位那么多年,遇到的脾气性格最好的中国游客了。

    他用蹩脚中文喊“海”的时候发音很怪,在舒倾听起来像“Hi.”

    在镇子通往度假村的那条路上,商店投出的白色亮光,在满街道昏黄路灯间显得格外扎眼。

    梁小雏儿轻咳一声:“我去……买点儿东西。”

    舒倾跟着他:“哦,我跟你去。”

    “……不用,你在这儿等着我就行。”

    “我也有东西得买,我得买份儿地图,要不然不知道明天上哪儿去。”

    “我帮你买。”

    “嘶——不对,”舒倾挑眉,照着他上下来回打量:“你买什么搞这么神秘?”

    梁小雏儿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根本就不知道该什么。似乎说什么都特难为情,于是赶紧垂下眼去,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了。

    “行吧,看你这样儿,绝对没想什么好事儿。”舒倾心里有些悸动,猜的该是八九不离十,“润滑的是吧?”

    梁小雏儿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戳破,摸摸鼻子,点了头。

    丫胆子挺大,都快包天了,没想到他敢公然当着自己的面儿去买。

    “你知道买哪种吗?水基、油基、硅基,你分的清吗?油基不能用。”舒倾终于跟着不好意思:“那什么,得……用硅基的。”

    梁小雏儿身上开始冒火,他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表示同意发展下一步关系了。

    “我分不清,你跟我去。”

    “不去,”舒倾脸上烫得要命,好像在跟要把自己卖回家的人讨价还价,“我看不懂说明书儿,地图也你买吧……”

    “好,我去,等我。”

    梁小雏儿丢下这句话颠儿颠儿跑了,一阵风似的推开商店门,把昏昏欲睡的店员吓一跳。

    他按着指示牌儿直奔专区,在一排排货架子上特认真看着,生怕自己看走了眼,对舒倾造成什么伤害或不适。

    看了好几个都是水基,真恨不得把脑袋扎货架子里去找。

    曾经给舒倾留过电话的店员姑娘好心,上前要去帮忙。

    梁义再没半点儿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需要硅基的润滑剂,结账的时候差点儿忘了买地图。他透过玻璃不断往外看隐藏在路灯角落里的舒倾,心痒的不行。

    “等急了吗?”他大步走过去,轻轻蹭他软乎乎的头发,“一会儿回去,还得老师你费心了。”

    本来挺普通一句话,没什么深远的意思,怎么到他嘴里说出来那么的不正经。

    舒倾被吹到耳朵里的热气弄得身子发酥,干什么这众目睽睽之下。

    他往前大跨一步,“我可没说今天。”

    “……我看今天挺好的。”

    “梁小雏儿,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你不当流氓,简直是‘流氓界’的一大损失!你考虑考虑,我觉得你不出三五个月就能威名远震。”

    “我又不对别人这样。”梁小雏儿跟在他后面只管傻笑。

    潮汐涌动,月光映在粼光闪闪的海面上,又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沙子还是湿的,走不好就弄一堆到拖鞋里。

    舒倾索性把鞋子脱了拎着,踩两脚沙子踩两脚海水,又时不时暗自脚心踩脚背。

    梁小雏儿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脚冷是不是,来,骑上来。”

    “别闹了,我他妈都多大的人了!”他四下里看了看,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这事儿都是鸡蛋他们那种年龄的小孩儿干的,我可做不来!”

    “来。”

    “不。”

    “来。”

    “别闹了,你走不走?”

    “听话。”

    舒倾骑跨到梁小雏儿脖子上的时候特不好意思,正准备下去,一个没提防,梁义忽然起身了,视线瞬间升高。

    “我操!哎哎哎!不行,太他妈高了!”他害怕,紧紧薅住梁小雏儿的领子。

    “不高,放心吧。”梁小雏儿举手,递给他伞递给他购物袋,随后双手扶住双腿,顺便偏头蹭了蹭,就差张嘴在内侧的肉上咬上两口。

    舒倾觉得自己可以登天了。

    似乎扬扬胳膊便能在黑夜中悬上烈日,便能将被夜幕遮掩住的云拉到幕前,便能看到天上宫阙间的年月。

    难怪鸡蛋今天得寸进尺,还想骑到脖子上。

    梁小雏儿头顶被摸了两下,又落了顶李叔亲自编的草帽。

    他轻笑,吻了衣领前的手背,小声说:“好了,准备冲了。”

    “冲?别啊别冲啊!”

    两个颀长的身影叠加一起在海滩上奔跑,迎着浅淡的海风晃晃悠悠。

    上方的身影刚开始还紧紧抓住衣领,头发被吹起一缕。后来张开双臂大笑,笑完了,便去揉揉底下那个身影的脸。

    “雏儿!你看我,我快赶上那棵椰子树高了!”

    “哎——你近一点儿!我去跟那个椰子打个招呼!”

    “嗯……上面的空气真好,你说今儿看见的儒艮在干什么,吃喝拉撒睡?叫唤着胡乱拱人?还是……”舒倾拉了个长音,低下头和仰着脸的梁小雏儿对上视线,挑着眉说:“还是在做.爱做的事?”

    梁小雏儿一颗心猛地牵颤,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们就这么静静互相瞅着。

    一个仰着头,一个垂着头。

    在寒凉潮湿的海滩上,在散布乌云的苍穹下,在悸动不堪的黑夜里。

    “回去吧。”梁义开口。

    “不回,没玩儿够。我跟你说,儒艮应该在抽烟、喝酒、烫头、弹狗!”

    梁义亲他手臂,“这都哪儿学来的词儿?”

    舒倾被亲的发痒,骑在脖子上笑得发颤,“梁小雏儿,你爱听相声吗?据说德云社于谦的四大爱好就是抽烟、喝酒、烫头、弹狗。”

    相声他在收音机里听过单口儿的,在春节联欢晚会上也看过群口儿的。

    后来入伍,能闲着的机会更少了,为数不多的私人时间也都用去加急训练了,不然也不至于老娘过世他都没能赶回去。

    梁义曾经想过不止一次,退役究竟是好还是坏。

    梦想和自由之间应该怎么选。

    他看着笑得痞坏的舒倾,他肯定会选自由吧,自己肯定也会随着他。

    “前门大栅栏有家德云社,等我回去,你就跟我去。咱们得买前排的票,我看看于谦是不是像你说的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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