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唯藏着笑意，扭过头，不理他。
周越去闹她，她才肯说。
“没全醉。”
——
灯暗，满室暖光。
周越抱着姜唯在房间睡下。
她阖着眼，仰面安静地躺，细眉秀鼻，嘴唇红润，周越多看了两眼，视线带着温度，一点一点描摹过她的面颊。
姜唯突然就在他的目光中睁开眼来，湿漉漉地盯着他看。
她细声软语：“周越，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脸上酡红未散，整个人透着朦朦胧胧的气质。周越打量她，揣测着她是真醉还是装醉，又算计着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周越不答，她也就不语，隔着满室幽暗光线，两个人视线就这么胶着，比赛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
半晌，周越败下阵来。
挪开了目光，哑着嗓答了一声。
“好。”
周越出去，带上门，一转身看见郝安靠在墙边站着。
“姜唯怎么样了？”
“睡下了。”
“她跟王成烨是不是离婚了？”
周越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她，没有说话。
就这么一秒钟的犹豫，郝安便读懂了，她给了个眼神，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周越嗯声，正要转了身去，郝安又叫住他。
“你们私生活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不要影响到工作。”
郝安话说得郑重，周越自然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认真点了点头。
很快日升月落。
清晨刚开张的剧组，女主角姗姗来迟。
姜唯匆匆忙忙赶来，往化妆室镜子前一坐，面带歉意。
“迟到罚款啊。”妮卡毫不留情拆穿她。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真有点事儿。”
这是真话，一屋子的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宿醉才迟到，其实姜唯今天起得挺早，只不过是路上买咖啡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是李振东夫人的私人助理，一上来就递了名片自报家门。
姜唯愣了会：“找我什么事？”
“想跟你打听打听孙楚薇的事情。”
“我跟她不熟。”姜唯端着杯咖啡想溜，又被拦下。
“这两天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姜唯心里嘀咕一句，干脆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答道：“听说了，但也只是听说而已，虽然我认识她很多年了，但是没有深交，你们在查什么事情我有所耳闻，但我确实帮不了你。”
那人笑了笑，眼角有一道历了风霜的鱼尾纹：“姜小姐，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跟孙楚薇一向不对付，所以有些话别人不敢讲，你可以讲。”说完炯然看着她。
姜唯倒笑了：“讲什么？讲她上了李振东的床？我没看见，我不知道，我就算再不喜欢孙楚薇，也不会平白无故去造她的谣。”
说完便走了。
庄言瞧着姜唯的眼色跟上来，偷偷凑上来嚼舌根：“有三个版本的传闻你要听哪个？”
姜唯疑惑看她。
庄言娓娓道来：“版本一：李振东老婆准备收集证据跟他离婚，要分家产；第二，李振东在外面有私生子，将来可能要分家产；第三，那个私生子是孙楚薇生的，还是要分家产。”
姜唯无语：“你少看点八卦。”
——
天气日渐炎热，内景戏闷，外景戏晒，一剧组的人，每天都跟饺子下热锅似的，汗水一把一把往下掉。
姜唯正对着电风扇坐着，手里拿着剧本在看，流动的空气渐渐将额头的汗吹干。
她眼睛停在剧本某页，但又没有真的在看，直愣愣出着神。
庄言凑过去，只瞧了一眼，眼睛都直了。
这满页都写着两个字。
吻戏。
就在这时周越进来了。
眼神相触那一瞬，昨晚的回忆哗啦啦地又跃然心头。
两人默契避开视线。姜唯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又去叫他，说对一遍吧。
周越不吭声，默默点了个头。
剧情进行到程希告别孟也之后，她回到家里，却发现生活已天翻地覆，被房东驱逐，工作也丢了，无奈之下只好又回去找了孟也。孟也不在，程希便大包小包的在门口等。孟也看到程希的时候，她就像流浪猫一样蹲在门口。
郝安喊了开始。周越很快进入状态。
孟也拎着一大袋垃圾食品从楼梯上来，刚走过转角，就看见她。走廊上满目杂物，废弃的洗衣机微波炉、没卖掉的纸箱、一大摞一大摞的旧报纸，还有那一只小小的身影。
走廊里暗，尽头有光，她正在明暗交界处。
孟也踢踏着塑料拖鞋，漫不经心走过去。
又从裤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甩了两圈找出一把，开了门，一只脚踏进去，程希马上站起来跟着，孟也一转身把她堵在门口。
“不是说不回来了吗？”眼含戏谑
“不是说要开始新生活了吗？”语气讥讽。
程希不说话推开他，闷着头径直走了进去，脸色并不好看。
孟也嘴上冷嘲热讽，其实也早已没了脾气。
“来干嘛？”
程希站在冰箱前，踌躇不决：“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我家是酒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怯生生答：“我没有工作了，也没有家了……我没地方去了……”
孟也伸出手臂撑着冰箱门，看她，两个人只离了半尺远，孟也说：“那就去住酒店啊。” m.a
话说得轻描淡写，眼里似笑非笑。
“酒店太贵了……”程希越说越心虚，声音弱了下去。
孟也听笑了，甩开手：“我这里也不是免费的啊。”
转身就要走，程希猛地拉住。
孟也回头看她，冰箱前程希面露难色，眼巴巴瞧着自己：“你收留我几天吧……我找到工作就走……”
这眼神卖弄着可怜，明知她是在装，却还是看得脚步一滞，心口也跟着猛然一跳。
这一个瞬间，灯光映在周越眼里，晃了一晃，很多戏外的事情被记起，昨晚某张脸孔也和眼前人重合起来，复杂的表情在脸上显山露水。
周越刹那失神，果然被郝安捕捉到，喊了卡。
“对不起我走神了。”他道歉。
片刻的中场休息，姜唯觉得头有些晕，稍稍往后靠了靠，倚在冰箱门上。
郝安注意到她脸色微白，关心地问：“没事吧姜唯？”
“没事。”她摇头，“昨天喝大了有点晕。”
“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用，继续吧。”
又打了板。
姜唯说完那句求饶的话，可怜兮兮抬眼看他，小小白白的一张脸，眼睛乌黑，氤氲着浅浅一层雾气。
孟也，亦或是周越，这一刻看得眼热，脸上突然生出几分讥诮，扬了扬唇角：“你想住这，可以，但是你想清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字一句说完。
手臂又撑在冰箱上，然后整个身影压下来。
“好，过。”
郝安无情结束了这一场暗波汹涌。
“大家休息一下，15分钟之后再开始。”
好戏还在后头呢。
周越讪讪松开了手，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起接下来过山车般的剧情。
高宇拿着瓶矿泉水过来，递给周越，又一脸狡黠看着他。
“哥，休息一下，喝口水。”还狗腿地提前拧开了盖子。
周越喝了一口。
高宇又问：“哥，刷牙吗？”
周越p;p;姜唯：……
另一边郝安正和灯光师摄影师在墙边研究打光和构图，她随便抓了个工作人员站到那里，自己坐在监视器后面看。
沈茗凑过来看，郝安问她：“这个角度怎么样？”
“再侧一点？得把他们俩侧脸那种线条感拍出来。”
两人严肃得像是在进行什么学术讨论。
郝安沉思一会：“我想要那种欲说还休的感觉，我觉得这个角度。”说着郝安手里比划了一下，“大概侧45度，从周越的耳朵后面拍，刚好可以拍到周越的耳朵和姜唯的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沈茗拍拍郝安的肩膀：“你是导演你说了算。”
郝安便叫了两人过来，说是要讲一下戏。姜唯乖乖走到冰箱前站着，背靠着冰箱门。
郝安先上手做了个示范，讲了镜头位置，和接下去要亲吻的角度，姜唯默不作声地听。
示范完毕，郝安挪了位置，拉着周越到姜唯前面，和她面对面站着。
郝安抓着周越的左手撑在冰箱门上，又叮嘱：“摸头发，捏下巴，再亲上去，注意机位，OK？”
周越了然点头。
郝安又转向姜唯：“这个角度你的视线是对着摄像头的，所以你要注意自己的眼神。”
姜唯也跟着乖巧点头。
郝安边拍手边往回走：“来各部门注意，我们先来一遍。”
好像空气被抽走一样，两个人之间一瞬间凝滞，时间都像停了一秒。
姜唯呼了口气，抬头正视他，脑子里却倏忽回想起五分钟之前沈茗跟自己说的话。
当时郝安还在调整灯光构图，沈茗趁人不注意闪到自己身边，不知所以地说了一句：“姜唯，好好享受啊。”
姜唯莫名其妙看她。
沈茗给了个揶揄的眼神，凑近了轻声说：“我跟我前任暧昧了很久都没捅破窗户纸，后来就是靠一个吻直接确认了关系，接吻的时候你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对方。”
姜唯：“啊？”
“啊什么？你现在不是单身吗？我都知道了，好好把握机会啊，虽然郝安可能不太赞成组内恋爱，但我是一万个支持的。”
说完还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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