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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东宫白月光 > 第40章 奚落
    朱后回到岐阳宫时,面色极差。懂事的宫人们瞧见她的脸色,便纷纷低头退避,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下了銮舆,径直进了贤育堂中,半分也未停留。

    门扇合拢,朱后靠着南炕坐下来,揉了揉眉头,面色发冷。谨姑姑连忙抽出团扇来,仔细为自己的主子打风:“娘娘歇会儿,可别气坏了身子。陛下兴许只是一时来劲,才说要将嫣小姐留给其他几位殿下。过几日,娘娘再去御前劝劝,陛下定会改了主意。”

    朱后听了,面色非但未有好转,反而更冷。

    她哼了一声,眯眼道:“眼小嫣儿的事是小,那李络的事才叫大。陛下不打算将嫣儿留给淳儿,反而要配给其他的皇子。这偌大宫里,还有哪家的皇子年纪恰好,能与嫣儿凑成对?不过是李固与李络了。李固自有裕贵妃给他打算,轮不到陛下操心,如此一来,本宫如何瞧不出陛下是在给李络那小子铺路,好叫他与咱们朱家绑在一道儿?”

    朱后越说越气,话到最后,忍不住拍了一下桌案:“就凭他,也配的上朱家的女儿?”

    “咚”的一声重响,叫人心狠狠一颤。

    “娘娘,您消消气!”谨姑姑连忙劝道,“往好处想,陛下这是全然不曾疑虑皇贵妃之死与咱们有关系,这才大费周章地想给五殿下与娘娘您扯上关系。”

    朱后冷笑一声:“这倒是了。指不准,陛下日后还要将李络记到本宫膝下来呢。陛下看他与自个儿长得像,这怜悯的心思便止不住了!也不瞧瞧他一个罪女之子,病病弱弱的,也配得上朱家的嫡女?更何况,嫣儿本当留给淳儿做侧妃的!”

    谨姑姑又悉心劝了一阵,朱后的火气才慢慢淡下来。

    朱后长舒了口气,皱眉道:“眼下里,那李络双脚康健了,能走能跳,陛下又宠爱他,只怕日后更会有造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这小子想要查生母的事儿……”她冷着脸,拨弄着尾指上的甲套,叮的一声响,险些将一颗猫眼石给掰下了。

    谨姑姑目光一转,小声道:“娘娘,当年的人证已没了十之有九,只余下一个秋荻,也留在咱们岐阳宫里,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这事儿,奴婢觉得您不必忧虑。”

    朱后却是个格外疑心重的,她挑了挑眉,道:“不成,这秋荻的嘴巴万一不牢靠,那可不成。过些许时日,得将她处置了。”

    谨姑姑的心口一跳,想起秋荻的容貌,顿时觉得不忍。但一想起纯嘉皇贵妃之死,她便又狠下心来,屈膝领命:“是。”

    朱皇后合起眼,闭目养神一阵,道:“眼下李络的事儿要紧,嫣儿与淳儿的事儿次之。陛下不肯为淳儿赐婚,哥哥那里,想必也是不肯松口的。要不然,嫣儿这事便先搁一搁,算了。哥哥实在要将三房的那个朱妙塞过来,也就随了他的意了。”

    此后,贤育堂里再无什么响动。窗?ㄍ庖皇飨牟踅械南炝粒?っ哦?偷透吒撸?恢?>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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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嫣与李淳的亲事没能谈妥,这桩八卦,很快生了翅膀似的偷偷在岐阳宫里传开了。盛夏里人易昏倦,午后精神不好,听听琐碎口舌之事最是振奋精神,尤是这等事关大殿下的八卦。先是几个小宫女自苗公公处探得此事,其后传到了掌事姑姑与福昌公主的耳中,接着当值的公主伴读秦元君也知悉了此事。

    秦元君得知此事,心里是极高兴的。大太阳晒的午后,便往朱嫣门前凑,只想去看她的笑话。w~

    她在玉粹斋前扣了扣门,许久才听得有人起身应门的响动。待琴儿将门敞开了,秦元君跨入屋里,就见得朱嫣刚从竹榻上午憩醒转,打着呵欠慢慢起身。

    秦元君瞧着她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心里就暗笑不已:全岐阳宫的人都知道她要沦为笑柄,她倒好,自己高枕无忧,睡的舒服,怕是浑然不知情吧!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恰好能瞧瞧朱嫣那副失落的样子。

    一想到朱嫣失魂落魄、美梦尽碎的表情,秦元君便觉得心底暗爽不已,长久以来在岐阳宫积压的气儿,都在此刻释出来了。

    她捏着团扇,装模作样地在圆凳上坐下来,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哎呀,嫣儿,我听说那件事儿了!我寻思着,你如今应当正伤心着,便过来瞧瞧你。”说罢了,端起茶水凑至唇边,慢条斯理道,“这天下也不只一个大殿下,还有什么李公子赵公子的,都挺好,你多瞧瞧别人罢!”

    珠玉声叮咚一片,身着轻罗的朱嫣撩起珠帘,揉着眉眼踏出来了。屋里陈了好几座冰笼,驱散了酷热暑气;她未施脂粉的面上干干净净的,轻薄无汗,叫人看着便舒坦。

    “什么赵公子李公子?”她有些茫然,瞧着秦元君这位稀客,“说的什么事儿呀?”

    “哎,你可别装了,我知道你心底伤心着呢。”秦元君勾起唇角,曼妙地笑起来,“你不是一直想嫁给大殿下,整日里求着娘娘如了你的心愿么?如今这事儿被陛下打回来了,你想必心里难受的紧。这难受呀,就要排遣出来;该哭就哭,该委屈就委屈。要不然,憋出了病,那可就不好了。”

    她这番话说的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一旁的琴儿已经坐不住了,秀眉倒竖,怒道:“秦小姐,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你说话的地儿吗?”秦元君瞥一眼琴儿,轻蔑道,“你也不过是个丫头,轮得到你插嘴?”

    “你!!”

    朱嫣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秦元君口中说的是什么事:“你是说,陛下亲自发了话,不让我嫁给大殿下吗?”

    秦元君以团扇掩住唇,一副同情的样子:“是呀……这事儿也真是奇怪了,我也想着你本是十拿九稳要嫁给大殿下呢。如今陛下这么一说,你兴许只能嫁给那些个李公子,王公子了……”

    虽表情是怜悯的样子,但话到最后,好似要飘起来了,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言而喻。

    朱嫣眨了眨眼,有些意外。秦元君盯着她的面庞,想瞧出失魂落魄、心魂欲裂的表情,但令她失望的是,朱嫣就好似梦游似的,一点儿都没流露出难受之情,反而还有一丝……

    ——庆幸?

    庆幸?这怎么会呢?秦元君在心里暗暗嘀咕。一定是朱嫣好面子,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如今才一个劲儿地硬着头皮假装呢!

    于是,秦元君更来劲了。她瞥一眼朱嫣,笑了起来:“你嫁不了大殿下,却偏还要做福昌殿下的伴读,在这岐阳宫里头,与大殿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倒是有些可怜你了。啧!”

    她正说着,忽听到一声重喝:“秦元君,你跑来这多嘴什么?”

    这声音威严里带一丝愠怒,好不耳熟。秦元君扭头一看,却见得大皇子李淳正站在玉粹斋门前,不知已待了多久了。他一身圆领如意纹袍,英毅的面上剑眉紧皱,眼底一副怒涛。

    秦元君见到他面上怒色,心咚咚一跳,顿时有些虚了,忙软了嗓音,乖巧行礼:“见过大殿下。”接着便替自己开脱,“大殿下,元君与嫣儿情同姊妹,如今她遇着伤心事了,我多少要来安慰两句……”

    “说的是什么话!”李淳却没给她好面色,“什么叫‘遇着伤心事了’?谁知道父皇会不会改变主意?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也嘴碎到嫣儿的面前?以后不准提起!”

    他这话说的又凶又狠,眉目间的怒意与平日里的形貌判若两人。秦元君被吓了一跳,心底有些委屈,咬了咬唇,小声辩道:“大殿下,元君也只是实话实说呀。安慰嫣儿,何错之有呢?”

    “你还不滚?”李淳本就在怒头上,见她这么心底没数,更是没了耐心,“小心我回禀了母后,将你赶出岐阳宫去!”

    这般狠话可是正正戳到秦元君的心上了,她颤了下,终于老实了,屈身一礼,道:“元君告退。”

    见她走了,李淳蹙眉,低声道:“真是不懂规矩。”

    旋即,他侧了身来瞧朱嫣。她午睡刚醒,发髻松挽,不着钗饰,整个人清淡的如一朵芙蕖,但仍压不住秀丽的颜色。想起父皇的决定,李淳心里一沉,觉得很是难受。

    ——表妹这样的一个美人,不嫁给自己,也不知会便宜谁?他一丁点儿都没法想出那副画面来。

    “嫣表妹,你…你别听她胡说。”他目光乱瞟,有些语无伦次,“父皇这会儿确实是不同意我娶你,但我会去父皇面前多求两次的,父皇定然会松口!”

    朱嫣愣愣地听他说罢,张口道:“大殿下,我有些累了,想歇会儿。”

    李淳心底一紧,猜她应当是最后一个知晓此事,心底难受了。“好,好,你休息吧。”李淳也不强求她与自己说话,“但表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恳求父皇同意我们的婚事——”

    吱呀一声,玉粹斋的门合上了。

    朱嫣歪着头,梦游似地打起珠帘,回到了竹榻上,鞋一脱,拽了薄毯重新躺下。她盯着屋顶上的石绿房梁,喃喃念着:“陛下不同意我与大殿下的婚事……”

    念着念着,她就将薄毯慢慢地扯上来,盖在了自己的面孔上。这薄毯一盖,就只能瞧见她隐约一个身子轮廓,一双肩膀一抽一抽的。

    琴儿见薄毯下头的她肩膀抽的厉害,怕她是在失望陛下竟然觉得她配不上大殿下,便苦着脸劝道:“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

    下一刻,朱嫣便自己把薄毯掀开了。她对着房顶笑的肩膀乱颤:“我不嫁大殿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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