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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宛丘昆仑界 > 第41章 华灯
    前脚刚踏入客栈,后脚江衡抓住一碗茶便饮了下去,也觉不出什么涩味。

    虽说是茶铺,卖得最多的却是酒。一路跋涉,消耗了三四个日夜才从溯川赶到良人楼。良人楼有数个小城,华灯城是主城。城如其名,华灯城最最出名的便是鱼龙花灯。

    江衡刚进城时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华灯城最大的楼阙被一只巨大的鱼龙花灯环绕,整个楼阙都显得异常华美。

    华灯城从城门到街道的每一处地方都透露着奢靡和精致的味道。良人楼城民最讲究穿戴装扮,穿红着绿却不让人觉着艳俗,娇俏的女儿郎们最爱俏,鸦发多是半拢,簪上流苏发簪,走起路来叮咚作响,十分惹眼。

    这华灯城还有一处特色便是妆容。但凡是女子都会在眼下点一颗降紫色小痣,眉间描上莲花图纹,素喜薄纱紫衣。听闻是为了效仿姑射仙子的绝代风姿。

    江衡是见过阴熙的,确实是难得得美人。可这个美人有一个毛病让不少人为之诟病。~

    阴熙好奢靡,经常穿梭于各色男子之间。可偏偏她生了一副清冷至极的冷艳面容,这不雅的性格偏就成了她的风韵,叫人爱也不得恨也不得。

    最妙的应当还数她善歌舞,阴熙曾以月下赤脚在莲池上歌舞而有了“姑射仙子”的美称,名动十二玉楼。她那首《月弦调》也成了坊间最爱点的曲子。

    如此美人,又是一楼之主,良人楼自然处处显现出奢靡豪华的氛围。

    姑射仙子阴熙的名号,倒是比良人楼更加出名。良人楼向来富庶,风月场所林立,歌楼舞肆无数,雅俗兼备,只要有银子便能在这里找到任何□□的归依。

    江衡听着茶馆里的人相互交谈,所说的无非是阴熙,似乎能将他们的楼主说个三天三夜都不休。

    听闻阴熙在五月底要大摆宴席,邀请宛丘内所有的男子,名义上是寻觅知己。当然前提是要面容俊美,文韬武略。宴席不重要,邀请什么样的男子也不重要,因为每三年便有这么一次。

    群英宴上,阴熙会舞袖迎歌,要是哪位公子能接的上她的歌,便能情投意合欢好一夜。如此规定,叫人血脉喷张,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接的上她的歌。

    “半词歌”一说也就成了良人楼的一个症结,常引得无数人跃跃欲试,又有无数人铩羽而归。

    临座一个高帽男子笑着同他友人挤眉弄眼:“诸位可想会一会那姑射娘娘?”

    话语十分不雅,江衡皱了皱眉。

    那友人笑开了:“你虽有钱,可姑射娘娘不缺钱,她看的是人。”

    高帽男子□□着口无遮拦:“要是上了我的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舒坦的下不来床,你说姑射娘娘可能瞧的上我?”

    一桌人纷纷笑开了。

    他们的话说的本不大,只是修炼的人往往耳力都极好,想不听见也难。

    江衡虽觉得污耳朵,却也没有真的想上前教训他们。毕竟怎么接触到阴熙,拿到金莲蕊心于他而言还是个难题。

    却不想,一声巨响,有人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江衡闻声看去,一个褐衣男子将一把剑扔在那群人的桌子上,怒道:“自己剜了舌头。”

    倒是十分轻狂的语气啊。江衡不禁多看了几眼,褐衣男子长的剑眉星目,身体结实,像是修炼不错的修士,但眉目间又有些文人气息。

    按照江衡自己的推测来看,这褐衣男子想必也是仰慕阴熙的人,好端端的在茶馆里喝茶,却听到心仪的仙子被人如此玷污,怒火中烧,但凡有个血性,就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些小子。

    坐在桌子上的高帽男子莫名其妙的看了褐衣男子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了,他倨傲的坐在凳子上不起来,无视褐衣男子。

    褐衣男子见他如此,直接拿起了剑拔开剑鞘。剑光一闪,茶馆小厮抖的像个筛子,被老板推出来劝架。小厮声若蚊蝇:“几位客官息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武啊。”w~

    褐衣男子回头看了小厮一眼,开口道:“坏了的东西我来赔。”小厮见他不罢休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缩了回来,缩回来又被茶馆老板揪着耳朵。

    原本还算客满的小茶馆里瞬间空了下来,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惹上腥。这两位大爷看上去都不好对付。

    江衡左右环顾,竟然就剩他一个了。江衡叹了口气,刚准备抬脚向外走,却不想剑光一闪,俨然已经打了起来。

    褐衣男子抽剑刺向高帽男子,高帽男子身边的护卫抽剑去挡,却不想根本不是褐衣男子的对手,结果高帽子脸上落了一道血口子。

    在江衡眼里,那血口子浅的如同猫爪轻挠,甚至都没有出血,可高帽子却惊惶失措的捂着脸叫起来:“叫人,都去叫人,给我往死里打!!!”

    局势顷刻间反转了,褐衣男子一个人对几十个武夫。这些雇来的武夫也不是什么花架子,功夫不错,不过褐衣男子明显更甚一筹,这么多人在他手里都讨不到好。突然,为首的武夫朝褐衣男子撒了一把白色粉末,那粉末细腻,却呛得褐衣男子直流泪,剑也拿不太稳。

    高帽子见他处于弱势,立刻钻了出来,朝他胸口上狠狠踹了一脚,褐衣男子被踹倒在桌子上,那张桌子瞬间散了架。

    高帽子命武夫将褐衣男子架住,气势汹汹的在他脸上甩了几巴掌。

    江衡看了他二人一眼,不动声色。却不想,他的座位恰巧在高帽子的视线范围内,高帽子见有人不知死活看戏,便准备将方才丢的脸在江衡身上找回来。

    他指着江衡的鼻子道:“你,给我滚过来!”

    江衡挑了挑眉,环顾四周一圈,这才发现高帽子是在对自己说话。

    高帽子见江衡如此,骂骂咧咧的捡起一把剑,劈头盖脸向江衡砍过来。江衡很无奈,他是真的来这里认真喝茶的,一口茶也能喝出事端来,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高帽子的剑还没有触到江衡,便在空中裂成了数道,高帽子被一股力道震的虎口发麻,他看着江衡恼羞成怒道:“你们给我上!打到他叫爷爷为止!”

    几个武夫留在原地制住褐衣男子,剩余的便一股脑拥上来。江衡有些头疼,这人不能杀啊,他本是来良人楼求人的,要是惹上了人命官司可就麻烦了。

    一念及此,江衡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那些冲过来的武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住了,一时间竟不敢动。

    在那些武夫的眼里出现这样一副画面:一个生的不错的男子肩上突然伸出了一双硕大的黑色翅膀,而原本的人脸也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饿鬼相。头顶处一对丑陋的犄角弯曲,有一只还断了一半。长长的獠牙上滴着恶臭的粘液。这怪物浑身都是疤痕,择人欲嗜,高大的躯体像是要把屋顶撑破。

    茶馆里一阵尖叫,小厮直接被吓晕了过去。武夫们腿也软了,不敢上前。他们不向前走,怪物却朝他们走了几步。

    良人楼这种温柔乡里哪会有这种凶兽,在华灯城里处久了,人的胆子也会变得易碎。高帽子抱着自己的帽子,忙不迭地打着寒颤向外跑,连护卫都不要了。那些武夫见主子都跑了,也不恋战,纷纷扔了剑,向外跑去。

    褐衣男子捂住胸口,撑着剑站了起来,怪物慢慢褪去了可怖模样,顷刻间又是黑衣青年的人形。

    褐衣男子作揖道:“在下项凡晟,多谢壮士相助,敢问壮士大名?”

    江衡看了一眼项凡晟,活动了筋骨,歪头问他:“江衡。”

    项凡晟点了点头,看向江衡:“江公子可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馆瞧瞧?”

    江衡奇了,按理说见过他本体的人都十分害怕,再不济也应该是嫌弃,可这小子却一点都不在乎。

    项凡晟似是觉察到江衡的想法,拱手道:“在下乃是豹妖,既都是妖,在下不怕。”

    江衡挑了挑眉,拍了拍项凡晟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走到茶馆门口,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打了店家的东西,记得赔钱。”

    项凡晟愣了愣,看着一地的狼藉,实心眼的掏出了钱袋。当他再回头时,江衡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茶馆里闹得惊天动地,外面却丝毫不受影响。眼见外面天色已晚,大大小小的鱼龙花灯点了起来,整个华灯城变成了瑰丽的城阙。

    先前在摘星楼待久了,江衡都快要忘记了夜景是个什么样子。此时看来,全无黑夜也不是什么好事,昼夜交替的自然景象才是最美的。

    江衡走进了熙熙攘攘的长街,不消片刻,手里便被塞了一顶小纸灯笼。江衡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姑娘,那姑娘却羞怯的别过头,小跑走远。江衡拿着那盏灯有些不明所以,街道上一个贩卖香囊的贩夫笑着同江衡道:“小伙子是初来的吧?莫慌,人家姑娘这是瞧上你了,花灯里有地点,若你也看对眼,便寻着地点去找她。说不准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哪。”

    江衡笑着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灯,向贩夫作了个揖,他将花灯里的纸条拿出来揉碎,继续向前走去。路过一个小男孩,江衡便将花灯塞给了孩子。

    小孩子很乖巧的说了声谢谢,江衡笑了笑。

    这种地方当真适合雷无量,江衡一想到那毛猴,便想到了三和,也不知三和如今怎么样了?要是那小鬼在这华灯城,估计要乐翻天。

    不知为何,江衡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却让他无端有些感慨,江衡觉得最近自己越发伤春悲秋,婆妈了不少。

    送走了一个花灯,结果最后江衡还是拿了一手的纸花灯,红的绿的满目琳琅。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最大的鱼龙花灯前。

    长龙盘旋,阴熙的宫阙四面临水,河上皆修葺了雕花长廊,可供人在长廊上漫步。河面上也布满了莲花花灯,十分好看。

    疏朗的星布在夜幕上,镰刀月撒着柔和的光,江衡抬头看着那硕大的鱼龙花灯,一时间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当初在瑶池上,白煞从酣眠中转醒,花树烂漫,他穿了身白衣,像是冰铸的幼灵,既干净又遥远。

    只可惜,自从离了阆苑,呼延再也没有穿过白衣,终日黑压压的,跟他一样不讲究。

    正当江衡出神时,却突然瞧见鱼龙花灯上骤然掠过两道影子,影子相互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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