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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宛丘昆仑界 > 第27章 夺命
    江衡看着那枚黑色鎏金印玺,刚想伸手将它拿出,却冷不丁的被呼延拉住了手:“可能有机关。”

    江衡讪讪缩回手,只见呼延重新把画放下,又靠回了原来的位子,静静的屏息以待。

    江衡又有些念念不舍得看了一眼那画,却听到呼延的声音传到他的意识中:“你想拿?”

    虽说是疑问的话,语调确是笃定了他不会拿一般。不错呼延的意思也不错,他可不想拿这么个催命玩意儿,只是这宛丘的权势象征就在眼前,不看看,岂非很可惜。

    更为重要的是,他想看那印玺的底纹,是否是黄泉之花曼珠沙华。

    江衡回道:“只是好奇而已,这印玺染了多少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卫颐怕是也要献祭给它了。”

    灵识的交流向来无声,呼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对他视若无睹,而是皱了皱眉,似有话说却又闷着说不出的样子。~

    江衡瞧见他的表情,有些纳闷,便传声给他:“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想过河拆桥,想杀了我给它做朱砂颜料?”

    呼延淡淡传声:“你身上的疤痕,从何处得来?”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江衡歪头思索了片刻。其实,他不大想答这个问题,但是外面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尴尬,此时要是不说说话,怕是难捱过去。

    一念及此,他便用意念传声:“谁还没几个仇家,我这个人皮厚,多留了几个疤痕而已。”

    呼延一双苍灰色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转,显然不是太相信,可是他却没有反驳和追问下去。

    江衡适时岔开了这个话题:“那日我见到的那个大池子是什么?还有那棵花树,平生未见那样的奇景。”

    呼延回道:“瑶池。”他顿了顿,又道,“花树叫绛梦,出自九霄云宫。”

    江衡眼睛里放了光:“瑶池?确实是人间仙境,难怪人人都想来这宛丘昆仑山。”

    呼延淡淡敛眼,有些苍凉的味道。

    江衡每每见到呼延露出笑,都有一种想要扒掉他脸上那幅假皮的冲动,若是他原本的皮相微微一笑,定是非常赏心悦目。

    江衡猛地回神,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便兀自按下了纷飞的思绪,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印玺吧?拿回印玺,你我可就两清了,我也不图你给我什么不死药了,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罢。”

    江衡很着急和白煞撇清关系,今日这么闹一遭,来日给卫颐那个小变态的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耍使阴招呢。至于不死药,呵,但凡他还有个脑子,就不会把呼延的这句话当真。

    不死药是要拿的,但绝不是从呼延的手里拿到。

    况且这本就宛丘十二玉楼的窝里反,他一个外域人没理由搅和进去,当然,他也不想搅和进去。

    虽说是个妖,但修了人道,就得惜命,好好把命活下去,活的像个人样。这道理,在地狱黄泉的百余年他不懂,但糊涂劲过了,也终究是要向前看。

    更何况,他还有牵挂的人,这一条命,便显得格外金贵了些。

    江衡这边想的起劲,那边的呼延却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这个人三分愚鲁,实则聪明至极,身上也不乏神秘气息。有的时候,呼延很不喜欢他身上的那种张扬,野性和自由,他隐隐希望所有的人都如他一般被束缚。

    如果天道终有一日覆灭,他所希望的不是自己存活,而是万物都为自己陪葬。

    活着,如此艰辛。如果不是心有惦念,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凌迟。

    呼延眼眸垂了下来,思绪越来越不受控制,有什么滚烫而又炙热的东西占据了他的躯体,让他觉得痛苦不堪,他下意识道:“不行。”

    那话不是意念传声,而是说出了声音,且音量还不小。

    江衡急得上前一步,下意识的要捂住他的嘴。这种瓜田李下的时刻说话,岂不是是告诉外面那两个人家里出贼了?

    江衡的手刚要触到呼延的脸,却被呼延擒住了手腕,四目相对,呼延眼神有些愠怒,显然神志有些迷蒙。

    江衡也有些不爽,心道:您老人家自己上赶着想死别连带着我啊?

    他挣了挣手,却发现呼延攥的意外的紧,竟一时没有挣开,只是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此刻的呼延很奇怪,像是要杀了他的样子。显然已经失去了基本判断的理智,一如当初大殿之上对那傀儡西王母说话时的疯癫。

    江衡心道:果然是神经病啊神经病,当初在花朝盛典上就觉得白煞脑子不灵光,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犯病,真是要死了。

    可有一瞬间,看着这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江衡的脑子划过记忆的碎片: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他的身后徘徊。

    呼延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几乎是忍着什么,也不怕外面的人是否听到,只低声道:“我真该杀了你。”

    江衡一愣。

    那声音是很痛楚的,一字一句的从齿间蹦出来,吐字清晰,没有多少糊涂的意思,但他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不知为何,江衡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呼延的力道大的惊人,江衡隐约觉得自己的手腕发凉。

    再看,呼延脖子上的赤色琉璃珠开始振动起来,江衡立即反应过来了。这白煞身上的寒毒怕是发了,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衡立即点住了呼延的穴道,以灵力压制他的寒气,不忘说道:“就当还你一个人情。”

    呼延显然没有完全疯癫,他仍有意识,只是这狭小空间里只能看见江衡一人,他只能看见他一人。

    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杀了这个人。

    看着他的头颅被割下,看着他的殷红的血色翻涌,他是不是就能摆脱了?

    似是受到蛊惑一般,呼延缓缓的将江衡的手臂向另一个方向弯折,就像是折断一截木头一般。

    江衡察觉到呼延的杀心,有些愠怒。

    既然这白煞想打,那他也顾全不得了。

    却仍是迟了一步,呼延将江衡整个左胳膊都卸了下来,那骨折的胳膊便软趴趴的连在肩胛处。

    江衡冷哼一声,护住胳膊后退一步,眼中划过一抹阴狠。他反身扣住呼延的肩膀来到他的身后,猛地勒住了他颈子上悬挂的细线。

    那细线十分坚硬,江衡早就摸清楚了呼延的致命伤处。他离不开那颗琉璃珠,所以那枚银线便是他的夺命物件。

    江衡拉住那银线,反过身子将呼延的脖子狠狠勒住,下了十足十的杀心。

    银线锋利,在呼延的皮肤上留下极深的血痕,甚至渗入皮肉,可见江衡的力道之大,只是那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挡在呼延的喉管处,倒让江衡一时勒不死他。

    生死擦肩之际,两人都不遗余力。呼延单手扯住银线,另一只手抓住那赤色琉璃珠。

    江衡发了力,向后倒退几步,用力拉住银线,呼延的手指被勒伤,血迹嗒嗒滴下来。

    却不料,呼延竟然不顾脖子被银线完全勒断的危险,用力扯掉了那枚赤色琉璃珠,银线这才应声断裂。原本莹莹生光的珠子滚落到地上,瞬间暗淡了光芒。

    看到珠子坠落,江衡心道不好。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又对了。

    铺天盖地的冰霜从那颗银线往他的身子里钻,脑袋瞬间就麻木了,汹涌的寒流麻木每一寸神经,身体的骨骼像是要爆裂开来。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威压铺面而来,狭小的空间完全承受不住,石墙扭曲变形。

    重重积压的后,暗室如同弦断一般崩溃,江衡被狠狠震了出去,暗道外的书阁随之倒下,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这一击着实是杀招了,江衡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这一天天的,简直是不让他活下去的节奏。

    还能乱想,就说明人还没死成,这也好,省得那些鬼差又来领他回老地方。

    江衡在一地废墟里艰难的想要站起来,奈何一只胳膊脱臼,另一只和脱臼也没什么差别,一个尖锐物生生插到了他的右胳膊上,只是幸运的错开了骨头。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江衡忍住吐血的欲望,抽出功夫看了一眼卫颐和段青。

    还好,两人穿的还算是齐整。大概从呼延发出声音时他们就已经发觉了。

    这回好了,辛辛苦苦的从暗道里走过来,到最后还是四个人八只眼睛面面相觑。

    明明是该哭的时候,江衡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卫颐冷冷地看着倒在废墟里的江衡,□□还未完全褪去的他此刻眼中仍有兽性的红血丝,整张人畜无害的脸此刻看上去有些扭曲。

    段青裹着一件宽大的外袍,却丝毫不以为耻或是平常女儿家的悲愤,她只是淡淡的打量了江衡与呼延二人,很快目光便移到了暗道入口之上,心下大概了解了一番。而后便不疾不徐的拿起长椅旁委落一地的衣物,淡漠的走到了另一处书阁后。

    此刻的呼延比江衡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江衡下了杀手,那银线已经将他的脖子勒出了深可见骨的一道血痕,此刻正向外留着血,片刻,血便湿了衣服。看上去,就像是自刎的惨状。

    呼延微微一动,他身上的血便结了块,喉头处冰封起来。

    呼延此时已经从方才的癫狂中回过了神,他冷冷看着地上双手俱不可动弹的江衡,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方才,他是真的想杀他。

    不知为何,他原本麻木的心此刻却隐隐发疼,离了那赤焰丹丸,果然连感官都紊乱了。

    万余年来,想要杀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痛了。

    呼延身上的寒气滚动起来,卫颐察觉到了不对劲,后退一步以灵力抵挡,可那寒流却凶猛非常,不管不顾的吞噬一切。卫颐没有料到,堪堪被击的倒退一步,勉强才能站住。

    不光如此,那寒气开始从屋内向屋外蔓延,门窗、花草、鸟兽,都在一瞬间,被冻裂,威压之大,可见一般。那些动物的肠子肝脏都从体内爆开了。

    一瞬间,摘星楼从四季如春的温暖坠入寒冬。

    这寒气来的强烈,便是呼延本人也承受不住,他额上的青筋鼓动,心脏的律动也开始不正常,双膝猛地跪地,脖子上的冰层裂开,鲜血顺着裂痕滴落,散发出诡异的香味。也就是跪在地上的那一刻,那枚印玺硌在他的膝旁,呼延颤着手抓到了那枚印玺。

    额上的汗珠与血水混合,这小小的动作他都做的力不从心。

    卫颐看准机会,见江衡与呼延两败俱伤,便动起了心思。江衡与呼延的出现于他而言是猝不及防的,但他知道正门不可能有人进的去,唯有暗道,是他们唯一的途径。他知道这两人偷偷找到了他的暗室,那必然是找到了印玺。

    若是坐实了窃取印玺的罪名,那么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一想到这里,卫颐眼中便红了个彻底,他拔起插在靴子内侧的匕首,朝呼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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