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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宛丘昆仑界 > 第17章 错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做了噩梦,早上起来时江衡只觉得头竟然罕见的发昏发涨。一直到离开玉楼馆,他都糊里糊涂的。

    三和向来是个仔细的,虽然年纪小小却已然是个照料人的能手,他探了探江衡的头和脸,赶忙道:“主子,你身上好烫啊。”

    江衡想说话,但是喉咙里干热发涩,连吞咽都有些费力气,只得用眼神表达自己无碍。

    三和连忙把江衡按在涂山颂准备的马车里,那原本是给女眷用的,恰巧多出了一辆来,倒是能派上用场。江衡看了看周围的人,十分抗拒坐在车里,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这像什么样子。

    雷无量一直在观望,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将江衡塞进车子里,讥讽道:“要死不活的就别逞能。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你说全好我就信你全好了?趁现在还能喘两口气,就安安分分的好好歇着吧,又没人看你,脸皮子薄的像什么似的。”~

    他声音极大,又没有刻意控制,这么一番嘶喊将周围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涂山颂站在马车的最前列,闻言微微一笑:“衡弟,这车要是不坐,我可是白费了车马钱。”话音一落,摘星楼子弟都爽朗的笑了出来。江衡恨恨看了一眼雷无量,无声的飞了一个眼刀。若自己再忸怩,才真的是婆妈。

    江衡一念至此,便缩进了车里。

    三和轻轻的将帘子拉起来,自己则是坐在了马车的挡板上。江衡刚刚坐下,便觉得心里一股气流荡来荡去,他极力隐忍住,这才发现三和没有坐进马车,一撩车帘,看见三和歪着头,一双脚晃来晃去。他示意道:“进来。”

    三和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我不想闷在马车里,我想坐在外面,小师兄说摘星楼的楼阙可漂亮了呢,还有好多好吃的。”江衡见他自有主意,也不多强留,自己重新钻了进去。

    雷无量点了点三和的脑袋,压低声线道:“小鬼,你倒是机灵。”

    三和笑呵呵的傻乐,雷无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以江衡的性子,就算是刀砍到颈子也不带喊疼的,一直强装花架子。三和看上去是个傻小子,却也知道若是自己在车内,江衡必定又要绷着自己,让自己显得不费劲。只有在独处时,他才肯松懈一二。

    这样的人,究竟是为着什么呢?

    雷无量没有多说,他也不想点破,毕竟三和这小子惯爱多想,能让他觉得自己有用一回,也是一件好事。w~

    涂山颂环顾一圈,清点了一番人数,朗声道:“出发。”

    一排排的马车带着一些物产和绸缎,滚滚向前疾行。

    自大殿之乱后,宛丘结界封闭,游侠儿们都被安置在玉楼馆,十二玉楼的使者也各自回楼。江衡也不太清楚这阆苑是怎么想的,既然都关闭了西境结界,还不如索性将结界设在阆苑内城,这样范围不是更小吗?再说这样让各楼回城,岂不是很容易让那盗窃之人在十二楼内藏匿?

    然而今日这番闭目调息,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了,或许那盗窃之人已经出了阆苑,十二玉楼使者回城可以更好的查找自家动静。

    又或许,阆苑那边大概猜到了是谁动的手脚?这番回楼,是以退为进。识相的,会自己清理自家,用不着等到阆苑那边动手。

    想着想着,江衡就想到了白煞。

    昨夜莫名其妙的和白煞达成了一个什么狗屁协议,虽说他本来就把那话不作数,可也想到了一件事,既然白煞说自己一旦离开阆苑灵力就会极大的受限,甚至到了不惜寻找护卫的地步,可他还是选择了来找他当那护卫,那这就意味着,白煞已经到了不得不出阆苑的地步。

    涂山颂说过,印玺失窃,黑煞死亡,最该着急的却是白煞,而非西王母。这话初听起来像是放屁,可现在仔细捉摸一番,却发现有些味道。

    这宛丘之主,权势之巅的西王母音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悠悠的打着颠,徐徐前行,帘外时不时的传来三和乐呵呵的笑声,听起来和摘星楼的小弟子们处的很不错。江衡渐渐松下了心妨,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看见自己的外衣,江衡皱了皱眉。

    伤口又裂开了。

    先前和白煞打的那一架很是凶险,他几乎是在刀口上捡回了一条命,因为极度的低温使他的身体反应都变得异常迟缓。江衡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伤口能自行愈合,所以也不多加留心。可在大殿上破解织蝠阵后,他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感觉就像是喝了酒后酒劲缓缓来迟的样子,江衡整个身体都是难看的疤痕,尤其是贴近心肺的地方,而现在他的皮肤上,呈现出一块一块的青紫淤痕,正是冻淤。

    江衡淡漠的轻车熟路的简单处理了那裂开的老伤,而后松松垮垮的套上了袍子。一番闭目养神后,略略回了回神。

    这车马不知何时已经走上了平坦的路,没有了原先的颠簸,车帘上的穗子晃来晃去,晃的他脑壳疼。江衡眯了眯眼睛,虽然脑子还是不太清醒,但是那发热发晕的感觉倒是褪去了不少。他扬长脖子问道:“三和,到哪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死寂。

    江衡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三和,绝不会不回他的话,那小子向来叽叽喳喳。一念及此,江衡最后一丝困倦也消得一干二净。

    难道,三和出事了?

    江衡闭上眼睛,以灵力探寻一番,却发现三和就在自己周身,气息平稳,没有出什么大事。他一颗心这才微微放了下来。

    江衡叹了一口气,伸手撩开车帘,看见半个黑衣衣角,半是无奈的揉着那人的头:“叫你怎么不回我?”

    可他的手,刚伸到半空,就被截住了。

    江衡一愣,隔着帘缝,能看出那只擎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指节分明,分明不是小孩子的手。

    江衡凌乱了,索性直接撩开车帘,这不撩还好,一撩他完全傻了眼。

    白白白……白煞!

    眼前这人一看就是披着一张人皮,因为这脸实在是普通,往人群里扎堆扒拉一通都扒拉不出一张普通到这种程度的脸。可以说,选人皮也是一门技术活,况且这么普通的皮承着这么冷的眼睛,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一眼,江衡便认出了眼前那普普通通的黑衣男子是白煞,几乎没有任何怀疑。江衡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诡异的直觉很没有由来啊。

    再一看,三和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些个小弟子带走了,此刻他们正走在官道上。

    江衡一时间头脑极速飞转,转了半晌也转不出什么话来。却不料,对方冷冷把他的胳膊一扔,扫了一眼他的身体后飞速移开眼睛,眼里的嫌弃让江衡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行。

    江衡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来是之前半拢的外衣要散不散的,松松垮垮的遮住了身体,可不是什么也没露吗?

    但是他此刻因为之前的发烫而脸色微微泛红,加上衣衫不够齐整,倒真像是做了什么龌龊事情。

    江衡嗤笑了一声,索性将车帘整个撩起来,靠在马车的另一侧懒洋洋的说道:“既然这么瞧不上我,又何必要我当你的护卫呢?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吗?”

    见白煞毫无反应,江衡只得接受了现实,竭力压制住自己不大稳当的气息,用懒散的姿态掩饰自己的力不从心。江衡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手段,现在他肯花些功夫在他这里,不过是看他灵力强大,若是让白煞发现自己的灵力有所欠缺,怕是不大好收场。于是,江衡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靠背的姿势,借势点了自己的穴道,胡乱顺嘴问道,“在人前我该怎么称呼你?难不成真叫你白煞?”

    对方回过头,十分冷静的阐述道:“我叫呼延,是摘星楼的新招的修士,现在是你的随从。”

    江衡挑了挑眉,这是在提醒他现在的身份吗?,看情况,白煞是剥了某个修士的皮,得了这身份,而那新招的修士恐怕是涂山颂指派给他的。可惜好端端一个小伙子就这么白白丧了命。看样子,白煞是想跟涂山颂一行人一起去宛丘了。

    江衡笑道:“呼延……这么古怪的名字……难不成您姓呼?”

    对方懒得搭理江衡,却还是说了一句:“那是我的姓氏。”

    江衡挑了挑眉,姓氏就是“呼延”,难不成,这不是白煞胡诌八扯的,而真的是他的名姓?

    呼延见江衡不语,又重新重复了一遍:“望你记得,昨夜你说过什么,同时,希望你也记得,我说过些什么。你身上的凝血已滞,没有我替你除去这些凝血,你的全部血液都会一寸寸冻起来。所以,不要妄图逃跑。”江衡回想了一番,似笑非笑的看着呼延,这是□□裸的威胁啊。难怪他身上有那么多的青紫,原来是之前过招时呼延暗下的招数。

    也忒狠毒了。

    呼延瞧着江衡的模样,继续看着前方道:“我需要你时,会去找你。等事情了结,你我两清。”

    江衡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你说,要是为了一颗不死药送了自己的命,这买卖,我亏还是不亏?”

    呼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衡瞧着管道上树木葱郁,心里却异常阴郁。他一头扎回马车里,拉下车帘,却发现,呼延一直稳稳当当的坐在三和的位子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衡突然有些自己找苦头吃的感觉,这白煞换了一张皮,收敛了身上那冻死人不偿命的气息,倒确实能混在这人群里。白煞本事不俗,相比涂山颂此刻还没有发现。

    江衡自然不怕呼延的胁迫,只是,他也深谙“兔死狗烹”的道理,如若他真的替呼延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估计事成之后,大概会落得一个阴阳两隔的两清地步。

    只不过,江衡突然想到了自己或许可以顺着呼延这条线,去查一查黑煞的事情。毕竟黑煞与白煞共同为西王母做事,且江衡猜测,呼延此番离开阆苑,十有八九是为了印玺失窃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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