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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与君同归 > 第4章 寒露篇·第四章
    时青见时绛和顾出白出了门,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不放心萧漪,一旦转醒,满心皆是萧漪,再也不得眠,身体虽然软绵无力,却还是起床穿衣梳洗。

    桐雨见时青已经能够起床了,自然欢喜得很,心中连连道那绛衣公子真是有些本事。

    桐雨伺候着时青用了早膳,见时青要出门,连声阻止道:“少爷,你可别出去乱跑啦,老爷夫人回来该骂我啦。”

    时青笑了下,道:“我去去就回来,你可别去告状才好。”

    时青伤了元气,浑身无力,走路也慢得很,待看到萧漪的大门已经是气喘吁吁。

    那萧漪门前却正巧停着一座轿子,时青走进了些,看那轿子里出来的,正是撷花馆最受捧的歌姬晚思,容貌清丽,身段优美,眉目间含着愁思。

    时青不知晚思为何在此,干脆旋身躲到一边。

    只见晚思优雅地敲了敲门,片刻之后,萧府的小厮前来应门。

    那小厮显然不认得晚思,半开着门问道:“请问姑娘姓名?来此何事?”

    晚思微笑了下,答道:“我与你家公子有约。”

    小厮道:“请姑娘稍待,我且去请示下公子。”

    小厮刚要关门,那晚思却伸出手搭在小厮肩头。

    小厮受着美人恩,一下子面红耳赤,他看见晚思的手从他的肩膀一寸寸地下滑。

    晚思媚眼如丝,小厮心痒难耐,手指堪堪搭上细腰处的那点绮罗,心口突然一痛,低下头去,竟是瞧见胸口破了个大洞,漂亮的手指正温柔地抚摸着他猩红的心脏。

    血呼啦啦地从破口钻了出来,晚思低下头就着那个破口啃咬着还微微跳动的脏器,不过片刻之后,她便觉得厌了,直接将那心脏从破口拽了出来,捏碎了,送入口中。

    时青见那小厮的身躯被晚思随意丢弃在地上,一点不动,已然气绝。

    那晚思进了食,一身血衣却散发出妖异的美,不知是人是鬼。

    时青吓得白了脸,转身就跑。

    这晚思公然在萧府门前杀人取食,不知可已餍足,若是危害到萧漪可如何是好?

    必须要去找时绛!

    时青刚跑出几步,便被四个轿夫团团围住。

    时青乃是文弱书生,并不会拳脚功夫,不过片刻,就被打倒在地。

    “哦,我以为是谁在偷看呢,原来是时家少爷。”晚思娇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于时青而言却与丧钟无异。

    话一落地,晚思身形诡异地一下子就从小厮尸体面前行至时青跟前。

    她的手指执起时青的下巴,媚笑道:“时家少爷真是一副好相貌,可惜好男风,奴家教教你男女之乐可好?”

    时青并不挣扎,眼神盯着晚思娇美的容颜,从容地问道:“晚思姑娘,你究竟是人是鬼,来萧府有何目的?”

    “人和鬼有什么区别么?人会杀人,鬼亦然,人会吃人,鬼亦然。”晚思半眯着眼睛抓了时青的衣襟,将时青拎了起来,又道,“我渴了,不如我们去萧府讨杯水喝?”

    语毕,晚思抓着时青一旋身,俩人便落在了花园内。

    花园湖心亭上,坐着萧漪,他正在抚琴,手指灵活地拨动着琴弦,似乎是南国的调子,婉转而清雅。

    见到心上人,时青厉声叫道:“萧漪,你快些跑,这女人是要吃心的!”

    萧漪并没有理会时青,亦不抬首,待一曲奏毕,才悠悠地问道:“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方才时家公子也说了,奴家是吃心的,自然是向你要心吃的。”晚思笑道,“不过萧公子若不愿意,奴家自然不强求,内丹给奴家亦可。”

    “你想要便凭自己的本事来取罢。”萧漪白衣飞动,左手食指一指,晚思避之不及,袖口破开了一个口子,而她身后的假山,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石。

    晚思优雅地摸了摸散落的鬓发,手一挥,本来候在府外的四个轿夫凭空出现,将萧漪团团围住。

    时青看萧漪行云流水般周旋在四人之间,脑中却浮现出昨日萧漪苍白的脸色以及身上的伤口,他莫不是在逞强?

    时青扫了眼晚思,趁她不备,从胸口取出那日买的发簪,眼疾手快地刺入晚思背部,顿时,暗红色的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伤口流了出来。

    晚思盯着五人的战况,并不理会时青,却不想这时青下手极狠,几乎将她的身体对穿。

    晚思回过身来,盯着时青瞧了阵儿,伸手摩挲了几下那枚簪子顶部略微粗糙的雕刻,一下子将那簪子拔了出来,不怒反笑:“用□□伺候男人的时家公子真是不怜香惜玉。”

    语毕,晚思五指一动,时青胸口皮肤被破开,露出森森的白骨,而后,她取了胸口的那块嫩肉,微笑地把玩着:“我本良善,想给公子个痛快,既然公子敢伤我,那我就多让你活几日罢,慢慢品尝,想必也是有趣得很。”

    四个轿夫难缠得很,加之昨日受了伤,萧漪战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将一个轿夫除掉,他定了定神,眼中余光扫到了时青和晚思。

    就是这一眼,他看到晚思将那块血淋淋的胸口肉送入口中,又将手中的木簪刺入时青的肩膀。

    时青穿了身月白的衣裳,血浸湿了柔软的缎子,仿若雪地里,凭空地开了无数朵红梅。

    时青面上一点表情也无,身体疼得很,背脊却无一寸弯曲。

    “接下来,让我尝尝这肩膀的肉罢。”晚思抓着木簪,一使力,生生地用木簪从肩膀割了一小块肉下来。

    时青低低地发出了一声□□,蹙着眉,口中倒不求饶。

    晚思尚在咀嚼那块皮肉,神情闲适,时青装作疼得受不了了,身体微微颤抖着弯下身去,趁机从袖口中摸出一张道符,咬开指尖,指尖在道符一点,又默念了几句口诀,半空中凭空出现一个孩童。

    那孩童长相平庸,身体瘦弱,穿着褐色的短袄短裤,赤脚,手中却拿着与身形极为不符的大刀,面无表情地向着晚思砍了过去。

    那边萧漪已经解决了三个轿夫,只余一个还在顽抗。

    这边那孩童与晚思战作一团。

    晚思并不取兵器,徒手就轻松地卸下了孩童一只手臂,正要得意,却见那断臂处又生生地生出一只手来。

    晚思讶异地将断臂丢弃在地上,转攻头部。

    萧漪那处已经将四个轿夫悉数解决,飞身落到时青身边,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给时青服下,又点了时青几个穴道,才加入战局。

    

    顾出白带着时绛来到烟花巷。

    尚是白日,烟花巷内一个行人也无,俩人行至撷花馆。

    这撷花馆门口站着一个官差,见俩人走近,喝道:“两位请回,这撷花馆今日不接客。”

    “我们若是寻芳客自然不会大白天过来。”顾出白笑着从袖口摸出一块碎银塞入官差手中,道,“我们是听说卖梨花白的于家娘子死得惨,不知道是否遭了什么鬼魅,来探个究竟而已。”

    官差将俩人观察了一番,捏了捏手中的碎银,沉吟了下,道:“于家娘子昨日子时前来送酒,不知怎地死在了撷花馆的一间客房内,尸体已送入义庄,两位若是好奇可去义庄一看,不过死状凄惨无比,我认为还是不看为妙。”

    顾出白闻言道:“那出事的客房可否一观?”

    官差心道:这两个公子长得秀气,没想到胆子却是大得很。他收了银子不好阻拦,侧身让出路,道:“请吧,那间客房就在柴房隔壁。”

    撷花馆诸人想必是叫去问话了,偌大的馆内,走了一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俩人寻到那凶房推门而入,墙壁,床具,被褥,木桌,矮凳······入目所见皆是猩红一片,整个房间一寸干净地地方也无。

    血腥味浓烈得很,直直地窜入鼻腔,顾出白瘪了瘪嘴,道:“幸好我方才吃得不多,不然该吐了。”

    时绛摸摸顾出白的头顶,柔声道:“这个房间怨气重的很,我们还是出去罢。”

    俩人刚步出房间,忽地,时绛喊了声“小心”,话音还未落地,却见地面不知怎么地窜出一个头颅。

    那头颅虽发丝凌乱,却颇有几分颜色,断口平整,声音如出谷黄莺一般:“请问两位可是修仙之人?”

    时绛将顾出白护在身后,盯着头颅艳丽的面容,质问道:“可是你杀了于家娘子?”

    头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四肢皆无要如何杀人?咬死她么?”

    “那你可知道是谁杀了于家娘子?”时绛再问。

    头颅忽地飘了起来,平视时绛,道:“你若答应帮我一个忙,我便告诉你。”

    顾出白在时绛背后探出头来,道:“杀人越货之类的忙,我们可是不帮的。”

    头颅道:“我尸身分离,你们将我同我的身躯埋在一处即可。”

    “那好,我们应下了。”时绛颔首。

    见时绛颔首,头颅思索了阵,面上露出点痛苦的神色,但这点痛苦似乎于她已经褪了色,立刻就止住了,语调平缓地道:“是晚思,她白日在外边觅食,夜里在恩客中觅食,昨日这于家娘子遭了罪。”

    “这撷花馆若不时地有恩客失踪,为何还有诸多人上门寻欢?”时绛疑惑道。

    “晚思每每等恩客出了馆门,尾随在后,寻个僻静的巷子才下手。”头颅叹了口气,“我本来也不是这个模样,晚思一日杀人被我瞧见,那时我尸身俱全,她便将我的头颅割了下来,丢在撷花馆,身躯不知道被丢去了何处。”

    “你既然不是被那晚思所杀,你究竟是因何而死?”顾出白问道。

    闻言,那头颅美目中溢出一点点泪珠子来,却不出声。

    时绛见状,示意顾出白不要再问,道:“你可知晚思身在何处?”

    “晚思方才坐轿子出去了,我也不知她去了何处,她将我封在了这撷花馆里,我一步都出不去。”头颅答道。

    “那我们二人先去寻晚思,以防她再造杀孽,你且稍候,待我们处理好晚思,再带你去寻找身躯。”时绛道。

    俩人出了撷花馆,顾出白生出疑惑:“那头颅既然已死,又未有半点道行,为何能在白日现身?”

    “她死得惨,又被晚思弄得不得全尸,戾气重得很,自然不惧白日······”时绛尚未说完,忽地觉得奇怪,几个纵身就消失在顾出白面前。

    顾出白道行远不及时绛自然是跟不上的,但大抵方向还是能瞧出来的,也纵身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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