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问。
“……”林清雪嘴角微微抽搐，这话问的，难道还一直牵着？
虽是这么吐槽，但脸颊却红了起来，但好在她半边脸是红肿的状态，根本看不出来脸红。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她微垂着视线，语气真诚，话末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蓝夜轩的目光在她嘴角晃过，没有说话，片刻，两人几乎要踏进饮品店时，忽然道：“笑不出来可以不笑。”
林清雪笑容微僵，肩膀微微塌下来，扯了扯嘴角，又似想起什么，便没再勉强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道：“我一定笑得很难看吧？”
蓝夜轩看着她，没有回答，两个人停在了店门口，就在林清雪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道：“不难看，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伪装自己，我不介意。”
没有必要伪装自己……
他不介意……
不知道是这其中哪个字戳到了她，还是每一个字都正好戳到了林清雪的心脏，她的眼睛倏地烫了起来，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冲出来，她只能偏开了头，将它压回去。
蓝夜轩看了她一会，向她走近了两步，就这么站着，什么也没有说。
看了眼正好在她头边宽阔挺直的肩膀，林清雪觉得眼底热烫的东西更加压制不住了。
“漂亮阿姨你回来了！”就在这时，蓝皓丞发现了门口的两人，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语气中满是兴奋。
看到蓝皓丞，她扯了扯嘴角，奈何实在笑不出来，便只是点了点头。
蓝皓丞没有察觉出气氛的诡异，举起左手，将热热的奶茶递到林清雪面前，不爽地看了眼老爸，奶声奶气地抱怨：“本来我给你点了最好吃的冰激凌的，但老爸非要换成热奶茶，哼，我说都说不过他！”
“不过，漂亮阿姨你放心，我还是可以把我的给你吃的！”他狡黠地瞥了眼老爸，又笑眯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样，将右手上的冰激凌大方地送到林清雪面前。
林清雪眼底本来就有热意，此时见他一副小暖男的模样，内心又翻涌起来，这孩子真是太暖心了，真的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
想到这里，她伸出去的手忽然僵住了，脑中响起了一道尖锐嘲讽的声音。
“哼，以前她为了钱还出卖身体……”
这道声音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眼底的热意当即决堤而出，好像是两道热水划过她的面颊，肿胀的那边脸在这种热度中更加刺痛。w~
但这种痛却显得很轻微，丝毫无法和她心中沉积了五年的痛来得厉害，几乎被比较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从来不是一个如此脆弱的人，辱骂和巴掌并不能让她认输和崩溃，但她真的压抑太久了，太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这对她来说是那么重要。
每个人负重前行的人都需要某个发泄的时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整自己，继续走下去，否则只会身心俱疲。
这种发泄，是她选择的。
眼泪断了线一般掉下来，蓝皓丞这才察觉出来，怔楞了一下，包子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慌乱地踮起脚尖，极力将冰激凌送到林清雪手中。
“漂亮阿姨，你怎么了？你别哭，我都给你吃的，你要是不吃这种口味的，我还可以给你买别的口味的，你别哭了……”
他慌乱极了，头高高地仰着，小脸皱成了个小包子，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紧望着林清雪。
蓝夜轩看了眼儿子，目光落到林清雪晶莹的泪珠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
蓝皓丞的慌乱，林清雪都看在眼里，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但却滚落得更多，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呜咽的声音溢出，连声道歉：“对不起，总裁，对不起，小皓……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她没等蓝皓丞和蓝夜轩的回答，径直转身朝外大步离开，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留给两人一个纤瘦的背影。
“啪嗒！”
蓝皓丞手中的冰激凌慢慢化开，终于和母体分开，拦腰断了，掉在了地上，晕开一滩绿色的浓稠液体。
原本的美味变成了地上的脏东西，只是一瞬间的事。
低头盯了地上一会，蓝皓丞愣愣地开口：“老爸，漂亮阿姨是不是不要我了？”
蓝夜轩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儿子神情有些不对劲，剑眉微皱，道：“不要多想。”
“可是，她不要奶茶，不要冰激凌，还走了……”蓝皓丞神情仍旧恍惚，语气还是愣愣的。
“我们先回去，明天就好了。”将儿子抱在怀里，蓝夜轩直接出了大厦。
“明天，她还会跟我玩吗？”蓝皓丞眼神中微微恢复一点光芒，充满希冀地侧头看着老爸。
蓝夜轩搂紧了他的背，低低地“嗯”了一声。
等坐上车，在车子开到一个分岔路口时，蓝夜轩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让司机将车开往另一个方向。
……
林清雪失魂落魄地坐车回了家，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流出新的覆盖上去，将干燥的地方重新润湿，皮肤滋滋地刺痛起来。
推开大门，她直接朝着浴室方向走过去，连门也忘记关，鞋也没有脱，进去就打开了花洒，置身于之下。
一开始的水是凉的，热水要大约二十秒钟才会流出来，冻得她浑身不住地打颤，这层寒意侵入骨髓，好像连内脏都要冻僵一样。
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哭得声嘶力竭。
这里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没有人会知道她为什么而哭，所以可以释放自己。
片刻，热水终于流出来，从头顶无声地留下来，盖住她湿润的脸颊，包裹住全身，冷热交替的时候，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好像每一寸冰冷的肌肤都在和热水打仗。
这股热热的水流却像催化剂，将她的眼泪再次引出来，她哭得更凶，哭声掩盖住空气中的其他声音，以致于她都没有发现，房间内还响起了一道皮鞋与地板敲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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