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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恩客 >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有枉
    要说得事情很多,鹤公子枕在白茉莉的腿间,微微阖上了眼眸。

    白茉莉并不催促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的发丝,良久,听他说一句:“三请令被我藏在了妆奁的暗格中。你要拿,便把暗格中的东西都拿走吧。”

    白茉莉故作不知,问:“还有什么?”

    鹤公子低低笑了笑,他圈住白茉莉的腰肢。春末倒寒,阴湿得冷,他方才跳一曲转蓬舞,尚且不觉,此时体温渐渐凉了,愈发觉得身边人的温暖。他说:“你三请令多金贵,放我处许久,我自然要回馈给你一些利息。”

    “哦。”白茉莉配合地说:“我这是飞来一笔横财?”

    鹤公子意有所指,道:“你这是飞来一个横‘我’。”

    手中的动作停了,白茉莉假意推他一下:“能不要吗?”

    鹤公子安然不动,摇一摇,咕噜地反回来贴她更紧密。“怎么不要?”以他这么多年对白茉莉的了解,他并不把此话当真。若是白茉莉不愿意,他根本离不得她半步近。更别提,她似乎还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鹤公子心里越想越美,一时任性起来,想和她再亲近些。他抬着眸子,自下而上地无声祈求。然而口中持矜,暗示一句:“我跪累了。”

    白茉莉指尖落在他的眼尾,按了按。鹤公子的眼珠色纯,看她时,颇有种一心一意的纯粹。她当真有点舍不得,有点喜欢这双眼睛。她顺了他的心意,道:“上来坐。”

    奈何鹤公子坐也不安稳,伏去白茉莉耳畔小声地抱怨:“我方才换胡服的时候,其实还有更漂亮的衣裙,但不能穿。”他撩开腰间的衣摆,一处凝脂般的肌肤,几道细微的红痕,“你看,被你抓的。”

    白茉莉认真地考虑:“过几天应该会消褪。”

    鹤公子忸怩,欲言又止:“不会吧?”

    白茉莉挑眉看他。

    鹤公子又伏她耳畔,但没再说什么。灼热地呼吸犹疑地、越靠越近,直至浅色的唇含住她的耳垂,细吮亲吻。

    *

    这厢白茉莉的日子过得悠闲,但她开出拿“解药”和“飞贼”方可换取卖身契的价码,却让蔺阁主费下心思,布置一通,空出几日的犹疑。

    而懒秋风病未痊愈,得她命令,探查飞贼与东厂的瓜葛,日子也不好过。

    便说神医生烟翠,前脚刚离开三月阁,后脚就被柳家半强迫地请上门,继续钻研解毒的良方,同样没得一个清闲。

    虽然生烟翠可以抑制蛊毒的蔓延,暂时医好白茉莉的眼睛,但不知是何种蛊虫,无从下手,他心有束手无策之感,面对着一干千金重药,每每扼腕叹息:枉他自诩天下第一神医,仅有的两次失手,皆是败在白家人的身上。

    柳家主万分关切此事,时不时就要找他相谈。但凡生烟翠推脱说,无甚进展,无奈何。柳家主大马金刀地敞腿一坐,面色凝沉,大有和他彻夜长谈的架势。

    这一日柳家主没来,倒是柳三公子亲自送来了在焦家残存的废墟之中,新挖掘出的一些书典。

    生烟翠一一翻阅过,掩卷长叹。虽说淮扬焦家制毒,天下闻名,但白茉莉所中之蛊毒,诡谲僻奇,与其并不怎么沾边。

    他说完,关切地看一眼柳三公子,终归是医者仁心,又开口道:“看你眼下青黑,神色疲乏,想是最近忧思深沉,不得好眠。不若我开几副安神的药予你?”

    柳三公子失笑,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无妨。”然而在生烟翠的注视下,他眼神飘忽一瞬,微微别过脸,因一时短暂笑意褪散的阴郁,复而重卷。

    静默片刻,他突然问:“多日未见茉莉,不知她现下如何?”

    生烟翠念及白茉莉和鹤公子之间的暧昧关系,再想一想白茉莉和柳三公子定下的姻亲,焦头烂额地含糊说:“不错。”

    柳三公子追问:“可是过得快活了?”

    这话问得古里古怪,生烟翠眉头一皱,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然而又听柳三公子生硬地解释:“神医不必介怀,我与茉莉的婚事,”他停顿一下,似是强迫自己说完后半句,“早已取消,做不得数了。”

    “这、这——”这倒是一个不曾听闻的消息。但当事人都亲口否了认,生烟翠纵然再心有疑虑,此时也不好过多的问出口。他细想了想,多说一句:“她得鹤公子的照料,日子确实不错。”

    柳三公子语气轻缓一些:“茉莉正值病中,神医可叮嘱她勿要过度饮酒了?尤其那三月阁的雪窦,陈酿浓香,她忍不住,定是要多喝。”

    生烟翠心下感慨:果然不愧是青梅竹马,对白茉莉的恶习了如指掌。眼见柳三公子一语说到点子上,生烟翠忍不住向他连连吐槽:“她啊她,谁能管得了?江湖谁能说她一句不是?劝得住她?”

    “那鹤公子如何处?”

    生烟翠恨铁不成钢地,道:“妄说他劝她,不被她戏耍得团团转,便是好了!”在三月阁待上几天,他憋出一肚子的话要说,横是白茉莉对他医术的质疑和嫌弃,竖是鹤公子对他用完就丢的虚伪和无情,横竖让他们两个人互相祸害。生烟翠没良心地宽慰柳三公子:“若是你俩再无瓜葛,她的事,你也少记挂了!”

    他却是没看见,柳三公子置于桌下的手捏紧了拳,一直隐忍着。

    “也是。”柳三公子面上不动声色,眼神虚虚一扫,“白茉莉如何,早与和静没什么关系。”他一句话说完,久压心上沉石倏地化为羽毛,轻飘落地,后面的话更说得顺口一些:“不过罢亲一事,家父尚未同白家提及,还望神医先保密则个。”

    这下生烟翠当真是惊到了。

    柳三公子起身告辞,弓身行礼时,他不由瞥见自个的衣衫。 m.a

    往年常因他姓“柳”,白茉莉调侃他为何不穿一套的衣服。他听话地穿了十几年的青衫,此时一袭水墨山川的墨衣,才是他的偏好。

    不止如此,他压抑本性、费尽心机地处处讨好白茉莉,此时大事将至,他不必再行伪装,将心中隐藏的一席话通通说予旁人听,权当是解了心结,一了心事。

    他和白茉莉再无瓜葛。

    然而走出院落,行不过三步,似有铁钩勾住他的心脏一般,令他疼得动弹不得。他转身回见生烟翠,他听见他对生烟翠提议:近日在淮扬地界,发现有西域人活动的痕迹,是否由此能推测,茉莉所中的蛊毒来自西域?

    生烟翠手一抖,手中的瓷瓶“哐当”摔在了地上。

    柳三公子早有所料他的反应,平静地补充:“西域……魔教。”

    他怕是疯了。

    这么多年,他假装对白茉莉一往情深,成功到把自己都诓骗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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