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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阴阳师]木开花不语 > 第33章 君愁我亦愁
    由于不懂爱花的想法,呱妖们便把爱花说过的话一一说给了玉藻前听。玉藻前听了也没多少在意,因为爱花平日里就爱收集奇怪的东西,他现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羽衣抓回去,不然留在迷雾森林忘了回家。

    近来的几天爱花都没出过门,马上又要到深秋了,院子里的葵花也渐渐凋落,长出了葵花籽。常有馋嘴的老鼠会钻到院子里偷吃,爱花就倚靠在在长廊的柱子上,听着这些小老鼠啃食葵瓜子的唧唧声。她呆滞的犹如一块木头,呼吸缓慢得不像是活人,全身冰冷的没了感觉,只有行云流水的一幕幕回忆闪过,才告诉她还活着。

    玉藻前和羽衣端来爱花最喜爱吃天妇罗,热腾腾的食物熏染鼻头,可她一闻到这气味就想吐。

    她被玉藻前扶着坐起来,即便装有鲜美汤汁的勺子递到她面前,她也张不开嘴巴噎下去。早知如此,她该要多听听父上的意见,去找人肉来吃,而不是总吃素,不然身体还不会差到这种地步。

    可是,吃了人肉就有用吗?那位长寿之神强行将她的生命终止在花耶姬当年死去的岁数,那么不管吃什么都会死的吧?再说人肉又腥又臭,简直比粑粑还恶心。

    也许这跟她前世也是个人类的缘故,同类吃同类确实很恶心。

    吃不下去面条,又不想伤了父上的心。爱花便只好转移话题说;“我总是喜欢向父上索取,却没能按约定去为您做些什么。”

    玉藻前道:“想要龙鳞的话,父上立刻能为你带回来,快点好起来吧。”

    不是的,重点并不在于拿不拿龙鳞的问题。每当在爱花看到一目连那缠满绷带的手臂,她便会想到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人,而他绷带下的伤口却足以证明那女人根本只是个流氓而已。

    “他手臂上的龙鳞已经被那个人扒得体无完肤了,我还能拿些什么呢?他一直把我当成是他往前的恋人才会对我这般好而已。”爱花逐渐失落了起来,“我只想把剩余的拿到,再替他保管好,不要让那个女人出来伤了他。”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玉藻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安抚着说:“那便好好睡一觉,我替你完成心愿。”他的女儿也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而变成这个样子,他不得不采取下一步的措施了。只有将爱花与一目连相隔离一段时间,再换上新的眼睛,那么她便会看淡对一目连的感情。

    想是这么想的,现实和理想总有些许的差别。不料爱花握住了玉藻前的手,用细如蚊虫的声音道:“父上,有件事情请您不要责备爱花。”

    玉藻前道:“说吧。无论你做什么,父上都不会责怪你。”

    爱花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随后她翻了个身,整个头都埋进了枕头里,闷声说道:“前日……爱花自作主张地割断了那九条尾巴……”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窗外飞来的黑蝴蝶停落在床褥边的花瓶上,扑打翅膀的噗噗声清晰而明亮。前日爱花亲手剪下的花枝只剩残缺的几片花瓣,她的生命也如离开了水土的花一般短暂。

    玉藻前沉默了良久。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爱花感到害怕,虽然她看不见父上的表情,但这压迫的气氛让她喘不过气。她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破坏,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做了,因为她想当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只半妖。 m.a

    如果她是人类,一目连就会来接她回去神社了,她仅此只有这个愚蠢又天真的想法而已,殊不知即便没了尾巴也改变不了她是京都大妖怪玉藻前女儿的事实。

    等到玉藻前开口,爱花却迎来了一句:“等你身体恢复了些,我便带你去百目鬼那儿换回眼睛。”

    听了这话,爱花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明明父上肯定很生气,但是却从来不当面发脾气,反而与常态那般地温和。爱花允诺道:“好,我要快点恢复,这样就能起来栽种花儿了。”

    其实爱花也知道自己没多久的寿命了,今年的冬天若过去她也便到了十六,那时候她就会和石长姬所说的那样每一世都活不过那个年龄。她掐数了一下日子,离穿越过来已经有了十多年。她好希望能回到当初那个谁也看不入眼的爱花,不至于到现在还一事无成,甘愿当一个病秧子。

    在意识越来越模糊之时,爱花听到了有人在哭泣的声音。那呜咽的声音很小,但对于一个盲人来讲听觉是普通人的十倍。

    “是怎么了吗?有好杂的声音啊。”爱花继续艰难的让自己正躺着,手在空气中乱摸,好似要摸到些东西为止。

    “羽衣来看你了。”玉藻前拉着爱花的手,放在羽衣的手掌上。

    羽衣刚从神社回来,灰头土脸的还没来得及清洗,便过来院子看妹妹了。他一进门就听到了爱花说自断尾巴的事情,心里便不是滋味。在那之前羽衣碰到一目连了,他将爱花病重的情况告诉一目连,但是这男人好像并没什么反应。在憎恨一目连冷血无情的同时,羽衣也在自责,如果当初看好爱花不被一目连掳走的话,那么爱花还不至于伤心到这个地步。

    “不知是哪只狐狸遗漏了它的肉,便呜呜叫起来,刚才小声呵斥了它,便走了。”羽衣擦了擦眼泪,尽量恢复原来的声调。

    爱花紧紧地抓住羽衣的手指,拉了拉他:“羽衣哥哥,羽衣哥哥你坐过来一些。”

    羽衣挪了过来,把大腿腾出来给爱花枕着。看着爱花苍白又无力的模样,他真想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爱花是不是变得不乖了?竟然断了父上和母上给予我的东西。”羽衣的大腿始终是比一目连瘦弱一些,毕竟他的年纪也小,经历得不多,没有一目连来得坚实。可是,那以足够地让爱花感到温暖了。这辈子能给她枕着头的三个男人,有两个是亲人,另外一个便是一目连。

    她还记得在七岁那年,京都城外是皑皑白雪。父上背着病重的她去四处寻找能医治她的妖怪,寒冬深夜寂静,父上把厚厚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可她说还是很冷很冷……于是父上顶着一头的雪花,连夜赶去樱桃林……羽衣哥哥当初不和爱花相认,却还常常定期送苦药过来,她不爱吃,羽衣就动身去买苹果糖哄着她吃。可是每次等羽衣回来的时候,她总是会把苦药喝得一干二净的……她总爱耍呱妖们玩,常常把他们弄得叫苦连天……

    许多温馨而美好的回忆从脑袋中一闪而过,仿佛是过眼云烟,很快就随风飘散了。

    每一辈子都是这么死去的话,到底是心有不甘啊。爱花流不出泪水了,原来人难过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流眼泪的。

    羽衣轻轻摸着爱花的头:“你一直都很乖,就算是现在也听话。”

    不知怎么的,爱花忽然来了劲,起来抱着羽衣的手臂问道:“对了……对了呀。羽衣哥哥,您告诉一目连大人了吗?我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羽衣低着头,犹豫了一小会儿,他才决定编一个谎言:“前几日便告诉了,只是他没有回应我。不过,你不用担心,最近灾害较多他可能在忙,说不定处理完所有事情就会来看你了。”

    爱花信了:“是吗,原来是太忙了呀,那爱花是错怪他了。”

    一旁的玉藻前无话可说。

    狐妖本是多情的妖怪,一旦认定后就是至死不渝,无论天塌还是海崩。他当年不也是太过于执着与那人类巫女的感情,明知人妖殊途却难以割舍。

    “爱花,马上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玉藻前让爱花回到床褥上躺好。

    爱花不愿意,死抓着羽衣的手不放:“可是,他要什么时候才有空?要不我去求那什么玉依公主,让她收留我做巫女可以吗毕竟母上也侍奉过她。”

    成为巫女是爱花活下来的最后希望,石长姬很害怕玉依公主,如果真做了她的巫女,那么石长姬肯定没理由拒绝给爱花延长寿命。

    当然,玉藻前并不那么认为所有的神明都是深明大义的,石长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还有惩罚他妻子的那位神明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羽衣干脆扶着爱花好好地躺下,并帮她盖上被子说:“别说话,父上说让你好好睡觉就好好睡。”

    身子一触碰到柔软舒服的床褥,爱花便昏昏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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