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渺狠狠地咬着下嘴唇，不叫也不喊痛，双眼之间是皱起的眉头。
苍白冷漠的极其好看。
疼痛此时更像一层金粉，为路渺增添了几分神彩。痛和难受或许不是美的，但是抵抗痛苦难过的坚决却是美的。
鹏哥又倒了一瓶碘伏，接着把路渺的伤口包扎好。路渺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对鹏哥说道：“哥，你的头还有眼睛，你自己收拾一下。”
“别在这睡，屋里去睡吧！”
路渺答了声“嗯”就起身回卧室里睡觉了。
次日，路渺醒来，鹏哥已经离开，桌上放着豆浆还有油条。
路渺动了动左手，牵扯到伤口，只觉得火辣火辣的疼痛肆虐地在手臂上蔓延开，不遗余力地冲向神经中枢，然而此时并没有什么效应器起作用，来让自己远离疼痛。
身体上的伤，不是身体外的烛焰可以躲避，而是避无可避，只能忍受。
路渺不在理会外界的疼痛，用右手抓起一根油条塞到嘴里，不多时，一根油条就下肚了。
他又揭开豆浆的盖子，豆浆还热的，看来鹏哥还没有走多久。
随着脑袋里的东西一闪而过，路渺又喝了几口豆浆。
路渺又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打开通话记录，看了几眼，又喝了几口豆浆，才拨通王姜的电话。
电话接通，路渺又立即回复往常地喜悦，在电话里对王姜说道：“羊女哥我又睡过头了，今天就不来上课了。”
在电话那头的王姜回了句“知道了！”
路渺就觉得更加高兴，接着又得寸进尺地说道：“还有，我预计我未来一个星期都会睡过头，也就不来上课了。”
这回电话那头的王姜没有回答“知道了”而是骂道：“小兔崽子的，你又要哪里玩？玩也就算了，还不带上我！”
路渺心说：你老几岁啊？还要我带你逃课，我要是带你逃课，我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路渺手上的痛又卷土重来了，路渺就没有再和王姜废话，直接就挂掉电话。挂掉电话之后就是一笑。
疼痛也就一阵过去以后又好了很多，路渺将剩下的早饭解决完，吃饱以后，他的心情似乎也愉悦了很多。
就在手和嘴的帮助下换药，在取绷带的时候，路渺看见伤口已经糜烂了。
糜烂的肉和绷带粘在一起。路渺在扯绷带的时候扯下了一些稀烂的肉。血又流了些。
换完药，路渺回到卧室里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住，随着手臂上的疼痛渐渐睡去。呼吸从他的胸口、嘴里、鼻里钻出，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卧室里铺展开来。
路渺不时轻哼几声，皱几下眉头，额头上布满了细而密的薄汗。
这一整天贺苌楚都没有看见路渺，现在已经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了。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手里的笔，一边想着路渺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并在思考路渺是单纯不想上课才不来学校，还是不来上课和昨天那个男人有关系，哪一个的概率要大些。
下课铃一打，贺苌楚就抓起书包走出门，不过还没走多远就有在心里自嘲道：“路渺，来不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想清空脑海里关于路渺的种种猜测和担心。但是刚走到学校门口，昨晚那种强大的纠结感又找上了他。
路渺不会逢迎这个世界的法则，当人们都在为利益癫狂，在为名苦苦钻营的时候，路渺只想追求自由，想要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活下去，做个流浪者，做个看戏人。 m.a
路渺看起来就是一个混混，但是他混得极其地通透，明白着，所以远离着。
而自己，可能只能算是这个世界的典型。他追求他的梦想，也追求流芳百世，追求他俗世化认知的成功。
不过就算他欣赏路渺那种自由肆意，但也不否认自己一心一意追求的东西。
只是，他是这个世界的典型，路渺不喜欢这个世界的样子，大概也不会喜欢他。
其实他们用不同的方式与这个世界保持距离，只是他们都没有打算按着彼此的方式，活成和彼此一样的人。
多少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爱情，在草木枯荣之间枯萎了，像暗夜的红玫瑰卷携着火光迅速地枯萎。但是荒唐的是他们之间连爱情都没有，只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情愫。
拐过三角梅的街角，走过熟悉的街道，踏上走过无数遍的楼梯，贺苌楚站在熟悉的对门。贺苌楚站了一会儿，才举起手来敲门，没一会儿又放下手。转身拿出钥匙，又在将要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顿住。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门口响起，像夏蝉的一阵嘶鸣撕破了寂静，贺苌楚听见自己手下敲出的声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然而在咚咚声过了以后，门始终在寂静中紧闭着。
贺苌楚转身打开自己家门走了进去。
路渺的意识并还没有被敲门声从梦里拉扯出来，又随着一声关门声彻底地回到梦里，
在梦里，随着一声关门声，一个女人含着泪，满脸倦意的脸不见了，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伸出两只手不住地向前，哭喊着。
一个小男孩搂着一个小女孩，不让她去追。再打开门，女人已经不见了，男孩站在门口笑了一下，又对着女人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
接着路渺又梦见摔碗砸锅的场景，路渺感觉周围响起女孩尖叫的声音，绝望的，无助的，嘶哑的，到最后一切都变成了无声的......
还有打斗的场景，带血的那种。
一天一夜的乱梦像黑白电影在脑海中播放，路渺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看着梦中的人或痛苦，或挣扎，或隐忍，或愤怒。
老于：“贺苌楚，来解这道题！”林?推了推尚在出神的贺苌楚。贺苌楚才看了一眼黑板，站起来走向讲台，拿起粉笔才开始审题。
老于：“解对了，这就是你走神的底气？”
贺苌楚不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又望着前面得座位。第二天了，路渺还是没有来。
咚咚咚......路渺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困难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刚转过身的贺苌楚随着开门声又转回了身。路渺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下晚自习了？”
路渺看着路渺苍白的脸还有手上随意缠着的绷带点点头。
“进来坐？”路渺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几乎两天没有吃饭，就再加上脚上的疼痛，路渺感觉自己能一直站在这里都是因为贺苌楚在自己面前。
“嗯”贺苌楚答了一声，路渺就让开门，让贺苌楚往里走。
快到沙发的时候，路渺踉跄了一下，贺苌楚一把抓住他的右手，一手揽着他的腰。电光火石之间，路渺转过头来看着贺苌楚，贺苌楚将人送至沙发上便收回了手。
俩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路渺才说道：“那啥？贺苌楚。”
贺苌楚很快接道：“嗯？”显然贺苌楚一直在等他说话。
路渺又咳了咳才说：“你会做饭吗？我饿了。”
贺苌楚问道：“家里有菜吗？”
“你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吧！”说着还指着厨房的位置给贺苌楚说：“那里！”很快路渺又接道：“不过，应该没有。”
贺苌楚看了一眼路渺才从沙发上起来走向厨房。
冰箱里只有几根没有水分的葱还有几片有些枯黄的叶子，还有几个屈指可数的鸡蛋。贺苌楚顿时一阵无语。觉得路渺这货是在家里修仙！问道：“家里还有面吗？”
路渺立即回道：“有，在柜子里。”
贺苌楚拉开柜子，就在柜子里看见一堆方便面。贺苌楚算是明白了，路渺在家里是靠是什么过活的。
但是眼下，路渺家里就只有这些吃的了，贺苌楚上学都是在食堂吃的饭，家里就更没有吃的东西了。
贺苌楚端着煮好的面往路渺面前一放，语气冷淡地说：“吃吧！”
路渺看见吃的几乎两眼放光！端起贺苌楚放下的面就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一口半包泡面，一口一个鸡蛋也毫不夸张。
“好吃，猕猴桃，你这手艺是真的好！”吃饱的路渺往沙发上一靠，满足地说道。
贺苌楚：“......”这要什么手艺？
过了一会儿贺苌楚才问道路渺：“怎么？饿成这个样子？几天没吃饭了？”
路渺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两天！”
贺苌楚看着吃过面，精神略好的路渺觉得这货是在作死。
贺苌楚端起碗走向厨房，决定不再管这个脑壳有问题，一心作死的傻B。
在水和碗的碰撞声中，贺苌楚听见某个人说了声“谢谢”贺苌楚不知道怎么回答路渺。
不用谢？但是贺苌楚不想和路渺说那么多没有用不走心的客套话，即使路渺是真心的。
贺苌楚随即换了一个话题问道：“所以你是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w~
路渺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和别人打了一架之后有些发烧难受什么也不想吃，就成这个样子了。”
贺苌楚停下手里洗碗的动作，转过身来盯了路渺一会儿，才又转身把锅和碗洗好。
洗好碗以后贺苌楚坐到路渺身边问道：“药呢？”然后又补充道：“我给你上药。”
“桌上”路渺指着近在眼前的药，就差说“你瞎吧？”
贺苌楚替路渺打开绷带，路渺的伤口一直都捂着在，贺苌楚打开绷带看见伤口的时候，伤口已经化脓得更加厉害了。
路渺看见贺苌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贺苌楚冷声道：“这么深的伤口，你也不去医院缝一下？化脓你也不处理一下。路渺你TM就那么着急去投胎啊？”
贺苌楚这几句似乎还没有骂够，随即又冷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一天到晚作天作地作死！”
路渺觑着贺苌楚的脸色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贺苌楚见他不说话就更加生气，抓起桌上的酒精就往路渺的伤口上倒。又用棉签清洗着脓肉。
路渺喊着：“猕猴桃，疼~”
“疼是吧？作死的时候怎么都不想想会疼？都要往死处造的人怕什么疼？”贺苌楚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很多。
路渺额头上一直在冒汗，不过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清洗好手以后，贺苌楚又用纱布把路渺的手包扎好。
包好以后，路渺问了句“猕猴桃，今天还回去吗？”
贺苌楚有点儿生气地答道：“回，马上回！”这就下逐客令了吗？贺苌楚又觉得担心那么几天，路渺居然那么没心没肺，吃饱了，包好了，就让自己走。
就在路渺的腿上拧了一把。起身捉住书包就要回去。
路渺有些委屈地说道：“贺苌楚，你怎么火气那么大呢？疼死我了！”
贺苌楚没有搭理路渺，只是向门走去。
路渺见贺苌楚实在气得厉害，又说道：“要不，今天别回去了，就这里睡吧！”贺苌楚还是没有理路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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