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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他和他的盛先生 > 第38章 逼供
    郁宵被男人对女人那样似的搂着肩膀,隔着几层布料都觉得皮肤滚烫。他望望面前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味道很香,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孔里钻,他偏偏就觉得不适,目光只在那块肉上碰了一下,就受不住似的撇开了,空荡荡的胃里直冒酸水。

    他小心地摒着气,艰难开口:“晏、晏哥,我能不吃吗?”

    “不喜欢这个?那你喜欢吃什么?哥哥给你夹。”沈晏不在意地把肉顺手塞自己嘴里,眼睛在大桌子上扫过一圈,估摸着不喜欢吃大肉,那就吃个清淡的,不食荤腥的冷美人,越发觉得可怜又可爱。他两手都忙,就指挥别人,“阿三,给我转下桌子,我要你跟前那道菜,对,就那个,鸡丝豆苗儿。”

    阿三就给他转,结果没转出两厘米,就被人给按住了。阿三抬头嚷嚷:“谁这么没点眼力见儿?没瞧见咱沈二要哄美人么?赶紧撒开……”说着就没声儿了,盛闻钟淡淡瞥他一眼:“这道菜我还没吃够,转走了我怎么夹?”

    阿三看看沈晏再看看盛闻钟,果断撒手:“嘿嘿,那盛哥就吃呗,您吃美了沈二再喂美人也不迟。”

    “你……”沈晏气结,也心知这帮人不大敢得罪盛闻钟,况且一道菜而已,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和兄弟闹不愉快,干脆放弃,给郁宵就近夹了筷软玉一样的白豆腐,说,“吃吧,这个可以了?瞧这滑嫩的,跟你皮肤一样……”说着,手就不安分地顺着肩头爬上去,揉了一下脖颈上雪白温软的皮肉。(.

    郁宵一下子就站起来,红木椅子厚重,被他那么一撞,好险没翻到地上。沈晏有点反应不过来,仰脸望着他,郁宵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随即灵光一闪寻到借口,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想去下洗手间……”

    盛闻钟手里握着酒杯举在脸跟前,遮了嘴角一丝笑,好整以暇地看那少年兔子似的乱窜,离门近的那个人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胳膊,给他指指方向:“跑哪儿去?里边就有洗手间啊。”

    郁宵语无伦次地道谢,转身又低头小跑,心里抱怨:吃个饭而已,这包厢怎么弄得这么大。

    沈晏还伸着手:“喂——”

    盛闻钟等慌张的兔子从自己身边跑过去,便饮尽杯中的酒,站起来挽好袖口,居高临下地瞧着沈晏,嘴角勾着笑:“他就是个小骗子,别盯着了,回头给你找个好的。”

    沈晏目瞪口呆:“那你去做什么???”

    然而盛闻钟已经跟着进了卫生间,还“咔哒”一声,反锁了!

    桌上一片寂静,随即众人举杯:“来来来喝酒喝酒!吃菜吃菜!”

    ·

    盛闻钟锁好门转身,目光在不大的空间里环顾一圈,随即举步,慢条斯理地踱到里边一扇闭合的门前,抬手屈指,慢吞吞敲了三下。

    里边难受的呕声一顿,随即少年沙哑地声音怯生生响起:“谁,谁啊?”

    盛闻钟答:“我。”

    郁宵迟疑:“……盛先生?”

    盛闻钟挺欣慰他认出了自己的声音,说:“开门。”

    里面一阵安静,随即郁宵小心翼翼地说:“盛先生,我有点不舒服,您,您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他装傻装得也太拙劣,盛闻钟都懒得戳穿,直接打断,说:“出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盛闻钟手插进兜里,目光专注地盯着门,像是能穿透这层薄薄的木板,瞧见里面那个正惊慌得红了眼的小白兔。

    他正在想什么?想着还要编什么样的谎来继续骗自己么?

    他无声冷笑,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里面响起一阵冲水的声音,门开了。

    郁宵刚怯怯地探出个脑袋来,就被他阴测测的表情吓到了,下意识往后一退,小腿碰到马桶边,险些没跌坐下去。

    盛闻钟冷冷瞥他,郁宵讪讪地站稳了,盛闻钟不让地方,他就从隔间里弯腰钻出来,一面迅速和盛闻钟拉开距离,苍白的脸上扯出个难看的笑:“盛先生……”

    盛闻钟说:“吐了?”

    郁宵一愣,他胃里没东西,恶心极了也只呕出来一点酸水,动动鼻子,只能闻见卫生间里香薰的芬芳,于是松口气,随即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没,没有,是我今天没吃饭,胃里一直都不舒服,闻到肉味才,才这样的……”

    “我问你这个了?”盛闻钟不耐烦,顿了顿,突然问,“是不是谁碰你都这样?”

    “也,也不是……”郁宵含含糊糊,“真的是我自己身体不舒服,刚好就……”

    盛闻钟却不放过他,步步紧逼:“那天我也摸了你,我走之后,你也吐了?就像今天这样?”又警告,“不准装傻。”

    “……”这个真没有,郁宵难得在他面前理直气壮,“没有!”

    盛闻钟点点头,郁宵觑他脸色,也不确定他到底信了没,却见这人点点头:“好,过去说完了,那我们就来说说,现在的事情。”

    后面几个字被他咬得很重,郁宵今晚提心吊胆,就怕他问这个,闻言急急转身,嘴里说:“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盛先生您慢用,我得出去了!”他伸手去开门,门把徒劳地转几下。

    “晏哥,晏哥还等着我呢……”

    卫生间的门纹丝不动,郁宵渐渐消声,背后突然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把发抖的脊背紧紧贴到门上:“盛,盛先生……”

    盛闻钟像只大型的食肉动物,有着最具迷惑性的美丽外表和优雅的步伐,以至于差点教人忘了,茹毛饮血的野兽,他的爪牙该是多么锋利。

    他慢慢走过来,明明只有几步远,郁宵却仿佛眼睁睁看一座高山覆顶而下,巨大的阴影和恐惧席卷了他,他却无路可逃。

    盛闻钟慢慢地说:“经济学专业?”

    “……”

    “大二不住宿?”

    “……”

    “大、学、生?”

    念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眼里明明白白地浮现出□□的讽刺,郁宵觉得他目光都带着针,扎得他眼疼。手背在身后紧紧抓着门把手,他让自己不要在这个人面前再次狼狈倒下,牙齿狠狠咬住舌尖,拼命忍着不要哭。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保持理智:“盛先生您听我说……”

    “说什么?”盛闻钟难得行一回善,结果小骗子就把他当傻子哄!他冷笑,一句一句如飞刀,刀刀放血不留情:“说你是如何拿这些鬼话哄男人给你花钱?说你用这副冷清清的妖精样儿骗了几个白痴?还说什么,嗯?”

    郁宵瞪大了眼睛,那种当初被扔到地毯上的荒谬感又来了,他瞪着盛闻钟,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能对人说出这般充满鄙薄、嘲讽的恶意满满的话来?他心中头一次涌出了对这个人的愤怒,抖着嘴唇,说:“你怎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没有……我没有!你这是诋毁!你就是诽谤!”

    “那你如何解释今晚!”

    “我,我……”郁宵蓦地僵住。他就是怕这个,他就是倒霉,怎么今晚偏偏就撞上了盛闻钟!盛闻钟要他解释今晚,是了,他是沈二的朋友,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今晚上来的目的和要做的事,他拼命在这个人面前拽着遮羞布,撒破绽百出的谎,他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说自己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他就是想在这个人面前能有点做人的体面,他就是,他就是,还喜欢着他啊……

    “我也没办法啊……”他绝望地呢喃,晶莹的泪珠子一颗一颗从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滚下来。

    盛闻钟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垂着眼皮子欣赏他惨白的脸色。许久不见,这人又长开许多,细看来这张脸上的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精致得堪称艳丽,却偏偏有一身清冷的气质,恰到好处地冲淡了这过分的艳,叫他轻易想起清晨开在薄雾里的水莲花,隔着袅袅的白雾,透出一点诱人的红,偏又亭亭地立在湖心,冷冷淡淡地香着,美着,艳着,徒叫人在岸上抓心挠肺。

    这张脸他日日见,听他脆生生地叫自己“表哥”,可同样一张脸长在那孩子身上,就叫人觉得软,就想拿所有好东西来宠他疼他,讨他欢心,把他捧在掌心里由他上天入地,可这张脸生在这个人身上时,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催发他的一切不理智,叫他想要狠狠撕咬、破坏。

    他真不幸,生了这么一副模样儿,面对靠近觊觎的狼吻,却只会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没有一丁点自保的能力。

    盛闻钟伸手,接了一颗水珍珠,他把手指头抬起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这颗泪,在他的手指头上轻轻地颤,像他的主人,它还有一点热的温度,那是从它主人的身体里偷出来的。

    突然,他开口:“跟了我,怎样?”

    郁宵还咬着牙抹泪,闻言胳膊就僵在脸上。盛闻钟这时候又有耐心了,等着兔子答应雄狼的邀约。

    郁宵愕然抬头,一滴泪还颤巍巍地挂在睫毛上,看得盛闻钟不动声色地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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