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他和他的盛先生 > 第37章 洗尘
    这些男人都很年轻,而且长相不赖,甚至还有几个很英俊的,沈二少就生的一副好相貌,桃花眼,嘴角总是挑着坏笑,好像总是在打什么歪主意,有一种风流浪子的痞俊。

    所有人都坐下了,大约菜色都是提前预定好的,服务生已经开始在上菜。盛闻钟坐在首座,这场洗尘宴的主角沈二反倒坐在他下首,七八个男人围了一圈,似乎彼此都是能做朋友的那种老相识,都毫不客气地取笑沈二少大约是西洋菜吃爽了,以至于乐不思蜀,在法国呆了三年才想着回来,沈二苦笑,两只手拢在一起做了个郁宵看不懂的手势,嘴上说:“法国妞太热情了,再待下去你二大爷就要精尽人亡。”一群人于是爆发出下流的哄笑。

    郁宵尽量不惹人注意地缩在角落,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古代男人宴席上的女支,还是不讨人欢心的那种,被所有人像一粒尘埃般遗忘在角落。他又悄悄往后退几步,他得承认,他又想逃了。

    胳膊上很快又挨一下,王经纪那双精明狡诈的豆豆眼很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怯懦和退缩,于是脸上还保持着谄媚的笑,嘴巴却凑近郁宵耳边,低声警告:“把你的愚蠢念头给我收回去!我告诉你,比起这些人,那个李老板根本就不算回事,今天你要还敢跑,就这桌上的人随便得罪了谁,你绝对就完了信不信?”

    他信,他当然信,不说别的,他知道盛闻钟就很厉害,他也清楚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人格和尊严站在了这里,那就决不能再逃跑,他懦弱,窝囊,但王经纪和红毛那帮人都拿郁宵和柳青青来威胁他,这让他更恐惧,让他注定了要站在这里,想逃而不敢逃。

    王经纪又捣他一下,催促:“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敬酒!”

    郁宵脊背上的伤还在疼,被他搡得脚下踉跄,他往前去了两步,又忍不住缩回来,迟疑地寻借口:“那个,大家都在谈事情,贸然上前,不太好吧……”

    王经纪简直想翻白眼,冷嘲热讽:“哈,还等人请你怎么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可告诉你,今天我们能站在这儿就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了,你要还端着架子顾着面子,到时候坏了事可别怨你王哥不帮你!”

    郁宵白着脸,往前试探着走两步,看看桌上一派谈笑风生,根本没人往这里扔个眼神,就又逃回去,紧紧贴住墙,任王经纪怎么捣怎么拧怎么搡也不迈步,苦苦哀求:“对不起王哥,再等等吧,再等等好不好?我再,我再做下准备……”

    自从那天从李老板的包厢里逃出来,郁宵就再没叫过王经纪“哥”了,这时候却也顾不得,嘴里哀求着,脚底下像是原地生了根。王经纪恨他窝囊,忍不住压着嗓子骂:“临阵退缩!逃兵!窝囊废!简直白瞎了这张好脸!”

    沈二扑哧一笑,咳嗽着把酒杯放下了,一圈朋友起哄要灌他,沈二摆摆手,说:“好哥哥,饶过我吧!洋酒喝惯了,自己家的白酒竟然有点着不住,叫我缓缓先。”

    说罢,不顾桌上一片嘘声,伸手在桌子底下捅捅旁边的人:“嗳,你瞧见没?”

    盛闻钟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菜,抬眸看他:“什么?”

    “逼良为娼呢。”沈二指指包厢角落,一个正在用力推,一个正在拼命躲,沈二憋不住地笑,“当不当英雄?”

    从小光屁股一起混大的损友,盛闻钟不用闻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只垂着眼睛晃酒杯,淡淡地说:“随便你。”

    沈二就招手,叫服务员:“请帮我给这边加个座位谢谢。”

    郁宵没注意听,被王经纪一推:“?悖???唬可蚨?僖?幼?荒兀?辖羧ゾ淳疲 

    郁宵嗫嚅:“那,那也没说是,给我加的啊……”说着悄悄抬眼去看,却正正撞上沈二含笑的目光。

    沈二冲他招手:“来,坐哥哥这里。”

    满桌的男人有直有弯,更有男女不忌的,从方才在门口就瞧见了这么个漂亮人儿,早就蠢蠢欲动,偏偏打头的两人都把人晾着,他们这些小弟也不敢擅动,只好大家一起装正经,此时终于等到沈二开口,于是齐齐搁了筷,明目张胆地去瞧美人。

    郁宵僵在原地,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王经纪一喜,急忙推着他走过去,嘴上连连答应:“哎,好嘞。”

    沈二微笑看他:“没叫你呀。”

    王经纪陡然尴尬,然而他脸皮厚得赛城墙,不过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己站住了,只把郁宵用力往前一推:“快去给二公子敬酒!”

    沈二噗嗤一乐,笑得弯腰:“救命,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叫二公子?”他桃花眼瞅着郁宵,说,“别听他的,我叫沈晏,你就叫我晏哥好了。”

    郁宵手足无措,只好听话地叫:“晏、晏哥。”

    “哎。”沈晏笑眯眯地,拍拍身边新加的椅子,“过来,坐这里。”

    满桌人都看着他,目光里各有深意,郁宵慌乱中瞥见盛闻钟正在专心夹菜,心里陡然一松,又突然有些失落,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有个人瞥一眼还点头哈腰还想要凑上来的王经纪,皱了皱眉,就说:“这儿没你事了,出去吧。”

    王经纪一愣,还想再和人说上两句话,那人却已经撇过脸不看他了,再瞧瞧给他搭关系的那个,那人也只喝酒吃菜,权当没看见,他只好自己悄悄推开门走了,只盼着郁宵能争点气,最好攀个高枝儿。

    沈晏胳膊搭在桌沿,支着脑袋看郁宵,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郁、郁宵,今年……二十岁。”其实王经纪叫他在人前时要说自己十七岁,虽然他不大懂为什么要虚报年龄,但现在首座上就坐着盛闻钟,他没有盛闻钟会不拆穿他的信心,只好老老实实说了真实年龄。

    “看着像是才十六七岁。”沈晏说,“是哪两个字?”

    郁宵只好给他解释,伸出一只手指头认真地笔划:“郁郁葱葱的郁,元宵节的宵。”

    沈晏很好奇似的,追着他问:“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出生在元宵节么?”

    “……不是的。”提起这个,郁宵就有点郁卒,摇摇头,说,“是因为,出生在晚上,所以,就叫‘宵’。”

    沈晏突然止不住地笑,指指一直板着脸吃菜的盛闻钟,说:“好有意思,你知道这家伙的弟弟叫什么吗?”

    盛闻钟眉头都不动一下,细细品味跟前那一道八宝鸭,郁宵悄悄地望他一眼,也被这话勾起了好奇,不由问:“叫什么?”

    “叫做‘昼’!”沈晏大笑,“因为出生在凌晨,所以就叫‘昼’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方才一句“很像小表弟”开始就生根发芽的猜测得以证实,郁宵脱口而出:“江昼?!”

    这次轮到对方惊讶,就连盛闻钟都止了筷,诧异地望过来:“你认识?”(.

    终于听到盛先生同自己开口说话,郁宵涨红了脸,结巴道:“不,不认识,但,我认识行知哥。”

    “陆行知?”沈晏问,“你听他说的?不对,你怎么能认识他?”

    他重新审视了一番郁宵身上朴素到廉价的衣着,又想想王经纪带他来的目的,还那样亲密熟稔地叫“行知哥”,顿时就对眼前这个漂亮少年和陆行知的关系产生了不好的猜测,脸上的笑就减了几分。

    盛闻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他放下筷子,终于将目光投注到郁宵的身上,只是其中的含义就不大友好。

    桌上一圈朋友正想跟着起哄开玩笑,还有人挺遗憾小美人竟然和陆行知有关系,以至于不能一近芳泽,那大家一起开几个荤笑话过过嘴瘾也行,谁知还没开口,首座上的两人就先沉了脸,只好默默把话咽回去,安分做个看戏人。

    郁宵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看看沈晏再望望盛闻钟,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上次……我生病,晕倒了,刚好行知哥看见,就送我去医院,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他有个表弟叫做江昼,和我长得很像……都是他给我说的。”

    末了,还举例论证:“真的,他还在我住的医院里给表弟买过药,说是表弟飙车受凉了……”

    盛闻钟突然说:“叫什么表弟。”

    郁宵一愣,揣着他的心思,只好改口:“那……我叫他,江昼?”

    盛闻钟不置可否,又抬头注视着郁宵,像是强调什么似的,说:“还有,不是他和你长得像,是你长得像他,明白了?”

    郁宵是理科生,语文的成绩却从来都是最好的,虽然还是不大明白盛闻钟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但还是从中敏感地察觉出了盛闻钟对自己的某种不屑和警告,顿时脸色发白,讷讷地答:“明、明白了……”

    知道是误会,沈晏又和善起来了,他把手搭上郁宵的肩膀,笑着解围:“瞧你,知不知道怜香惜玉?小孩儿脸都给你吓白了。”

    郁宵不适地动动肩膀,沈晏却反而更搂紧了一点。他从门口看见这小孩就心痒痒,虽然和盛老狗的宝贝表弟撞脸这一点让人有点膈应,但这张脸无疑是张美人面,少年身上的清冷又脆弱的气质与江昼那个小破孩儿完全不同,简直勾着人犯罪。

    沈晏一手搂着他,一手给他夹了一块肉,筷子直送到郁宵嘴边来:“尝尝这个?”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