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儿蹲了个安退下。
易恒见她忙活，道：“你不用忙活，我坐一会就走。”
佟裳道：“不费什么事，大人今天应酬一天，想来也累了。”
平儿端着茶进来，放到桌子上，佟裳亲自替他斟茶，见他身上穿着朱红色的朝服，胸前挂着一串白玉玛瑙的朝珠，看惯了他飞鱼乌纱的装扮，突然间换上朝服，端的是一品大员了。
佟裳细看他的脸，虽还是那张白净得不似常人的脸，可却在无形中多了几分阳钢之气，他本来就不是阴柔的人，可因为有了那件内侍服，多少能盖着一些韵味，如今换上这身摄政王的妆莽龙袍，将他身上原本压下去的阳刚气全衬托了出来，叫她心下惶恐不已。
“怎么这样看着我？这袍子不衬我吗？”易恒笑着问。
佟裳笑着摇头道：“针宫局的绣娘若连这点手艺都没有，那也入不得主子们的眼了，这袍子从质地到剪裁无一不是为大人量身定做一般，上面的龙纹饰虽是亲王的四爪龙，可穿在大人身上，丝毫都不逊色。”
佟裳想，如果不是老一辈的恩怨，或许易恒如今也是个亲王，能享一方食邑，到那时再做这个摄政王，也就不会让人这样惶恐了，只是……“我朝倒是有几例外姓王的先例，可多是死后追封，像这样活着受封的不多，大人这样树大招风，我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m.a
易恒道：“原是封郡王的，只是皇太后觉着几位先皇子嗣不多，如今朝里的皇族竟只有清郡王一人，还是个郡王，所以就开恩封了我个亲王，一来旺旺人气，二来也是为着以后方便管辖。”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我不过是瞎操心。”
佟裳净了手，亲自剥了颗枇杷送到他嘴里。
易恒吃了两个便不吃了，道：“你今儿没出门？”
佟裳道：“早上去太医院看了看元儿，便回来了。”她说到这里，又想起素熙的事来，道：“古蜀国和亲的事，大人心里有主意没？太和帝姬到底是怎么想的？”
易恒听出意思来，道：“怎么，是端淑太后不答应还是皇太后不答应？”
佟裳叹了口气道：“你上次来信只是匆忙提了一句，太后娘娘那阵子身子不爽利，我就没跟她说太多，今儿提起来，我就试探了一句，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从几个小的公主里选一个，不拘是谁，可依着我的意思，太和帝姬这会要人过去和亲，无非是想稳定政权，德灵是几位帝姬里出身最好的，可她年纪尚小，咱们汉人不像他们蛮夷部落，女孩满十岁就能成亲，十二岁生孩子的也有，德灵公主嫁过去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恐收拢不了庶太子的心，帮不上太和帝姬的忙。”
“那你的意思是……”
“素熙长公主有意过去和亲，我私心里想着，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一来年纪和适，再来她心眼好使，到了那边与太和帝姬联手，说不定能保一方安稳。”
易恒皱眉道：“她不是跟周太医已经定了吗？太后娘娘张罗了这么久建公主府，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了？”
佟裳道：“那都是老黄历了，你也不看看你走了多少日子了，那些事早就翻篇了。”
易恒笑了一声道：“这个素熙，还真是一点没变，想一出是一出。”
佟裳道：“太后娘娘揣了些私心，我怕这事不好办，可若真让德灵公主去和亲，端淑太后那里又少不得要多做做功课，德灵虽不是她生的，可跟在她身边这些年，也有了些感情，要德灵去和亲，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易恒道：“这些后宫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易恒听她说了两句，便有些烦了，女人家的事他不愿意掺和，易恒知道他的脾气，也就噎下不提了，过了一会小太监在外头催请，易恒便起身去了。
佟裳送他到门口，替他整整衣领，易恒见她乖巧温顺，忍不住握了她的手道：“我晚上过来？”
“大人今儿升任，晚上幕僚们肯定要到府上热闹热闹，加上这阵子老夫人身子不大好，大人晚上就别来回折腾了，还是在家多陪陪老夫人吧。”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拒绝他了，自从上次跟皇上闹僵之后，她就不让他再在这里过夜了，每次都拿借口各种推托，他脸上露出几分失落的情绪，不过也不想勉强她，自己调整了一下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恩，替我向老夫人问好。”
佟裳点点头，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往回走。
余光看见站在那里的身影，她顿了顿，忙过去请安，“皇上，您怎么一个人过来，跟着的人呢？”
皇上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目光还一直看着易恒离去的方向。
佟裳上前行了个礼，皇上看了看她，道：“易厂臣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佟裳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有些迷惑道：“只是说了几句闲话，没说什么，对了，大人晚上要回府里去，皇上要是有事找大人，可以先吩咐如方，让他转达给易大人就好。”她以为他有事吩咐。
皇上却没再说什么了，转身就跑开了。
“皇上，您小心着点……”
佟裳不放心，忙指了两个小太监跟过去道：“好生护送着，别让皇上磕着碰着，等皇上回养心殿了再来告诉我。”
“是。”
佟裳一直看着皇上跑远了，才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平儿知道她的心思，小声劝道：“皇上还小，迟早会明白嬷嬷的苦衷的。”
佟裳笑笑道：“其实皇上恨我倒不打紧，我只是怕他因为我跟易大人生份了，那就不好了。”她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天边落下来的太阳道：“张婆婆在那里一天了，这会也该回来了。”
平儿道：“是啊，一会奴婢叫人去看一眼，兴许有什么事耽搁了呢。”
佟裳点点头，又想起早上的事来，道：“那个李温我怎么瞧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人的眼神也怪怪的，叫人不舒服。”
平儿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李太医平日里为人刁钻，人缘就不怎么好，这个李温，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回头叫元少爷小心着点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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