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退，黑暗袭来。
“咚咚咚。”
暮色中，震天的脚步声若震鼓，一名全身被黑色魔雾笼罩着的中年男子踏入这巍巍群山。
眼前群山绿荫茂密，似有仙气氤氲，看起来不知多久无人踏足过，可前一刻还是鸟兽欢鸣的祥和仙境，这一刻，整个群山却漆黑的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
“三十年之约，到底是谁一直在呼唤？”
中年男子轻轻呢喃，面露思索之色，脚下却是丝毫不慢。
从记事起，中年男子脑中就时常有个声音淡淡回荡，不断的提醒他“三十年，三十年。”
原先他不明白。
如今，不仅这段声音越发出现的密集，更是缓缓在他脑海描绘出一幅清晰的地图，催促他动身前来的声音也越发频繁。
这时，中年男子抬头望向最里处一座葫芦形的黑色山峦，略略点头，正是和他脑海中描绘的山峦一般无二。
随后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草木枯萎，未及逃离的鸟兽凸着眼显得有些死不瞑目，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轻轻挥手，顿时一阵清风扫去，目光所及之处便只剩下焦土一片。
中年男子眼睑微垂，他显然厌恶这些。
他回想起十年前一觉醒来，娇妻和幼子也是这般躺在他面前，男子心中一痛。
又过了一会，他回头看了看群山正中的葫芦山，眉头紧皱，双拳紧握，一个虚影便出现在百米之外。
今天，他要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多时，男子负手伫立于葫芦山顶，静静等待着邀约者。
一刻。
一个时辰。
随着时间流逝，男子渐渐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眸中红芒一闪而逝，当即蓄力就要将这座山轰开。
“帝云，你终于来了。”
男子猛然一惊，倒不是因为这幽沉的声音，这也吓不到他。
而是这声便是唤他的，邀约者终于出现了。
而他，就是帝云。
“你是谁？”
帝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沉声试探道。
没过多时，一只麒麟模样的兽凭空出现，笑道：“我叫灵，还以为你会再迟一些才来，所以西海的朋友挽留，我也没着急回来！”
什么！西海？
帝云心中惊骇犹如汹涌海浪。
虽这里他叫不出名字，但他知道，这里离西海隔着十万多里，若是一个时辰赶了回来，那将是何种实力？
“一个时辰？”
帝云再次试探。
兽灵性摇头，“砰”一声白雾现又散，兽幻化成了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开口道：“感应到有人要摧毁你的帝座我就回来了！”
一秒！
怎么可能？
尽管帝云习惯了凡事都云淡风轻，此刻仍是压抑不住的震撼。
“嘻嘻。”
灵笑了笑，显然是觉得每隔三十年主人因为见到自己这么厉害而震惊的模样有些开心。
但他也不敢多笑，随即手指头捻了捻。
不多时，伴随着“轰隆”声，一座圆柱形石台从山顶凭空显现。
帝云有些发懵，尽管他是现世里修为最强的那一批人，但这一会发生的事还是会让他觉得不合常理。
“你可以坐上去了！”
灵笑嘻嘻的道。
帝云目光落在石座上，眼中净是不解。
帝座就长这样？
坐上去干什么？
难道对面青年是专程来戏耍自己的？
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不是迂腐之人，竟然已经来了，不了解真相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不论对面青年是否真的有高深修为，他已经来了，现在转身离开没有意义，随即定下心神，缓缓走上石座，盘膝坐了下去。
“?G，不知道这次主人会不会放弃舍魔之心。”
兽见帝云坐好，面露思索呢喃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帝云缓缓睁开双眸，整体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总感觉眼神更加深邃，不出的沧桑与孤独。
他眼见脚边席地睡着的少年淡淡一笑，并未打扰，身影骤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到了山崖边。
所谓帝座，不过是帝云耍的把戏，他将解除自身记忆封印的阵法融进了这尊石柱罢了。
此刻，帝云亿年记忆回归，沧海桑田，飘然世间无尽岁月的云淡风轻。
“主人，你解除封印了？”
少年醒了，低声询问。
“嗯。”
帝云并未回身，目光落在远处，淡淡道：“为何不出手？”
“是你不让的！”
少年撅了撅嘴，回的甚是理直气壮。
“你啊…”
帝云语气隐隐有些责怪，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神情，“都这么久了，脾气还不改，也许…我想呢。”
“凡人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蚀，资质一般任如何，都是徒劳。”青年淡然答到。
帝云回过头与少年对视。
很久，俩人一句话也没，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
帝云眼神中尽是疲惫，失落，茫然。
究竟…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
帝云，是没有姓氏的，他生于混沌之上，由一颗不知来历的心脏幻化而出，也正因为这颗心脏，他成不了世人敬仰的仙，可他也不想成为世人厌恶的魔。
若不是后世唤他魔，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竟然拥有的竟是一颗魔心。
难道世间混沌之上会先诞生出魔吗？
就算他是魔，可佛与魔真的能分的清吗？佛可比自己还晚出现千万年啊。
一旦心生魔障，犹是世间拥有最纯净心灵的人也会陷入困境。
帝云亦是在生出这个想法后不久，决定封印魔心入世。
结果，显而易见。
每每他都是拖着这样一副魔王降世的样子回来的。
“灵，从今以后我还你自由身。”
过了很久，帝云缓缓闭上双眼，淡淡道。
“主人，我早就习惯了这样，你还不还…”
灵着着，突然语气一停顿，瞪大了双眸，语气难以置信道：“你真的？”
帝云微笑点头，不枉二人相伴无数岁月，有些话不用透对方便懂了。
“你应该知道后果！”
灵的语气中多有提醒。
“呵呵。”
帝云呵呵两声，眼角竟生出一丝泪花，“记忆中尽是些伤心事，忘了…也好，不定…是解脱。”
“那我呢？”
灵知道这话不用问，但还是问了出口。
“你我虽名为主仆，但其实叫朋友才最为贴切，我的想法你应该懂。”帝云看着灵，心中万般滋味。
“需要我最后做些什么吗？”灵轻声问到。
帝云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淡淡点头，“若有必要…杀了我吧…”
灵静立无言，头微微动了动，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没同意。
帝云四周望了望，随后右手轻轻一摆，被唤作帝座的石柱顷刻间化为齑粉。
也不知过了多久，帝云回身与灵对视，而后笑了笑，露出了亿万年中最灿烂的笑，直到灵也跟着笑了起来。
无数煎熬岁月，帝云终于倦了，微微点头后开始盘膝打坐。
整个世界静谧。
…
十年后，一只带着仙气的兽嘴里叼着一名尚在襁褓里的男婴缓缓跳出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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