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钱多多的声音从旁边房间传来：“喊这么大声干嘛，走后门不能低调点吗？”
楚冰看着从旁边出来的钱多多，嘻嘻一笑。
钱多多的店铺一直客流如潮，现在的钱多多已经收了好几个徒弟，因此平常也不需要他一直坐镇，而楚凝等人也并不想在店前和其他玩家挤着，因此总是从后面的小门进入。
钱多多虽然小气得狠，但是那只是对待外人的而已，对于楚凝这个“恩人”，他的大方出乎意料，不仅基本不收钱，而且常常会在楚凝等人拿过来鉴定的东西上面加点儿什么，因此倒是非常迅速和楚凝的同伴熟悉起来，也是目前为止楚凝同伴公认的最受欢迎的NPC。
“咦？”钱多多瞟了一眼楚凝：“多了一个生面孔。”
“嗯。”楚凝只是随意的点点头，说到：“我们拿了个宠物蛋给你看看。”
楚冰闻言，已经从背包当中拿出了蓝镜鱼宠物蛋，这枚雪白的宠物蛋壳上有一点点幽蓝色的小点，如果不仔细着看，是发现不了的。
“嗯......”钱多多装模做样的摸了摸宠物蛋，还拿鼻子去嗅了一嗅。
“别闻了，没有煎蛋味。”旁人不知道，但是对于楚冰这一个喜欢去酒楼尝新鲜食谱的玩家来说，钱多多喜欢吃煎蛋这一个特点可瞒不了她。
“等我一下。”钱多多哼了一声，白了楚冰一眼说到，伸手抱起了宠物蛋，然后转身走回了刚才他出来的那间房间。
钱多多一走开，一旁的无名已经忍不住开口了：“这是......NPC？”
“自然是的。”楚凝点点头。
“但是你们聊得这么好，就好像，好像......”
“就像朋友？”
楚凝笑笑，或者在旁人看来，她的这番行为有点奇怪，一直以来，作为游戏当中的非操作性角色——也就是NPC——玩家对它们的看法都是古板或者程序化，反而并没有看见过这种如同常人一般与人谈笑仿若朋友的NPC。
“它们也有它们的智能和世界观，你忘了吗，光之子集团对他们旗下的这款游戏的评价是‘第二生命’，你以为这个评价是随便说说？”
“何为第二生命，那必定是如同真实世界一般，能够让人笑，能够让人哭，能够让人拥有置身真实的感觉。如果说在这种情况下，NPC的处理依旧是刻板无情，那么这游戏，难道不会缺色很多吗？”
无名皱起了眉头，楚凝的这番话毫无意外的让他陷入了一个思考的境地。他隐约觉得，楚凝说的是对的，但是哪里是对，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疑惑。
“可是它们是没有生命的。”
楚凝依然只是笑笑：“那你说的它们，能够和你对话吗？”
“可以。”
“它们能够简单的思考吗？”
“......可以。”
“它们有情绪吗？”
“有......”
“从短期利益来看，我将NPC当作真实的朋友，如你所见，我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从长期来讲.......”
楚凝顿了顿，转过身来正视着无名，她的脸上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种令人折服的气息，面容严肃的说：“从长期来讲，这些有着智慧懂得交流的NPC，一直在提醒着我，判断一样东西是否拥有生命，不应该只是看他们有没有血肉之躯，而是，要看这里。”
说完，楚凝的右手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
其实楚凝前世所在的时光，距离现在她所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五年，但事实上，就在那五年后，出现了整个宇宙第一例大脑分离手术——顾名思义，是将大脑从身体里面分离出来，依靠着营养液供给大脑生存，依靠着与大脑连接的导线向另外一头连接着的电脑传递思想。
这一位贡献大脑的实验者，身体最后被烧毁，但是大脑却在营养液中活了下来，“他”没有心脏，没有身体，他剩下的，唯有存在于导线和电脑之间的意识。
这样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人？只剩一个大脑的生命，究竟还是不是生命？如果将来的人类也纷纷将自己的意识与身体剥离，那么未来的人类是不是也会如同今日的NPC一样生活在另外的世界？人们究竟要依靠着什么标准来衡量生命？
无名的内心仿佛受到什么震动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楚凝，他的双眼此时牢牢地抓住她的身影，但是双眼流露出来的目光带着浓重的疑惑感和无知感。
但是楚凝不可能跟无名说出她自己内心的疑惑，因为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接受了“NPC也可以是人”这一个思想，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来自于那一个实验成功之后的未来，况且自己作为杀手，看过的死亡数不胜数，因而人命在她心里的地位也相应的不高——那么小小的一颗子弹就可以带走的生命，似乎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
楚凝内心笑笑，她说这番话，其实并不是为了说服无名，这种道理其实非常难以理解，当初如果没有狐王钟离的一番抱怨之语，楚凝恐怕也悟不出这一层思想。
生命都是脆弱的，NPC这种依存于虚拟世界的存在也是脆弱的，但是两者，区别其实并不是非常的泾渭分明。
“九尾。”这时的一道消息，将楚凝的注意力拉到了旁边，她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消息提醒，她发现，那是惊杀的消息。
“什么事？”
“......”
惊杀消息不断传来，楚凝的表情却渐渐变得认真起来，旁边的无名和楚冰慢慢的发现了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楚凝，都一脸疑问的看过去。
“那我现在过来。”楚凝最后回了一条消息过去，转身看了一眼钱多多的房间大门，那里面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她决定，还是先去惊杀那边。
“我出去一下，你们在这里等一等。”
“嗯。”楚冰点点头。
无名意味不明的看着楚凝，不过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楚凝直接从后门出去，用指环的传送离开了寂空城。
......
另一边厢，地球，光之子集团。
在一间硕大的空荡房间内，悬浮着众多的光幕电脑，这些电脑似乎只是一张纸一般薄，没有主机没有电源，但是能够依从人们的思想来工作。电脑重重叠叠的漂浮着，围绕着一把放在地面上的黑色皮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个电脑往下降那么一点儿，每当这时，便会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电脑上稍微触碰几下，随后一挥手，电脑便重新上升悬浮在上方。
如果楚凝出现在这里，看到电脑的图像，大概是会大吃一惊的。
那些电脑当中，有着详细的一条条记录，而且，这些记录，无一例外全是她在游戏当中的行为记录！
“朋友吗？与NPC做朋友......”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放松的感觉，声音中有着一丝不可忽略的欣慰和愉悦：“我竟然不知道，现在的人，思想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反而是我将人想得太低了吗？”
自从伏羲那家伙从科落亚斯特传回来第二个意识波动者的记录之后，自己仿佛沉迷了进去，日复一日的观看着这位名为九尾的玩家的日常足迹。
声音仿佛喃喃自语，声音的主人伸出一只手，在座椅右边扶手按了一下。
就在下一个瞬间，空荡荡的房间内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确实是突然间出现的，因为，这是一个投影出来的人。
“先生。”那道虚影开口。
那位坐在黑色皮椅上的人并没有转过来，依然是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我要进入游戏。”
“好的先生。”虚影回答道，随后又询问了一句：“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安排吗？”
“将我的角色放到亚阳大陆，不需要给我任何的游戏内幕提示。”
“好的。”
随后，坐在黑色皮椅上的男子仿佛笑了一笑：“将灵魂巫师的职业给我。”
“是。”
“真没想到啊，我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也好，这一个隐藏职业，也只有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虚影并没有开口说话，虽然他只是一个投影体，就像游戏当中的NPC一般没有真实意义上的生命，但是他的智慧，比许多人想象的要高得多。
此时的先生心情很好，这非常难得，虚影默默的判断着。
他现在能够做的，是静静地陪着先生呆上一会。
片刻之后，皮椅上的人才缓慢的开口：“跟其他人也说一声的，让他们不用着急找我，等到大陆通行的时候自然会见到。”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呼出了一口气：“修，我就叫修吧，我喜欢这个字。”
他右手稍微挥动，身后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
......
游戏中。
惊杀想要楚凝帮忙的其实只是小任务，只不过正好需要两人配合才能完成，只不过十来分钟，惊杀已经利落的完成了任务的最后部分，此时正和楚凝返回寂空城。
无名和楚冰正在鉴定铺内和钱多多喝茶。
楚修和沉凰正在石影琼林练级，一个琴师一个琵琶师，输出也依然非常厉害，沉凰身上依稀可见前世法牧师的身影。
明烛和飞鹤正在离魂死海寻找着什么。
剑者此时正在面对着一群人的围攻，但是他坦然自若，带着狼王，一人一狼在玩家的包围下如鱼得水，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也终于显露出了一点前世余汾城主的气势。
此时此刻，包括楚凝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游戏内即将会进入一个新的玩家，而这个玩家，将会改变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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