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只是一个人空寂活着…
…那他与一个死人，又有和差别？
而死…
他从未觉得死有什么可怕？
没了肌骨心魂，不感苦痛爱恨…
只是深埋黄土，享恒久安寂…
只是宅身一方墓碑，却还可与她只影相随…
…也算一场完满！
他突然起身…
站到这一方山石的边缘…
梨涡溢满浅笑。
眉眼舒展晴朗。
这样对她说…
“…杀了我吧！”
脊背挺直！
身姿清瘦，却似沐风浴雪的一棵寒松…
牢牢立在山崖…
淋漓尽致的展露了风华…
似要站成她眸中，一幅绝景…
…可令得她永世难忘？
银牙咬了狠厉的僵硬。
那一瞬…
这具身体，甚至连着心魂，都似被他突然的这个动作激怒…
“…你喜欢赌是吗，言渡？”
枪口再度对准他的胸口。
她不喜欢这种把戏…
似，有恃无恐笃定她不敢开枪…
可又似，非逼着她，变成一个狠厉的杀手…
他尽算人心…
不就为了那点儿企图…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混蛋从来不按常理套路来走…
“…我只喜欢你，西夏…”
他似，并不在意她此刻煅烧心魂的理智被过往那些陡然跳出来的伤痛遮蔽片刻…
她便会毫不迟疑扣下扳机…
竟还能如此轻松的对她言起欢喜和爱意？
“…你喜欢我？”
凝眉，皱了一沟深深的嘲讽…
“…你喜欢我，却还用这样子拙劣的把戏，利用段言京将我逼回到你身边？甚至不惜以长安做饵？”
心中凝聚着的怨气，恨怒…
他真以为，他只用一死，就能平息这不甘和委屈？
“…长安不会有事…”
他对此，承认得坦荡。
“…自四年之前，我决意放你姐姐离开时，她身边就一直有我的人，更别说现在了，所以，段言京伤不了长安分毫…”
他对于自己的安排，似乎很自得意满。
可顾西夏眉目却挂了森寒的疑虑…
“…如果是这样，那么隋简之前跟你说的，阿步为救长安被我姐姐所伤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是病房门口一耳听过…
但她不认为这只是他们刻意说给她听的谎言…
“…阿步的确挨了你姐姐一枪，不过…”
顿了审慎。
“…他是在跟着你姐姐去盛繁酒店时，被你姐姐发现所伤，并非是为救长安…”
果然…
她就知道这混蛋嘴里，字斟句酌根本没有一句真言…
所以，那日他早知她在他病房门外偷听，所以才故意…
“…那你之前跟隋简，为什么要说谎？你们根本就明知我在你病房外是吗？”
“……”
竟似为难的皱了眉…
默然片刻。
软了声色。
“…我一直期待，你四年后重回我身边，哪怕只因为顾忌长安的安危，便会扑进我怀里求救…”
越说，声调压得越低。
只为这谋算，他竟拿长安的安危，来填她心间忧惧？
这混蛋…
她挨他一枪，踢他去地狱，实在不算冤了他…
“…所以，在你看来，我还跟四年前一样没用？”
他笃定她，四年后，遇事只能向他恳求，只能藏身他身后…
甚至…
…乖乖被他放入一架华丽的鸟笼，只为他一人婉转惜音？
“…”
言渡认真检视过自己的所有言行…
而后，他悲哀的发现…
对于她的任何指责…
…他根本无法辩解分毫！
虽然，他并非因为觉得她无用，才走那一步一步险棋昏招…
事实上，恰恰相反…
他只觉得四年后，她似对顾西春的罪恶，生了时光拉长的偏袒…
他当然也知晓她的打算。
若顾西春真被她劝动，一举要了段言京的命…
那么…
他信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保全顾西春一命…
但顾西春这一条命，他早已留了多时…
…早失了耐心！
所以，那天，他跟隋简在病房里的话，只是他适时迂回的一言提醒…
…顾西春仍旧是一把只会伤人的刀，一如既往，这一点儿，从未变过…
他试图提醒她。
不管她为她姐姐谋划好怎样的未来，顾西春也没资格去享…
这只是他，提前为她失去顾西春，打的一针预防…
虽然他信她心里，对这一点儿也一定早有准备…
但他并不介意减轻一点儿她内心里，对顾西春的歉疚和自责…
毕竟顾西春之所以被逼着走上杀手这一条路，并非跟她全无关联…
“…我并非觉得你无用西夏，我只是…”
“够了！”
她冷冷打断他的话…
“…我并不想听你再编造一个荒唐的谎言…”
眸仁转了森暗。
声色如冷霜。
这混蛋，他总有恰逢其会的理由，他的任何行为，都似藏着令她难以领会的深意…
她厌恶这深意…
而这混蛋…
根本没想过主动向她坦承一切？
“…从此刻开始，言渡，我问的任何问题，你老老实实答我，若不然…”
她起身…
逼近的气势只挟了狠厉。
“…我一定一枪，让子弹从你心脏穿过…”
枪口已抵进。
而他身后没有退路…
要么挨她一枪…
要么摔下去…
一死…
一残…
她没给他其他选择…
所以他很乖的选择了合作…
甚至讨好的曲起了大拇指和小拇指，对天立了誓言…
“…我发誓西夏，此后，再无一事瞒你，再无半语假意…不然，就叫我死后无土可掩，无墓可葬…”
正色。
朗然。
一眼，凝视着她，只透了深情…
他果然什么都知晓，可却还…
“好，记得你说的，你若敢再骗我，言渡，我一定让你死在这处，并且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为你收尸…”
这一山林木，一方天空…
皆会是见证…
她不会心慈…
而他，也自知，在她面前，他也再无筹码可赌…
“…我姐姐，她在青恒市监狱，会怎么样？”
她稳了稳心神，问。
“…青恒市不是段言京跟黎厅的势力范围，我跟我外婆也鞭长莫及，所以你姐姐在那里，应该会有一个相对公平的审判…”
所以，终究…
他还是让姐姐去接受了律法的制裁？
只是…
“…我姐姐被抓，是你手底下的人…”
他没有否认…
“…阿步只提供了情报，但抓捕她的人，的确是青恒市的警察…你姐姐…”
黑眸半压敛了细碎的情绪。
“…她跟段言京走了一步错棋…”
错棋？
“…他们试图在青恒市对舒欢的父亲青离市的市长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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