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出乎李寂然意料，这些直立行走的猪居然马上就异常熟练地磕头认输。那潇洒的姿态，流利的动作，让李寂然甚是惊叹。
“你们就这么投降了？也不继续反抗一下？”李寂然问其中明显是领头者的一个家伙。
“打败了就停止反抗，这不是大荒公认的规则吗？”这领头的猪人眨着小眼睛，反倒不解地反问李寂然。
“还有这等规则？”李寂然诧异暗想，不过转瞬他却是明白了。这终究还是因为大荒太大了，大得种族与种族之间，完全无须因为地盘而争个你死我活。
果然，接下来李寂然就听到这领头的猪人继续说道：“再说我们与你们人类又没有世仇，打不赢认输是彼此间的惯例。”
“是吗？那我刚才如果打输了呢？”李寂然好奇询问它。
“我们会把你送进洞里，好吃好喝地供养你……”这领头的猪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后呢？”李寂然追问。
“然后随你挑选一位我们族中的姑娘，与她生一窝娃，你就可以离开了。那时你将是我们族里最尊贵的姑爷，随时还可以回来探望呢。”
“这样啊！”李寂然莫名地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如此说来，这些猪妖还真不是恶人，它们就像地球上的某些少数民族，为了改良基因，喜欢抢汉人成亲的风俗。
“行，我也不杀你们了。前头带路吧，领我去你们的住处。”李寂然一挥手。
“啊！你要去我们洞府？难道你是主动想做我们姑爷的人？”这领头的猪人一骨碌爬起身，欣喜地望着李寂然说道。
“还有主动想做你们姑爷的家伙？”李寂然愈发好奇。
“当然有！”这领头的猪人对李寂然的疑问竟颇有些愤愤不平，它激动地向李寂然解释：“经常有你们人类主动寻上门来呢，他们就乐意做我们的姑爷，对我们也很好，教我们读书习字，耕织劳作……他们说天地万物平等，要让众多我们这样的生灵，也像人类一样聪慧。”
“啊！这些人是不是自称动物保护主义者？”李寂然大惊失色。
“不，他们都是万物生教的教徒。”领头的猪人回应。
“万物生教？”李寂然感觉这名字真拗口。
“算了算了，不扯这些了，其实我是来找人的。”李寂然告诉这群猪人。
……
跟随着这群猪人，李寂然最终进入谷底的一个岩洞。这岩洞内地面平整，错落有致地搭了数十间茅屋。
许多猪人在茅屋前后忙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看他们的面目，这里完全就像是人类的一个村寨。嗯，其实就算是看面目，某些猪人也几乎与人类差不多，只是有的鼻子略长一点，有的耳朵略大一点……一些年轻的女猪人，反而比人类的皮肤更白腻。当然，她们也稍稍比人类丰满一些。
“你这里等着，我去向村长禀告。”领头的猪人转身吩咐李寂然，拔脚一溜烟跑了。而随着领头者的消失，围绕在李寂然身边的那些猪人也一个个找借口溜走回家。
最终只剩下一个看起来比较憨厚的少年猪人，陪着李寂然左右。
李寂然无聊，便与他随意闲扯：“你们这些在外面劳作的猪人，与洞里面的猪人外观区别很大啊。”~
“因为长得像人的，出去干活不安全。”少年猪人瓮声瓮气地回答李寂然：“所以在外面干活的，都是我们这样的丑猪人。”
“这又是什么说法？”李寂然一日三惊。
“还不是别的狼人、豹人等，抓不到人类姑爷，也会抓一些像人的、别的种族的姑爷凑数的缘故。”少年猪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酸溜溜地继续说道：“这世道，丑人才安全。”
“咳咳！”李寂然掩饰地咳嗽两声，打断少年猪人的自艾自怜。
“除了抓人类男子做姑爷，你们抓人类女子吗？”李寂然假做漫不经心地接着又问。
“谁敢这么做？”猪人少年霎时瞪圆了双眼。
“神灵早在千百年前就给大荒订下了规矩，我们这些种族只可以抓人族男子做姑爷，谁要是敢用人族女子这么做，就等于是与整个人族为敌！神灵也不会庇护我们。”
……
猪人少年的一番话，在李寂然的内心掀起滔天波澜。早在千百年前就有了这个规矩，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野兽利用与人类交媾而进化自身，极可能是神灵们故意为之的。
“搞不好第一例这种乱交现象，就是神道拉的皮条。”李寂然默默吐糟：“这些老不死的家伙，莫非想恢复上古群妖？”
不欲再讨论这个话题，李寂然移步参观那些茅屋。细看之下，他又发现某些茅屋下方围着兽栏中，圈养了不少小动物。
这些动物大多数李寂然都不认识，不过有一种肥嘟嘟的、憨态可爱的动物，李寂然倒是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这……这是……”李寂然大惊失色。
“这是猪啊，你没见过？”猪人少年再次对李寂然的大惊小怪无语。他善意地为李寂然普及猪的知识：“它贪吃贪睡，但是好养活，每天给点烂菜叶就行，等养肥了……”
“停停！打住，我知道什么是猪。”李寂然打断猪人少年的介绍。
“我只是好奇，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老祖宗？”李寂然难以置信地盯着猪人少年。 m.a
“什么老祖宗？”猪人少年一脸茫然：“它是猪，我们是猪人，完全不同啊！”
“神灵还说你们人族是猿猴变的呢，你们人族不照样圈养各种猴子，吃它们的脑髓吗？”猪人少年反驳李寂然。
李寂然瞬间被这猪人少年问住，他翻了翻白眼，发觉这家伙的话好有道理，令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幸好这时，前去报信的那位领头猪人再度出现了，他告诉李寂然族长有请，便领着李寂然前往洞中的一栋大屋，及时化解了李寂然的尴尬。
……
李寂然进入大屋后，看见屋内有数位猪人在等候自己。坐在正中间位置上的，是一位容貌端庄的中年女猪人，她穿着一袭黑色的粗布裙，眼角藏着细密的鱼尾纹，却依旧难掩风韵丽姿。
若说缺陷，就是那一对耳朵还是蛮招风的。
这中年女猪人慈祥温和地冲李寂然颔首示意，“有客来访，山野洞室简陋，望客人见谅。”
“夫人无须多礼。”李寂然一摆手，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其实就是一恶客，前来贵地，是要来接走一个人。”
“可是昨日被我儿郎们抓上山来的那位人族男子？”中年女猪人神色不变。
“应该是吧。”李寂然模棱两可地回答她。
“可惜客人来晚了，他与小女不久前入了洞房。”中年女猪人狡猾地展颜一笑。
“那就等他从洞房出来，我再接他回家。”李寂然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反正跟猪人洞房的又不是自己，“他妻子悲伤欲死，总不能我空手而回，令她失望。”
“哦，想不到他妻子对他如此深情。”中年女猪人神色怪异地望着李寂然。
“那好吧，客人请稍待，等他一出洞房，我就让他随你离开。”她很干脆地答应李寂然。
……
数个时辰之后，一位人类男子失魂落魄地被带进大屋，身旁紧跟着一位容貌酷肖中年女猪人的少女。
这少女紧拽着人类男子的袖子，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檀郎，妾身已然是你的人了，你一定要记得常来看望妾身。”
这人类男子尴尬而立，毕竟进入大屋前他就知晓，李寂然是来接他回家的。此时望着李寂然，他十分惭愧地苦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李寂然也唯有以苦笑回应他。
“与人家打个招呼吧，总不能占了便宜就跑。”半晌，李寂然转过身去，劝慰这人类男子。
男子闻言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听从了李寂然的劝说，他伸出手，他轻柔地摸了摸少女头发：“忘了我吧，就当是一场梦。”
接着他狠心一闭眼推开少女，走到了李寂然身旁。
“走吧。”他越过李寂然，当先出了门。
……
带着这人类男子回到山下村寨，李寂然在村口停住脚步。
“我就不进去了。”他对人类男子说。
“多谢兄台搭救，大恩不言谢！”人类男子感激地朝李寂然一拱手。然后脚步不停，进入村寨。
目送着人类男子消失在村寨的深处，李寂然却突然又回过头，冲着身后的山林说道：“你们也回去吧，他不会再出来了。”
“不，他会出来的。”只见那中年女猪人款款牵着少女的手，从山林内显出身形。
“我们也不走，就在这儿等着，等着他一同回去。”中年女猪人言辞笃定。
“为什么？”李寂然不信。
“经验吧。”中年女猪人面露自信的微笑，“当年孩子他爸，也是这座村寨里的人呢，他想念原配人类妻子，拼死拼活地跑了回去，却在第二天，就乖乖地回到了我的身旁。”
“因为这寨子里人嘲笑他曾与猪同床？”李寂然猜测。
“不，是他的妻子接受不了他，认为他肮脏。”中年女猪人叹息摇头。
“这位的妻子应该不会，我亲眼见她哭得极伤悲。”李寂然替人类男子的妻子辩解。
“当年我男人的原配不也是如此……”中年女猪人冷冷一笑。
她提醒李寂然道：“这里的人类都知道，被我们猪人族掳走的人类男子毫无生命危险，他们真想回家，最多一年也就回来了……”
“你想想，这种情形下，她为什么要那么伤悲？”中年女猪人反问李寂然。
“这……”李寂然无语以对。
“因为她不是为了自己丈夫的安危而哭，她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被玷污了而哭！”中年女猪人嘲讽地替李寂然回答。
“然而越是这样的人，便越是有洁癖，同时也越是没办法接受一个与猪人上过床的丈夫。所以当时，你告诉我他妻子悲伤欲死，我就知道，他回不去了，我任你带走他，只是让他死心而已。”
“等着瞧吧，他肯定马上就会被赶出来。”中年女猪人转过头，安慰哭肿了眼睛的少女：“放心吧，他还是你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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