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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既歌而语 > 第68章 赶集
    春雨一连下了三日,直至第四日清晨天才真正放晴。

    廊檐下。

    “李长瑞的动向,可探听到?”常暮长身而立,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如此晴好的天,不带她出去玩着实可惜了。

    风鸣从怀里摸出一封封漆秘信:“爷,这是今早双城才刚飞鸽传书来的。”

    常暮伸手接过,拆开轻描淡写地扫一遍:“交代下去。纵使现下好像一切如常,但万万不可懈怠了。”

    “是。”风鸣点头应了。

    常暮转身过来,目光落在主房:“夫人可准备妥当了?”

    风鸣脸上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拿出一个包袱出来,而后双手奉上:“夫人的衣物已经拿进去了,这是爷您的。”

    “嗯。”常暮接过,这时便有丫头从主房跑出来,走至常暮跟前低眉顺眼地道:“少爷,少夫人已经穿戴妥当。”

    常暮唇角不禁牵起一抹笑容,径自朝着主房而去,跨入门槛就看到席蔽语正背对着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左右两边的丫头摆布。听闻门外响起脚步声,那两个丫头便走来行礼:“回少爷,少夫人已经乔装妥当。”

    席蔽语继而转过头来朝着常暮看去,露出明媚的笑容:“我换好了。”

    只见席蔽语穿一件藕色粗布衣裳,衣物并无任何特色可言,头上也并没有任何钗饰,脸上也一如既往地不施脂粉。可常暮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清丽无双,再加上席蔽语一旦露出笑容,那就真的是倾城之极了。席蔽语看常暮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还以为自己着装不妥:“这么穿不对么?”

    常暮却侧头斥责风鸣:“让你弄一身农家妇人的衣物,怎么做事的?”

    风鸣叫苦不迭:“爷,这就是最寻常的一身农妇装扮呐。”

    “还狡辩!你家夫人穿这身出去,得有多少双眼睛黏在身上?”常暮脸色阴沉,席蔽语在身后听到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旁的两个丫头也笑得身子直抖。

    风鸣最憋屈了,争辩不得,只得一味领罪:“小的办事不利,请爷责罚。”

    常暮走到席蔽语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这身装扮果然再普通不过了,有些不甘地道:“夫人愿不愿戴面纱?”

    “……”席蔽语笑到内伤,她竟不知常暮的占有欲会如此强烈。

    纵使常暮再不甘愿,最后还是只得去换了自己的那身粗布麻衣。席蔽语坐在桌前,等着常暮从浴间里出来亮相,可等常暮真的从屏风内转出来,席蔽语眼前依然忍不住一亮。只见不过是一身寻常百姓穿的棉麻长衫,穿在常暮身上却变了好几番模样,常暮身高与席延的个头差不多,白色长衫衬得他越发斯文隽永,本就俊秀不凡的脸上又添几分书生气。

    “尺寸倒对。”常暮边扣着胸口的扣子,赞了风鸣一句。

    风鸣嘻嘻笑着正要说话,岂料却听席蔽语义正词严地呵斥道:“风鸣!”

    “……夫人?”风鸣惶恐不安地望向席蔽语,小心脏好受伤。

    常暮也吓一跳,再看席蔽语脸上不见了笑容,声音是从来没见过的严厉:“风鸣,近来你竟如此懈怠了?”

    风鸣不安地向常暮求救地看两眼,随后惴惴地问道:“夫人,小的却是做错了什么?”

    席蔽语皱了皱眉:“难不成还要我指出来?”

    风鸣哪还敢还嘴,忙不迭地滚到席蔽语跟前跪下:“小的错了,请夫人责罚!”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气氛格外沉重。岂料,席蔽语摇头晃脑地鹦鹉学舌道:“你家爷穿这身出去,得有多少双眼睛黏在身上!”

    “……”风鸣脑袋直接磕到地上。我说爷啊,我说夫人啊,不带这么消遣小的啊。

    常暮脸上笑容大盛,朝席蔽语伸出手去:“他媳妇儿,赶集去!”

    “好咧,当家的!”席蔽语笑着拉住常暮的手。

    看着自家爷和夫人欢欢乐乐地远去,身后的风鸣表情哀伤得宛如一只烤熟的紫茄子。

    常家别庄坐落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镇,叫做轻水村,别庄虽恢弘壮观,但毕竟是皇家产业,倒没有多少人敢去觊觎,淳朴的乡民们向来便当它是皇权和富有的象征,私下幻想期盼也就罢了,自己的生活还是得如常地过下去。二月十六日,照例是轻水村赶集的大日子,往常只出现在早市时间的人潮汹涌,将在十六日持续一整天,从来就是整个村镇的大事情。

    赶集的人多了,摆摊设点的人自然也多起来,是以每到赶集这一天,货品的物价都要比平时要便宜上许多,寻常人家早早便拟了长长一张单子,特意留到今日来集市上采买。扯上几尺时兴的衣料,回去给女娃子做上几身春衫。或是拉了牛车驴车,驮了油盐酱茶回家去用度。

    “这些脂粉全是才进的,时兴得很。京城里那些小姐太太们,全都搽这些色儿!”有小贩对着路旁经过的年轻妇人们大肆吆喝起来,正吆喝着,那小贩眼睛突然一亮,远远就看到一位姿色清丽出众的女子走来,忙钻出自个儿的摊子,手中攥了一盒脂粉推到那女子面前,“姑娘可要看看?”

    席蔽语左顾右看正瞧得新鲜,突然却有个小贩挤到跟前儿来,可在她要做出反应之前,身旁的常暮却忙挡了开去。那小贩本就是个年轻小伙子,现年还没成家呢,眼睛仿佛贴在席蔽语脸上,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一家的,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一个相貌这么好的,这么想着自然不肯被常暮轻易挡开,重又从另一边挤到席蔽语身旁:“姑娘,这些脂粉可都是最时兴最好用的,不看看?”

    常暮是何许人也,就凭那小贩一点点灵活的小身板儿哪里是他的对手,所以在那小贩蹭到席蔽语旁边之前,常暮又是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开。如此如此,循环往复。

    小贩终于火了,将那脂粉盒子往摊上一丢,大声道:“我说兄弟,你长眼么?”

    常暮冷冷地看他:“你长心么?”

    席蔽语想笑又不敢笑,这小贩真够大胆的,竟然敢直接冒犯常暮的淫威。那小贩见席蔽语唇角含笑,还道是她在嘲笑自己不够气场,大步朝前一站,硬是挤出几分胆色出来,伸手就要将常暮拨开:“让开让开,别偷占人家姑娘便宜!”

    “姑娘?”常暮若是动手,那小贩的手估计就废了,不过他只是轻巧地躲开去,转头看席蔽语一眼。

    小贩瞧常暮偷看席蔽语,心里头不乐意了:“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这位姑娘可是要买我的东西,起开去!”

    “你要买?”常暮不搭理他,只问席蔽语。

    席蔽语正要说话,那小贩嚷开了:“同你有什么干系,长得人模狗样儿的,管得倒宽!”

    正当席蔽语为这小贩担忧之际,却见常暮拿起摊上一盒脂粉,操着格外乡土淳朴的口音道:“这个,俺媳妇儿要了!”~

    “……”席蔽语和那小贩一同静默。

    而后常暮扔了一块碎银,紧紧拉着席蔽语十分亲密地扬长而去。

    待席蔽语和常暮二人在一处饺子摊儿入座,席蔽语抱着那盒脂粉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

    “还笑。”常暮盯着她笑靥如花的脸。

    席蔽语很给面子的继续笑着:“你真沉得住气。还以为你早该把那老板收拾了!”

    这时饺子摊儿老板娘端着两碗冒着热气儿的饺子过来,一听席蔽语这话,手有些发抖:“……两位……两位,饺子好了。”

    席蔽语自知失言,就着饺子慢慢吃起来,省得人家老板娘晚上做噩梦。

    常暮却瞧了一眼那饺子:“不是人肉饺子吧?”

    席蔽语“噗”的一声喷了出去,老板娘:“……”

    常暮从怀里掏出绢帕,仔细地给席蔽语擦干净嘴角:“那小贩也可怜,看得到却吃不到。我看得到又吃得到,自当同情他一把。”

    “……”看得到又吃得到……席蔽语沉默,耳根却红了起来。

    常暮却凑过来:“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席蔽语嘴硬。

    常暮又凑近一分,嘴唇直要贴到席蔽语脸上去:“不明白?”

    突然间响起两声咳嗽:“咳咳,二位……光天化日的,这样不太好吧?”

    常暮和席蔽语几乎同时抬头看向从始自终一直站在桌旁的老板娘,她怎么还在:“……”

    “咳咳,我是想问问二位要不要加一些香菜而已。”老板娘接触到常暮的眼神,话都说不利落了。

    席蔽语羞得满面通红,丢下一把铜钱,拉着常暮逃一般地跑走了。

    这之后二人又去吃了此地一些小吃特产,手里拿的,嘴里含的,各种各样,令席蔽语开怀大乐。两人直玩到午后,席蔽语觉得有些倦了:“咱们歇歇吧,好累。”

    常暮低头看她:“累了?”

    “咱们都逛了大半天了,又饱又累。”席蔽语坐在凉亭下,抬手捶了捶小腿。

    席蔽语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下一秒就见到常暮背对着蹲在她跟前:“他媳妇儿,俺背你。”

    “不要,我自己走!”席蔽语第一反应是拒绝。而且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幕无限的熟悉。

    正愣神之际,就又听常暮声量变大:“他媳妇儿这回怎么不大方了?记得上回光着身子就直往上爬呢。”

    话音刚落,往来路人皆停下脚步朝席蔽语看过来,席蔽语想死的心都有了,常暮这货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眼看路人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复杂多端,席蔽语暗暗骂了一句:“娘的,顾不得了!”而后提着裙子就爬上常暮的背,伸手捏了常暮一把:“快跑!”

    常暮嘴角扬起一抹奸诈的笑容,轻轻巧巧地背着席蔽语就是好几个起落:“好嘞!”

    “啊……”席蔽语从来没领教过轻功,这会儿吓得连连惊叫,伏在常暮背上不敢动弹,好半天才哆哆嗦嗦道,“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一个地方。”常暮神色温柔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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