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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东宫白月光 > 第73章 勒痕
    “没错,是,五殿下与我一直待在一块儿。我俩骑的还是一匹马。”

    朱嫣这话,叫众人都不合时宜地沉默了。

    裕贵妃安静一阵,很嫌弃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行密无间,当真不知廉耻!不愧是朱家出来的臭丫头!”

    皇帝尤是无语,一时半会儿的,不知当夸这丫头胆气非凡,竟敢为了络儿说出这等自损声名的话儿来,还是当说这丫头关心则乱,竟然把这等把柄主动给递出来了。

    但再怎么说,这朱家丫头也是在为自己的爱子脱罪,心是好的。皇帝有心包庇,便咳了咳,道:“既然有朱二姑娘作证,显见这秦元君之死,与络儿没什么干系。秦爱卿,这回,你当信服了吧?”

    副都御使懵懵许久,看一眼秦元君犹如睡着一般的面孔,颤着声道:“陛下,话虽如此,老臣却还是不信服。就算元君有两种不同的笔迹,可难保她一时血气上涌,便用了更常用的笔迹来写遗信。朱二小姐所说的话,不足为证!”

    “你!”朱嫣有些恼,瞪了一眼副都御使,道,“秦大人,这还不足为证?您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

    副都御使眼角泛红,颤着声道:“元君死的冤枉,我这个做父亲的,岂能不慎重一些!”

    见副都御使一意孤行,对朱嫣所说的话连半分也不肯听信,皇帝暗觉得棘手。

    这秦元君死了便死了,不过是一个女儿,有什么要紧的?哪里比得上络儿半分汗毛!偏偏这姓秦的还不识趣,在这里纠缠不休。

    恰在此时,一直在旁不言的李络忽而疾步上前,单膝跪在了秦元君的尸身旁,用手指分开了她散落在脖颈间的长发。

    “做什么?”裕贵妃看他竟敢靠近尸身,不由倍感反胃,忙用袖掩住了口鼻,嫌弃不已。

    “五殿下!你!小女已经去了,您还想做些什么?”副都御使连忙扑上去,想要阻止李络触碰自己的女儿,声嘶力竭道,“她这样珠玉俱焚地没了,您如今还不肯放过她吗?!”

    李络瞥了副都御使一眼,伸手将他阻开,淡淡道:“秦大人,我并非是想无礼于秦小姐。只是这脖颈上的勒痕颇有些奇怪,不似上吊自尽,反倒如被人扼杀,这才想仔细瞧瞧。”

    在旁作壁上观的朱皇后,戴着玳瑁甲套的尾指倏然一扬。她瞥了一眼李络,面若寻常地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副都御使愣了愣,低头看向了女儿的脖颈。秦元君的脖子上有一道很粗的勒痕,显见是拿极宽的绫布之类的东西勒出来的。“这勒痕……怎么了?”他不甚明白,心底只有哀痛,“莫非,小女当真不是上吊而亡,乃是被旁人杀害的吗?”

    李络半垂眼帘,道:“人若是上吊而亡,这勒痕通常只有前半截,因白绫布是从高处吊下,方可将人勒缢而死。但元君小姐的勒痕,却近乎是全颈都有。这不像是自高处吊死,反倒像是有人自身后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颈,才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副都御使闻言,有些不可思议。他虽上了年纪,可也没见过上吊自尽的人死态如何,听李络这么一说,颇有些一头雾水,焦灼地问道:“五殿下,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有人扼杀了秦小姐,再伪装出她是上吊而亡的假象。这古怪的勒痕,便是证据。”李络站了起来,向着皇帝冷冷说道,“再兼之伪造的遗信,此事便也有了个三五轮廓。秦小姐乃无辜冤死,这幕后之人,意在借秦小姐之死逼迫于我。”

    罢了,李络转向副都御使,郑重道:“秦大人,我李络向来不屑于行不齿之事,更不会无礼于闺阁女子。但今日秦小姐无辜冤死,实乃为我所波及,无意中成了旁人之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令秦小姐之死水落石出,不至于含冤九泉。”

    他目光坚然,犹如冰凝,自有一股气魄。副都御使被他盯视着,不由便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心底也动摇起来。

    明明先前还怀疑着李络为害死女儿的人,可此时此刻,听他这样笃信地起誓,副都御使竟不由自主地就想相信李络了。

    此时,一旁的朱皇后张口了:“陛下,臣妾觉得络儿说的在理,元君前几日还好端端的,没道理忽而上吊自尽。一定是有人为了暗害络儿,便设计谋害了元君。若不然,再叫人好好验验元君的尸身吧。”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说罢,皇帝的表情已有点儿变了。

    若是此事乃是为了谋害络儿所设计的阴谋,那恐怕事情的真相便与太子之争分不开关系。既如此,贵妃与皇后,便是最有嫌疑的二人了。

    只是不知道,元凶到底是谁?

    倘若是贵妃,他还颇有些舍不得。贵妃到底是陪了自己多年,虽脑袋有些不大活络,但私底下也算可心;偌大宫里,没几个女子和她一样,舞和琵琶都能入眼。女人么,要聪明的做什么?蠢一些的,放在手里头才放心。

    倘若元凶是皇后,那便正合了自己的意,恰好能借机废掉,让她不必再在眼前碍眼。

    皇帝一声令下,便有几个老嬷嬷上来,将盛着秦元君的白席给搬了下去。死者虽大,但此事事关五殿下,不得不查。这几位老嬷嬷,会将秦元君的尸首从上到下都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有无异样。

    夜色沉沉,篝火被添了新柴,燃得愈发旺盛,被火苗点燃的炭柴噼啪作响,将夜幕也映为了淡淡的橘色。御帐之前,则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嬷嬷们检验的结果。

    大抵是这片死寂太过磨人了,裕贵妃耐不住寂寞,又开了口。

    “说来这朱家丫头,竟然与五殿下…啧。也不知皇后娘娘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先时听闻陛下不同意她与大殿下的婚事,还为此扼腕不已呢。谁想到,她竟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罢了,贵妃娇娇地笑起来,很是讥嘲的样子。

    朱皇后闻言,眸光一扬,语气不疾不徐道:“贵妃妹妹,本宫倒是觉得络儿与嫣儿郎才女貌,颇为般配呢。”

    裕贵妃听了,心底颇有些古怪。

    皇后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处处都向着李络?平日里,她不是对李络非欺即压,还把朱嫣这个小侄女儿看的严严实实的么?

    莫非,是有什么诡计?

    裕贵妃心底有些忐忑,怕又着了这位老对手的道儿,赶紧撇开了目光,道:“成吧!年轻人的事儿,妹妹我也管不着。妹妹我不过是觉得如今的闺房姑娘竟如此大胆,有些惊讶罢了。也不知呀,这满京城的,日后还有哪个男子敢娶她?”

    她这话说的倒是实话。

    百官群臣都躲在帷帐里竖着耳朵偷听呢,现在大伙儿都知道朱家的二姑娘和五殿下关系匪浅了,这样一来,哪个男儿还敢上门提亲?但凡是门第高一点的,都会对她避而远之了。最终,她就只能低嫁了。

    想到此处,裕贵妃还有点幸灾乐祸。看朱家的姑娘倒霉,她还是甚为乐意的。先前父亲给她所生的李固说了朱家的四姑娘做侧室,她还不大高兴。后来父亲说,那朱家的四姑娘进了她手里,便是任她这个婆母搓扁捏圆,她这才起了兴致,高高兴兴地去给儿子说亲。

    此时此刻,朱嫣倒霉,裕贵妃自是高兴无比。

    “贵妃娘娘,请慎言。”

    就在此时,裕贵妃听见了一道冷锐的嗓音。这声音里有寒意,让贵妃觉得背上一冷,有些不自在。她不由朝发话的人望去,却见得李络正冷冰冰地瞧着她,目如覆着一层寒霜。

    一旦触及他的目光,裕贵妃便有些胆战心惊,心底懊恼不已。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先前她暗指他是谋害秦元君之人时,他全然不急,通盘收下,直如半点不在乎这些外人之言;可如今换做是朱嫣被说上一两句,他立刻翻了脸了!这可真是奇怪!

    “贵妃,这些话你就不必说了。”就在此时,皇帝忽而沉沉开口,面颊被火光映得熊熊发亮,“络儿已定下了亲事,只不过前些时日前朝太忙,忘记说与你们这些个闲人了。”

    在下首的李络也平淡道:“正是如此。我与嫣儿乃是未婚夫妻,二人说说话,也未有不可。她不曾有过逾越之举,声名亦是清清白白的,还请贵妃娘娘慎言。”~

    裕贵妃愣了下,还有些不信,再度问道:“陛下,您说,五殿下…和朱家丫头定亲了?”

    “是。”皇帝挥了挥袖子,道,“络儿与朱家的丫头早两月便定了亲了。他们二人未婚夫妻,行从亲密些,也不算什么逾越的大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什么?”裕贵妃吃惊不已,咬了咬唇瓣,颇有些不可思议。待她理清了皇帝的意思,顿觉得脸上青青红红,颇为尴尬。

    什么呀!

    原来李络和朱嫣早就订了婚,难怪这丫头敢理直气壮地说出“共乘一骑”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瞧皇后今日处处维护李络的样子,只怕她也是早就知悉了此事,独独自己蒙在鼓中罢了!

    想到此处,裕贵妃瞥一眼皇后,果真见得皇后一脸淡然,并无意外之色。

    裕贵妃撇完皇后,在心底暗暗道:怕不是皇后为了拉拢李络,主动做的媒,将自己的侄女儿说给了李络做老婆。

    这偌大的宫中,也唯有皇后会这么薄情冷淡,连亲侄女儿都拿来做棋子了!

    “嘁……”贵妃一咬丰润唇瓣,低声道,“真不知道,这婚事是谁眼巴巴做的媒!”

    皇帝瞥了贵妃一眼,淡淡道:“是朕做的媒,怎么?”

    贵妃愣了下,连忙闭了嘴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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