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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东宫白月光 > 第42章 织女
    无论怎么使劲,李固都挣不脱李络的钳制,反而将手腕磨的通红。一股恼意涌上来,李固怒道:“五皇弟,你我乃是兄弟,你却敢对兄长如此无礼,你信不信我禀报与父皇?”

    李络挑眉,淡然地问:“若要禀报父皇,二皇兄又当怎么说?说你在岐阳宫中调戏公主伴读不成,被我制止,恼羞成怒?”

    “你!”

    李络的话一点儿都不客气,半点颜面都没给李固留。李固气的脸色发青,当即恶狠狠地咬牙道:“我不过是与朱嫣这臭丫头说了几句话,我乃堂堂皇子,她不过是个伴读,这算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反倒是你,五皇弟,你以下犯上,对兄长无礼!叫父皇知晓了,定会重重罚你!”

    李固不过是虚张声势,谁都看得出来。朱嫣在旁掩唇一笑,飘然道:“五殿下对二殿下无礼?我怎么没瞧着?我只瞧见了五殿下与二殿下情如一体,手足情深,正在这儿亲亲切切地闲聊呢。”

    李络道:“朱二小姐都这么说了,她可是实打实的人证。二皇兄,你若不服,咱们便到父皇跟前去?”~

    李固听了,更是气的面庞扭曲。

    朱嫣的意思很明白,真闹到了父皇跟前,她只会替李络说话,而不会做自己的人证。如她这样在岐阳宫待久了的人精,张口颠倒黑白不要太容易。他们岐阳宫的人个个都是如此,说出来的句句都是谎言!

    “臭丫头,算你毒,”李固眯了眯眼,道,“这回,我就放过你们两个,不同你们一般计较!”

    李络轻笑一声,这才将手松开了。

    李固狠狠地收回手,却见得衣袖下的皮肤已被钳出了一圈通红。这般力道,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想起从前李络总是一副病歪歪的药罐子模样,李固心底一片恼火,低声嘲讽道:“五皇弟有这般力气,从前却不见得使出来。看来你还是个聪明人,知晓何谓韬光养晦呢。也不知一个宫女生的贱种,有什么可韬光养晦的?”

    李络负手,道:“二皇兄此言差矣,我从前是当真身子不好,这才终日里坐在轮椅上的。你若不信,大可问问太医院的博太医。”

    李固冷哼一声,一边揉着手,目光转向朱嫣,又嘲她:“瞧你忙着替五皇弟解围的样子,你莫非是瞧上这个宫女儿生的玩意了?你好歹也是堂堂朱家的嫡女,怎么与这种东西混在一道?”

    朱嫣翩然一笑,道:“五殿下身上可有陛下一半的血脉。二殿下,你口口声声说五殿下是‘这种东西’,岂不是说陛下的血脉在你跟前算不得高贵?这可当真是……啧啧。”

    这顶帽子可了不得,往小里说是大不敬,往大里说就是谋逆造反;李固面色微白,怒道:“我可没这么说,你这臭丫头少给我胡言乱语!”罢了,便甩了袖口,自顾自朝庭院里头走去了。

    李固的背影,消失在转廊深处。朱嫣看着他狼狈离去的样子,不由轻笑出了声。等笑够了,才转身来瞧面前的人。李络着一袭青松色卷云纹长袍,腰束赤带,玉冠博带,眉眼中透着冰雪似的清隽之气。她看着他,便觉得可惜:这样好看的人,怎么在长定宫里蹉跎到如今才重见天日了呢?就像是长定宫里的那棵老桃树,本来好端端那么多枝丫,但偏偏枯死了十多年,今年入夏了才重新抽芽,多可惜呀。

    “五殿下,你瞧你,又犯傻了。”她对李络有些不客气,“二殿下可是裕贵妃的心头肉,裕贵妃什么脾性,你总该清楚吧?得罪了他们母子俩,你在这宫里头吃不了兜着走。”

    李络道:“那你也得罪了二殿下,难道你就不怕?”

    “我…我怕什么呀。”朱嫣侧过身,盯着脚底下一丛探进转廊里来的木槿,那木槿柔柔弱弱,一片羞涩的粉,生在香樟木的红漆栏杆下头,也不见得有人去摘。她道:“我可是岐阳宫的人,是福昌殿下的伴读,皇后娘娘的侄女儿。就算裕贵妃想磋磨我,也得掂量掂量岐阳宫的分量呢。”

    李络的唇角慢慢一扬:“可我听说,父皇把你与大皇兄的婚事打回来了。你日后还会留在岐阳宫?”

    朱嫣一凛,心里暗道一声烦。这事儿怎么叫李络知道了?现在他一准在心底笑她呢——她一直嚷着喊着,说“只嫁给京中数一数二的男人”,结果皇帝根本不打算考虑她和大皇子的婚事。这岂不是让她的脸蛋被打的啪啪响?

    “也不过是…眼下这么说而已,来日方长,”朱嫣硬着头皮,声音渐低,“大殿下说了,还会去御前求一求呢。”

    李络闻言,笑了一声:“他去父皇跟前求?让他尽管去求。”

    朱嫣听李络说话的口气,不禁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李络怎么一副笃定大殿下会铩羽而归的表情?瞧瞧他那唇边淡淡的笑、那微挑的眉头,都透着一股子轻蔑。

    “陛下没准儿会不会松口呢……”朱嫣慢慢说着,眼光往夜色里一瞟,“总之,这和五殿下您可没什么关系。”

    “哦?”李络听了,斜睨着她,道,“如何没关系?父皇前些时日还问过我可有成家的意愿。如今宫里头人都知道,我是个宫女生的皇子,那能由着我选的姑娘家,自然也就少了。哦,对了,前些时日,有个姜姓小姐入了宫来,父皇似乎还觉得她挺合适……”

    朱嫣一听,急急扭过了头,问道:“是不是宜贵人的妹妹?姜家的三小姐?”她从琴儿口中听到过一回这个名字,没想到李络也当真记得她!

    李络目光一斜,道:“似乎,是的吧。”

    朱嫣皱着眉,认真道:“五殿下,你可想清楚了。那姜家无功无爵的,宜贵人的父亲在地方上守着个五品小官,她妹妹三年才回京走动一次。这样的姑娘,陛下怎么会觉得她合适嫁入皇家呢?”

    李络哼笑一声,问:“你急了?”

    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眼底有揶揄之意。朱嫣仰头看着他,见他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轮廓来——可不是?她这表情,瞧着是有些急呢。

    她是在急什么呢!

    “我能急什么?”朱嫣侧开了头,垂袖淡立,语气很清淡,“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至于五殿下你到底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与我可没有分毫干系。”

    李络道:“既然我和那姜三小姐不合适,你也没法子嫁大皇兄,倒不如我们凑和凑和吧。我们好歹还算是彼此熟识,对不对?”

    朱嫣闻言,险些气的有青筋鼓出来。

    ——他怎可这样厚颜无耻,竟然在岐阳宫里说这等不知羞耻的话!

    “五殿下,请慎言。”她忍着气头,小心地瞥左右,幸而大家都在戏台子那边听戏,根本无人往这边来,她咬着牙,强硬道:“您从来都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我只存了往上爬的心思,想嫁个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至于那人我喜不喜欢,熟不熟悉,我可从未考虑过。”

    少女说这番话时,脸庞上泛开一片朝霞似的薄薄绯色。大抵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脸早已红成这样了。轻红浮在栀白的肌肤上,更显得人娇嫩可爱。 m.a

    李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问:“你当真是只想往上爬,无所谓未来的夫君是不是喜欢的那个?”

    朱嫣想也不想,立刻点头:“正是。”

    她盯着李络,想着这会儿,他总该露出失望和败兴的表情来了。但他没有,只是目光望向转廊外的夜空——今夜是乞巧,碧霄晴朗,鹊桥星河纵跨天际,纷呈似水。

    “今夜乃是乞巧节,织女娘娘现在就立在鹊桥上头。嫣儿,你敢不敢对着她发誓,你当真就是这样想的?”

    朱嫣听罢,愣了一下,目光也不由转向天幕中去了。爽天如水,玉钩遥挂,灿灿银河越过苍穹,叫人仰头看的脖子酸。料想此时此刻,便有织女手持金梭,守在鹊桥一头。

    对着织女娘娘发誓,她说的是真话……?

    朱嫣望着天空,想了想来日的光景:她若是真的嫁给了大殿下……

    她做侧妃,进门时走的侧门;罗凝霜则是大老婆,天天趾高气扬在她眼皮子底下晃。逢年过节,大殿下永远只会拿几幅画过来,问她“表妹,这画你喜不喜欢?”摊开一看,哗,都督行军图。

    门一敞,大殿下跨出去,巷边有两漂亮姑娘,美艳丰腴王小姐、纤瘦西子孙姑娘,大殿下见了,都很喜欢,大手一挥,全部带回宫!朱嫣守在宫墙里,拿着把琵琶,自己唱“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哪一天大殿下来看她了,喝了酒,没洗澡,浑身酒味儿。朱嫣扶着额,开始装病:殿下,人家心窝疼,您去罗凝霜那儿吧……

    想到这种日子,朱嫣打了个寒战。

    一旁,李络还在催她:“织女娘娘看着呢,嫣儿这是不敢对着她发誓?”

    朱嫣咳了咳,道:“福昌殿下找我呢,我先走了。您也记得早点儿进去,戏开了,唱的四婵娟,娘娘说那戏班子唱得不错。”

    李络:“嫣儿?”

    朱嫣:“嫣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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