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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东宫白月光 > 第30章 羽毛
    少女面颊微绯,眼底有恼有羞,瞧着甚是赏心悦目。李淳见她如此,眼中宠溺之色愈甚。

    只是一旁的罗凝霜,拿着风筝,心底酸得泛波。

    她也是懂诗书的,不由在心底暗暗嫌弃朱嫣不要脸皮,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大殿下。什么“攀折赠君还有意,翠眉轻嫩怕春风”?真真是不知廉耻!

    罗凝霜一路上都是气甸甸的。等到了湖心的白玉桥上,见得朱嫣与李淳二人并肩走在一块儿,有如璧人似的,便更是心声酸涩。

    “表妹现下当口渴了吧?恰好能尝尝西瓜了。瓤嫩瓠凉的,红冰凝结,一定对表妹的胃口。”李淳对罗凝霜的心思一无所觉,只顾低头与朱嫣说话。

    桥上凉亭李,朱皇后捧着茶盏,一边拿杯盖儿捋着茶沫子,一边远远打量着他们,心底甚是满意。反倒是福昌公主,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脸拉得老长。

    三人进了亭子,相继给皇后请安。朱皇后客气一番,依在香樟美人靠上:“别拘谨,都是自家人了,坐下挑拣爱吃的便是。”

    皇后跟前摆着破好的时令瓜果,拿冰镇过的红瓜瓤单独盛了一碟,嫩红的果肉上凝着细细的水珠,煞是可怜可爱;碧绿的瓜皮则单独做了一道西瓜盅,里头放了杏仁、莲子、龙眼并胡桃等许多其他物什,色艳斑斓。

    罗凝霜将风筝交到宫女手里,坐下了拿帕子掩着唇角,轻笑道:“今儿天气好,恰适合放风筝。皇后娘娘不知道,方才大殿下将风筝放得那样高,几乎要飞到云端那头去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李淳道,“不过是线放得远了些。”

    罗凝霜淡笑说:“是呀。要不是偶尔遇见了朱二小姐与五殿下在一道密谈,大殿下的风筝还指不准会飞多高呢。”

    此话一出,李淳的眉头便皱起了。他沉了声音道:“罗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表妹与五皇弟密谈’?不过是恰巧遇着罢了!”

    朱后的表情亦有淡淡诧异。她轻摇手中象牙柄的绛丝团扇,道:“怎么一回事呀?”

    罗凝霜见朱后开口问了,便收了帕子,端端庄庄道:“兴许是我瞧错、听错了。我只是见得朱二小姐和五殿下相谈甚欢,拉拉扯扯的,五殿下还称呼朱二小姐为‘嫣儿’呢。”

    朱后皱了皱眉,还未说什么,一旁的福昌公主已露出厌烦的神色来。

    只听“啪”的一声响,福昌重重将手里的茶杯盏搁到了桌上,冷哼道:“堂堂通政史家的嫡女,却整日里捕风捉影,搬弄是非,舌头未免也太长了点儿!这般里外挑拨,不知道的,还以为通政史家家风如此呢!”

    福昌公主这一番话毫不客气,一点儿面子里子都不给留,罗凝霜听罢了,表情微变,面色青青白白,有些不知所措。

    福昌一说话,朱后就觉得头疼。她揉着太阳穴,劝道:“好了好了,不过都是误会一场。福昌,你收敛一点儿,不得乱说。”

    可朱后越是这般说,福昌公主的脾气就越是上头。她狠狠瞪了一眼罗凝霜,直白道:“就凭你也想越过嫣儿,嫁给我大皇兄?想得倒是美!”

    朱后暗暗觉得麻烦,连忙对谨姑姑和采芝道:“公主累了,还不快带她回岐阳宫去休息?”闹架事情小,要是因福昌的一时口快,害的淳儿失去了罗家的青睐,那可就不妙了。

    福昌皱眉,嘀咕道:“我累什么?我瞧她才该累呢,大热天的拽着我大皇兄放风筝,这满宫的人,又有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罗凝霜的表情愈发刷白,她本是家中娇娇女,自小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可纵是委屈也不能如何,福昌公主受宠,天下皆知,帝后皆对她爱若珍宝。自己得罪了她,也只能受着。

    于是罗凝霜勉强笑了笑,道:“福昌殿下教训的是,是凝霜的错处了。”

    李淳见她认错,也息了不满。他皱眉道:“这等捕风捉影的闲话,你以后少说。嫣表妹已经这样让着你,你何必处处和人家作对?我和表妹一道长大的,她什么样的性子,我能不清楚?”

    他也不傻,还是清楚罗凝霜打的什么算盘。

    他对罗凝霜本就没有对朱嫣那般的欢喜,只不过冲着她家世优渥,父亲是通政史,她的容貌、才情又小有名气,这才答应了娶她为正妃,还自觉为此委屈了朱嫣。这会儿闹起来,李淳一颗心都偏向了朱嫣。

    罗凝霜绞紧了手里的帕子,低下头,委屈道:“大殿下说的是。”

    福昌公主冷哼了一声,道:“嫣儿比她不知好了多少倍呢!”撇撇嘴,又道,“我也不想看见这人了。母后,我回宫去了。”说罢了,便叫上了采芝与余下几个宫女,招招摇摇地走了。

    朱嫣忙起身行礼相送:“恭送殿下——”

    罗凝霜听她乖乖巧巧的语气,心底一阵酸意涌动。

    要不是朱嫣得了表姐妹这个巧,能常伴在福昌公主身旁,何至于让福昌公主护着她?若是进宫伴着福昌公主的人是她罗凝霜,那今日倒了大霉的,还指不准是谁呢。

    场面闹的这样不好看,朱皇后还是笑得四平八稳。她见惯了风雨,倒不觉得眼下的境况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是心底对罗凝霜的小家子气有些不满意了。

    若是这罗凝霜的性子能有嫣儿一半的妥帖懂事,那便好了。只可惜世事到底难两全,这罗凝霜有了家世容貌,性子便总归有些差缺,比不得嫣儿哪里都好、事事稳妥。可惜了,可惜了。

    若非要为淳儿多拉拢几个助力,自个儿又何至于委屈嫣儿去做个侧妃呢?

    福昌公主走后,芙蓉池边倒是没再闹起什么波澜了。罗凝霜安安静静的,只做她的幽静美人,在八角亭里摇着团扇,也不敢多嘴了。一日下来,也算是和美。天色将暮的时候,朱后差了几个宫人,妥妥帖帖、客客气气地将罗凝霜送出宫去,模样上做的周全,叫罗家人挑不出错来。

    宫里掌灯下锁的时辰,送罗凝霜的宫人回了岐阳宫,进贤育堂与朱后叙话:“娘娘,罗大小姐已经上了马车,归府去了。”

    朱后倚在美人榻上,由着谨姑姑帮她慢锤小腿松乏筋骨,人歪歪的,有些倦累。闻太监回来叙话,她懒懒抬了点眼皮,随意问道:“罗家有来接的人没有?别半道上遇着事儿了,回头又归到本宫的头上。”

    “娘娘想的妥帖,谨姑姑叮嘱了,要小的特地差几个人护送罗大小姐回府的。”小太监答。

    “那就好。”朱后合了眼皮,头歪到香枕上,翘着尾指按摩额边穴,“那罗凝霜虽然不懂事,但罗家人还是拎得清轻重缓急的。等月底嫣儿及笄了,本宫估摸着就该去两头合亲,到时候有的好忙。只盼罗家人懂些事理,不要平白惹出麻烦来。” m.a

    谨姑姑捏着朱皇后的小腿,小声问道:“娘娘,奴婢觉得罗家倒是好说。可朱家就……先前您虽与二老爷、二夫人商量过了,可到底是没提侧妃的事情。正侧有别,要是合亲的时候,又说嫣小姐嫁过来是侧室,二老爷会不会不高兴?”

    朱后挑眉,不以为意:“便是侧室又如何?我那兄嫂二人都高气性,除了我儿李淳,这满京城里,他们也再看不上哪个公子哥了。且为着朱氏一族,家里多少要嫁个女儿过来。便是哥哥与嫂子不答应,本宫那致仕的父亲却是一定会答应的。没什么好慌的!”

    谨姑姑想了想,亦觉得有理,道:“娘娘说的是。”为了稳固地位,朱氏一族定然会嫁个女儿给大殿下。这些人里,唯有嫣小姐是匹配的。

    贤育堂里灯火招摇,透过纸纱窗映入夜色里,莹莹一片。

    ///

    玉粹斋里,朱嫣脱了鞋,折腿坐在南炕上,托着脸头歪歪地看书。今日在芙蓉池边耗了一天时光,她还没仔细读柳先生要学生们看的文章。现下回来了,方才有空翻开,囫囵地看。~

    琴儿搬了一张包脚绣墩坐在一旁,在膝上摊了莲蓬剥莲子。做这事费指甲,总归不能叫主子来;让小厨房做又怕不尽心,末了还是自己剥的妥当,好拿来煮汤消夏。她一边剥,一边低头道:“小姐,听采芝姐姐说,今日在芙蓉池边时,罗大小姐又和您闹不高兴呢。”

    朱嫣翻过一页,眼也不抬:“可不是呢?横竖没人理她,也只有她自己讨不痛快。”

    琴儿嘀咕道:“那罗大小姐可真是的!若她当真要嫁给大殿下,和您闹又有什么意思?说到底了,一切不都还是听凭娘娘和大殿下的主意?为难您算什么道理!”

    琴儿本是替朱嫣打抱不平,可朱嫣听了,却重重地将书页合上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瞎说什么。”她小声嘟囔道,“谁知道大殿下最后会娶谁呢?”

    琴儿听了,手里的莲子险些从指缝里惊掉了。

    小姐这话的意思是……是她不想嫁给大殿下了?

    可下旬里小姐就要年满十五了,待她及了笄,皇后娘娘定然会找陛下下旨赐婚。小姐和大殿下的亲事都迫到门槛、逼到眉尖了,这里里外外的,老爷、夫人、皇后娘娘都通过了气,小姐想不嫁,这…可能吗?

    琴儿正在愁着,玉粹斋外头忽而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有人道:“嫣小姐在吗?”

    琴儿去应门,却见外头站着的是新来不久的秋姑姑。她捧着一只小匣子,对琴儿道:“琴儿,这是长定宫差人送来的东西,专程指名了要奴婢交给嫣小姐的。”

    “长定宫?”琴儿有些吃惊,却还是收下了。

    待门扇合上了,琴儿一转身,就瞧见朱嫣从珠帘后头探出脑袋,眼巴巴地问:“是五殿下给我的东西?”

    琴儿只觉得手里火烧火燎的烫,她甚至想把这个小匣子藏到背后去:“小姐,这是私相授受,是违反宫规啊!叫皇后娘娘抓到了,可是讨不了好……”

    朱嫣却不在意,伸手来抓琴儿手里的匣子:“管他呢!”

    她将匣子抓过来打开了,却见里头摆放着两根翠绿翠绿的羽毛,瞧着煞是眼熟。她仔细一看,顿时有些乐了:这不是那只蠢鹦鹉的羽毛吗?就是那只满嘴“恰巧!恰巧!”的笨鸟的羽毛。

    琴儿不解道:“五殿下送这个给您做什么呀?”

    朱嫣笑道:“他是在给我解气呢!”

    谁让那鸟儿多嘴学舌,满口的“恰巧胖了”?惹她不开心,落到李络手里,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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