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夏彦乔回琴房拿吉他，带上宁秋安去操场练会儿琴。临近比赛他一直都呆在琴房里，也应该适当地出来放松一下调整状态。
最近练得多脑里考虑的事也多，弹出来的曲子好像总少了些什么。
调整好姿势将吉他在腿上放好，夏彦乔沉下心来进入状态，自然下垂的手腕蓄力微动，指尖撩拨，琴声铺展开慢慢流淌。
宁秋安虽然喜欢古典乐，但并不精通，和专业学音乐的人比起来大概差了个汉语言文学专业到物理学专业的距离。
以前她只想着要拉近这段距离，努力学好学深弄懂古典吉他，给了自己额外的压力。但她现在懂得了接受这份可近可远的距离，不再刻意逼迫自己达到什么目标。
所以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单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拨动琴弦的手指，视线上移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曲子流利悠扬，有起伏有波澜，或舒缓轻柔，或激烈浓重地描绘渲染着不同的意境，牵引着想象飘过一个又一个场景。
无疑是好听的。
等到曲子结束，宁秋安还有些意犹未尽，双眸放空微怔。
夏彦乔也还沉浸在曲里，顿了会儿才收好吉他随意地单手揽着，侧头抬眸看向她。
视线在空中交汇，暮色浓醇，暗沉里残留着天际将退未退的朦胧光晕。
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为立体，被昏暗的暮色投下或深或浅的阴影，宁秋安不止一次沉陷于他这双深邃一望无底的眸。
每次都直抵内心最深处。
“很好听。”宁秋安先弯唇笑了出声夸赞，认真地掰着手指说自己粗浅的感受，“熟练流畅、曲子也选得很好……”
“但是…”收起手搭在膝盖上，她敛眸看着他怀里的吉他，沉思了会儿才启唇——
“你是不是对自己弹的不满意？”
现在正是傍晚散步的时候，操场渐渐热闹起来，他们两个并排坐在看台上，喧闹声很远，她的话一字不漏清晰地传入他耳里。
有一段时间的静默，夏彦乔垂下眼帘掩住胡乱的思绪，收紧手指又松开，嗓音低哑模糊地“嗯”了声。
下一刻他想通了什么，清嗓肯定地应着，“对，”抬头重新和她对视上，他的双眸漆黑纯粹，“不满意。”
宁秋安看向他的眼神依旧柔和，唇角的笑不变，眸色微亮突然问道：“吉他可以借给我弹一下吗？”
他点头自然地伸手把吉他递给她，宁秋安旁边没有可以充当脚凳的东西踩，只是跟他刚才一样按照舒服自在的姿势抱好吉他。
这几天她有闲余时间练吉他，此刻怀里的感觉并不算特别陌生。
她曾经想象过自己会在什么场景弹这首曲子给他听，也想过自己会弹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弹错变奏……但真正要弹了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她的指法算不上熟稔，看得出还有些青涩，弹出的声音也并不是那么均匀、音色杂、颗粒感弱……夏彦乔随便一听就能指出很多的问题。
可他却莫名地陷进去了，被她的曲子吸引。每个音符都悦动鲜明，她脸上的笑也那么明亮好看。
澄澈的眸底映着的都是琴弦，纤细的手指微动，她弹得认真投入。
弹错了也无所谓，节奏乱了也没关系，她的手指始终没有停顿，一路都按照自己的感觉把曲子弹完了。
结束的时候她环手抱住了吉他，眉眼舒展柔和，语气带笑，“很多错误吧？”
夏彦乔注意到她好看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弹完后笑意愈浓，不是自嘲或者不好意思的笑，是那种放松愉悦的笑。
“好听。”忍不住也染上了她的轻松气息，脑里积郁着的一些东西消散不见，他散漫地启唇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挺会的。”
她轻挑眉疑惑。
“挺会弹恋爱的。”夏彦乔笑，嗓音自带苏感蛊惑扰乱着她的心。
两颊兀的感觉到飘起的热气，宁秋安被他这句一语双关的话惹得窘迫。
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她尽力保持着平静，“《恋爱》这个曲子挺适合初学者练的，所以我才……”(.
声音越来越小，感觉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索性不再掩饰，仰头迎着吹向他们的晚风，风里裹挟着凉意替她降温消热。
看着他脸上带笑散漫宠溺的表情，宁秋安的目光坦诚，直截了当地说道：“其实你教我弹这个曲子的时候我就确定自己喜欢上你了。”
“所以一直都在学这个曲子，本来想的是练好就找你表白的……”说着她还是不好意思地扭回头去平视前方的大操场，抬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用手臂阻挡他的视线。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用手背冷却着自己发热的双颊。
暗自懊恼自己还真的是脑子一热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害了个大羞。
时间无声流淌，她听到自己咽喉的声音清晰地压住了杂乱的心跳声。~
正当她冷静得差不多想继续说话的时候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
夏彦乔倾身向她靠近，抬手帮她把再次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两个人隔着手臂看着彼此。
距离很近，呼吸声就在耳边，耳廓上被他的手指无意触到地方莫名开始发烫。
长睫微颤，她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整个人都变得僵硬。
好热，心跳快得不正常。
就在她快受不了想要往后退拉开两个人距离的前一秒，夏彦乔察觉到她的动作，先一步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耳廓。
“……？”被命运扼住了耳朵，宁秋安一动也不动，下意识抬眸望向他。
他的手指冰凉，轻落在发热的耳上意外的很舒服。
“你的耳朵有点红。”夏彦乔认真地说着，视线直愣愣地停在她小巧的耳朵上，装作一本正经地帮她降温，喉结却微动了下。
耳上又凉又热的感觉奇妙，宁秋安看出他的不好意思，忍不住反客为主打趣道：“那我的脸也有点热。”
难不成还直接抬手贴上她的脸颊？她好笑地这样想着，没来得及出声笑话就被他双手捧住了脸颊，嘴还没张就被合上了。
她的脸小，他的手掌大而干燥，夏彦乔就这样简单轻柔地捧着她的脸。
微仰着头，他们四目相对，夏彦乔的眸深邃炽热，聚沉克制着。
操场四周的路灯倏忽亮起，仿佛“叮”的一声把沉寂的夜晚点亮燃起。
他的眸底漾着远处细碎明亮的灯光，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他眼里盛着的那道星河，她再次看到了他眼底的光。
她不自觉地就弯唇笑了，暧昧紧张的氛围变得柔和自然，夏彦乔的视线落在她扬起的唇上。
“我可以吻你吗？”他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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