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骰子撞在玻璃杯上的声音。
又听到这声音，周晏晏汗毛倒立。不禁怀疑刚刚泡澡睡着被裴钺叫醒，只是一个梦中梦，醒来一次她还是在梦里，所以这个声音才一直阴魂不散。
她想要睁开眼，但是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怎么都睁不开。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眨眼之间，骰子在玻璃杯里晃动的声音消失了，不过并没有就此消停，身体像是着了火，随着血液一路烧到小腹，热得让人受不住。
睡梦中，脚无意识地在被子上轻蹭着找凉快的地方缓解。
然而却是杯水车薪，当喉间溢出难以忍耐的闷哼声的时候，周晏晏醒了过来。
半醒半睡之间，闻到一股清晰又熟悉的木质调香气。
人总是对他人身上的味道更敏感，几乎是闻到的一瞬间，周晏晏就认出了这是裴钺身上的味道。
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身边空无一人，然后发现被子跟枕头上都是这个味道。
“嗯……”忍着身体的难受，周晏晏撑起身体摩挲着打开了床头灯。
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的房间。
借着柔和的灯光，目光落到开灯的手上。(.
五指修长，是裴钺的手。
为什么会这样？
然而身体的难受并没有给她细想为什么她又到了裴钺的身体里。
这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之前在裴钺的身体里她不是没有体会这种正常生理反应，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她现在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了。
扯开缠在身上的被子，周晏晏弓着腰走进浴室，睡衣扣子解了两颗，实在熬不住，穿着睡衣站到花洒下直接打开冷水。
往常百试百灵的办法，这次却收效甚微。
周晏晏崩溃。
浑身湿哒哒地回到卧室，扒开床边的地毯，坐到地板上，靠在床边整个人缩成一团。
这种情况她毫无经验，虽然道听途说过一些，可是心理上却接受不了。这是裴钺的身体。哪怕这副身体她看过碰过，但是那些跟眼下这种情况差之千里。
抱紧身体，试图硬扛过去。而压抑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身体里像是有蚂蚁在爬，钻心的痒。
周晏晏咬紧牙关。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周晏晏条件反射往更角落缩，尽可能躲开裴钺的视线。
“……别过来。”
声音已经哑得变得陌生起来。
然而裴钺却没有听她的话，沉默地走到她的面前。他蹲下来的时候，周晏晏下意识想躲，但是她已经在一个角落里，避无可避。
“……你先出去好不好？”周晏晏哑着声音恳求。
而他却声音沉沉，低语：“别害怕，交给我。”
周晏晏抬头，看到面前人的眼神，却不自觉往后缩，甚至手想扶着床沿爬起来。
房间里就亮着一盏床头灯，他的眼睛深如墨，一眼看不到底。就像是变了个人，那眼神叫人害怕。
“裴钺？”
下意识叫他的名字。
他靠近了一点，一眨眼，眼神又变得熟悉起来，低声应：“是我。”
心一提一放，就像是耗光所有力气，周晏晏喘气的时候控制不住带了一丝哭音。
就在这个放松的空挡，身体的难受盖过了理智，周晏晏无助开口：“……我不会。”
“没事的，交给我。”
他说话的语调是一贯的冷静，格外叫人安心。
湿哒哒的睡衣衣摆被撩起来的刹那，周晏晏一把摁住了他的手：“……不行。”
他们两个人在场的情况下，这样太奇怪了。
“别害怕。我只是想让你不要这么难受。”
他的声音就像是镇定剂。
“如果觉得奇怪的话，那就不要看。”
说着，他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一条领带。
周晏晏吓得想躲，他却温柔地牵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耳侧。
“这样会不会好点？”
虽然他的身体是自己的，但是这样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周晏晏心安宁不少。裴钺用领带遮住她眼睛的时候，周晏晏没有挣扎，只是叫了他一声，听到他回应，就任由人将领带在脑后打结。
湿掉的睡衣弄湿了被子，染出更深的颜色。
裴钺俯着身，目光一直停在被蒙住眼睛的人身上。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他再熟悉不过。可是只要想到这身体里的人是周晏晏，心口就像是火山喷发，一片灼热。
周晏晏。
是只是在心里默念，也觉得心颤的三个字。
猩红的蛇信在唇齿之间若隐若现，一如刚才的梦境。
好想吻下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裴钺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一向以自己的自制力为傲，可是现在就像是人格分裂，分出一个毫无自制力的自己。
*
第二天中午，周晏晏下楼，被裴钺问一句“醒了”，虽然他语气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这两字让她有种又死一次的感觉。
她尴尬得都快呼吸不上来了，但是反观裴钺神情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他这样，周晏晏干脆破罐破摔，反正也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越觉得尴尬就越尴尬。况且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也不是她故意占他便宜。
这么一想，周晏晏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精神放松，才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她跟裴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竟然又互换了身体。
明天就要上班了，得赶紧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换回来。
裴钺被周晏晏拉到客厅的沙发旁，疑惑：“干什么？”
“想办法换回来啊。”周晏晏说着把裴钺的衣领往下扒拉扒拉，找到锁骨处的小疤，找了找角度，却发现要复刻一遍上次的意外，一点都不简单。
“要不你先躺下去？”
周晏晏把人往他身后的沙发推了推，裴钺照做。
等人躺下之后，周晏晏一条腿跪到沙发上，手撑到沙发上。她满脑子想着怎么能换回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姿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单腿跪在沙发上的刹那，昨晚梦境里的画面在现实中被重现，裴钺猛地起身，推着周晏晏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看他似乎被惊吓到的样子，周晏晏不解：“怎么了？”
裴钺往后挪挪，坐起来，别开视线：“……这样应该没用。”
“有用没用试试再说啊，这都还没有试，怎么就知道没用？”
坐在沙发上的人转头看过来，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然而他抬眼看过来的瞬间，周晏晏一僵。
“我……等、等一下。”说话都有点结巴。
周晏晏赶紧爬起来快步去洗手间。
从冷水里抬起来脸来，周晏晏抹了把脸上的水，感觉身体的异样消退，长长舒了口气。
这简直是疯了吧。
昨晚发生的事周晏晏连想都不敢想，要是再来一次，她真的就是……
真的就是要命了。
周晏晏站在裴钺的房间门口，低着头想着该怎么开这个口会比较自然。
“……老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再麻烦你也不太……”
“你在干嘛？”
周晏晏正低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她被吓得直接叫出声，回头，看到裴钺站在书房门口。
“你……你……”
他不是在房间里吗？
裴钺走过去。他刚刚从书房出来，发现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口，走来走去，没离开也不敲门。
“找我？”
“额……那个，就是我想……我想……”这话还真不好开口。
“想什么？”
周晏晏深吸一口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想自己动手！你有什么资料可以分享给我吗？”
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说完。
说完她愣了，裴钺也愣了。
周晏晏：“…………”
夭寿啊。
*
什么想自己动手的话，周晏晏说完就后悔了，不过裴钺却是很淡定的样子，过了几个小时，继续淡定地给了她一个笔记本电脑。
猜到是什么，周晏晏咽了咽口水才接过，放到茶几上，发现是视频，不由紧张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这种视频。虽然也好奇过，但是对病毒的恐惧根深蒂固，再好奇也没有碰过。
周晏晏抱着学习的态度点开。
见状，坐在旁边的裴钺起身离开，结果他刚站起来，她就暂停了视频。
“等一下。”
“怎么了？”裴钺问。
周晏晏一脸认真地说：“忘了拿看视频必备。”
裴钺猛咳了声，扫了一眼，把放在茶几边上的纸巾盒拿过来，正要递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周晏晏双眼放光地从茶几下面抱出一大包薯片。
裴钺：“…………”
看到裴钺递过来的纸巾，周晏晏想着待会儿吃完要擦手，接过来的时候还说了声“谢谢”。
裴钺：“…………”
裴钺转身下楼，把二楼留给周晏晏。
楼梯下到一半——
“哦，妈呀！”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又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
裴钺脚步一顿，赶紧折身快步上楼。
二楼小厅里一片狼藉。周晏晏刚刚打开的那包薯片洒得茶几跟地毯上到处都是。人正蹲在地上赶紧收拾。
“怎么了？”确认她人没事，裴钺边问边走过去准备帮忙收拾。
谁知听到他的声音，刚蹲在地上的人“噌”地站起来。
被人瞪大眼睛看着，裴钺不解：“怎么了？”
周晏晏咽了咽口水，指着茶几：“这个，你看过吗？”
裴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指的是茶几上的电脑，不过电脑已经合上。
被问到这个问题，裴钺顿了一秒，脖子微微梗了梗：“……当然。”
听到他的回答，周晏晏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老板，你是S？！”
裴钺一头雾水：“什么是S？”
“就、就……这个！”周晏晏用力指了指合上的电脑，“这个难道不是给有特殊……需求的人看的吗？”
“特殊需求？”裴钺还是没明白，但是看周晏晏的反应，也知道肯定是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不对，而她刚刚一个人看到了。
裴钺脸色顿时就变了：“这里面是什么？”
在裴钺准备打开电脑的时候，周晏晏一巴掌摁住：“老板，你真的不知道S是什么？”
确认之后，周晏晏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那你还是别看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人才说过自己看过。
周晏晏整张脸都皱到一起：“真的会有阴影的。”
“没处理过？”
“处理？什么处理？这不是处理不处理的问题，是……”周晏晏努力组织语言。
“你听过指甲划到黑板上的声音吗？”
“这个，比那个还可怕。这个能让人自己跑去用指甲划黑板！”想起来周晏晏就浑身不舒服，“简直汗毛倒立，头皮发麻，生理不适。”
从来没有看过，周晏晏对这种视频还是抱着一种美好的期待的，毕竟经常看到“我有一个朋友”，但是她没有想到现实会是这样。
周晏晏默默双手合十放在头顶上。
“你在干什么？”裴钺好奇。
周晏晏闭着眼睛回答：“希望老天爷发发慈悲，能让我们现在就换回来。”
就算换不过来，至少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不要出现第二次。
果然老天爷还没有玩够，一整天都没有丝毫要换回来的征兆。明天就要上班了，从下午就开始交接工作，但是两个人现在都是一堆事情要忙，弄完已经是凌晨。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果然不出自己的预料，根本起不来，周晏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床上爬起来。
迷迷糊糊地感觉小腹有点不舒服，不过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
周晏晏想着今天要把万能包带上。
“嗯？！”
意识到不对，周晏晏猛地睁开眼，扯开睡衣一看。
“…………”
睡一觉换一次，哎，就是玩儿。
因为又换回来，昨天晚上的夜算是白熬了。
周晏晏按照安排好日程，上午九点准时去开例会。开完会又跑了一趟电商部。等从电商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好像公司里很嘈杂，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晏晏一路纳闷回到自己部门，刚好看到沈娇。
“娇，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娇没急着回答她，把她手里的本子拿过去递给许霜让她帮忙放办公桌上，然后搭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办公室外面走。
表情说不上好：“陪我去买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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