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晏的培养计划刚做完，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有一部分派不上用场了。
坐在地毯上，对着电脑呆了会儿，周晏晏点下鼠标右键，找着“删除”的选项。
“还不满意？”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周晏晏吓得手一抖，猛地回头，裴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
周晏晏怔怔两秒，才回答：“不是。用不上了。”
裴钺绕过沙发，坐到周晏晏旁边的沙发上：“我前两天看到于宛去男装面试了。”
“你看到了？”周晏晏惊讶又不解，“那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她要是早知道这事，也不至于做这么多无用功。
裴钺表情平静，甚至有点无辜：“说什么？不管她去哪个部门面试，公司人事的最终决策权在我手里。”
周晏晏：“…………”
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想到校招的难，周晏晏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别到时候强留把人直接逼走了。”
“走了就重新招。这种级别的员工可获得性很高。”
周晏晏的三观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了震。
想起之前她跟沈娇还认真严肃地讨论过，章建这些人干了什么事，大老板是知道但是碍于男装的重要性暂时按兵不动，还是根本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才没有反应。
她们当时还想着要不要来个检举揭发。
现在看来，还好没有冲动。
“……哎呀，这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可是正经公司，强买强卖那一套实在没必要，您说是吧？而且我还没有到少了一个培训生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见人神色有松动，周晏晏暗松了口气。视线扫过电脑屏幕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侧了侧身，问：“那老板你觉得我的可获得性怎么样？”
前一秒还在想别的事情的裴钺被她这么问，突然一懵。尤其被她直勾勾盯着看，裴钺呼吸都不自觉放慢，一动不敢动。
一个眼巴巴等着，一个直愣愣僵着。空气在这份安静里开始出现凝固趋势的时候，裴钺手里的手机响了。
绷紧的心脏瞬间恢复了跳动。就像是拿到赦免令，一向沉稳的裴钺略匆忙起身：“我接个电话。”
周晏晏看到来电显示写着齐锐，知道一般齐锐打电话来都是有事，点点头：“哦哦，好。”
等书房门关上，周晏晏才把视线收回来，重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虽然刚刚在裴钺面前说得好听，但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的。不过她也理解，如果换做是她，也不一定会做出让自己满意的那个选择。
也不知道章建那群人是抽的什么风。从她进公司，男装市场部那边的女员工一直都是有出无进。所以她挑人的时候也有注意，尽量避开那种一看男装那边那群人就比较喜欢的。结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样一茬，男装竟然今年也开始招女生了。
有时候真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其实是一只猫，而她就是猫玩具，天天被玩。
失落归失落，但远没有到一蹶不振的地步。于宛虽然去了男装那边，但是她还有许霜跟杨萌萌要带。
周晏晏好久没有带过培训生，还有点小激动。除了工作上的培养计划，还整理几家公司附近还不错的餐厅。公司的员工餐厅最近在装修，大家只能去外面吃。
公司对培训生的实习期有硬性要求，在正式入职前至少要有一个月的实习期。等终面结束之后，就有培训生陆续来报道了。周晏晏跟许霜和杨萌萌协调好，让两个人同一天报道。这样她好带，该教的可以一次搞定。两个人进度一致，也容易适应。
沈娇那边的两个培训生来了一个，另一个因为毕业论文的事情要晚点才能来实习。
三个人实习手续办完，周晏晏想着明天中午一起出去吃顿饭。
订好餐厅，周晏晏把地址截图发给裴钺，另外又把饭钱转过去。
“你给我钱干什么？”主卧的房门被打开，裴钺走出来问她。
周晏晏解释了一下：“这算是我的人情往来，自然不能让你掏钱了。”w~
“哦，对了。”周晏晏麻溜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手机朝着裴钺走过去，把餐厅的点菜界面点出来，“明天要点的菜，跟你说一下？”
裴钺偏头，不解：“几个培训生，这么隆重？”
周晏晏不赞同：“不是隆重，这不是因为你没有去吃过这家餐厅嘛，不知道什么好吃。要是让小孩们点菜，他们多半不好意思。我们定好，省得让他们不自在。”
“我们”这个字眼这个时候听起来很是悦耳，裴钺没有反驳。
周晏晏继续说：“吃完饭，可以再带他们去商场楼上逛逛，熟悉一下周边环境。初来乍到，有人带的话熟悉起来就很快，熟悉了适应得就快。”
继上次的培养计划之后，裴钺再一次惊讶。他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当上级的。
“你为什么对他们这么上心？”裴钺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周晏晏意外：“上心吗？”
当看到裴钺露出更意外的表情，周晏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他眼里看起来有多奇怪。忍不住奇怪他的奇怪的时候，不由想起一些很久之前的事。
她进公司实习的时候，产品开发组只有她一个培训生。她大学在外地念的，刚来这边的时候，陌生到换个地铁口出站都要重新查地图的程度。当时公司还没有员工餐厅，不说周围哪家好吃，她是周围哪里可以吃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是被人带着一家一家去吃。每一家都是那种平价，不会超出她消费能力的店。
因为她提过一嘴说喜欢看书，有人借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带她去逛了周边的书店。慢慢的，就不止于书店，商场街道老建筑。
“你喜欢喝啤酒吗？这上面有一家酒吧啤酒很好喝。”(.
“你喜欢这种老房子？我也挺喜欢的，除了贵没有什么毛病。”
春天的午后，阳光明媚，风也温柔。有人带她走过了好多地方。
所以她现在算是上心吗？相比她曾经得到的，她现在做的这些感觉还远说不上是上心吧。
周晏晏从书架上抽出放在角落的一个艾草绿的笔记本，随便一翻，夹在本子里的照片跳出来。
蓝色主色调的背景墙是一群开怀大笑的人。是她入职第一年年会，女装市场部的合影。
视线从一张张笑脸上滑过，不过看到一半突然合上了笔记本。
长呼一口气。
*
裴钺照着周晏晏订好的菜单点完菜，等上菜的时候，几个人就坐着闲聊。
“你们是怎么想来CR女装的？”沈娇问。
裴钺坐在旁边默默喝水，听到说什么想来学东西，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不过周晏晏对这种说法接受起来毫无障碍。
周晏晏：【老板，你不要太苛刻。要是您招个经理总监，跟您说是我来学东西的，您觉得奇怪那是正常的。但是这刚毕业的小孩，他就算说我是来给公司创造价值的，他敢说您敢信吗？】
周晏晏：【至于心态上的转变，旁边的人说一百句，也很有可能是披着皮装成熟。等开始接触工作内容了，大部分自己就能把心态调整好。】
说完，还给他发了一个安心的表情包。
裴钺一边觉得她心大一边又觉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吃完饭，沈娇说请大家喝东西。几个人都说奶茶，裴钺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沈娇带大家去买奶茶，裴钺去旁边的店里买咖啡。
咖啡店里没几个人。裴钺点完单之后站到旁边等着。趁着这个空闲时间把手机里收到的消息回复一下。
“这吨位，跳两下得地震吧。”
“都这体型了还穿这种衣服，咋想的？”
“你们小声点，小心人听见了，一屁股就能把你俩坐死。”
实在说不上友好的闲聊声把裴钺从一堆消息里拉了出来。抬头，发现旁边站在三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的，对着站在他左手边的一个女生挤眉弄眼。
女生低着头站着，脖子跟脸涨得通红，没有任何回应。
那边三个人却变本加厉。
“脸红了脸红了，你看脸红了。”
“哇，这样看起来好像一块五花肉。”
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周围有人看过来。刚好女生点的东西做好了，听到叫号之后，女生低着头快步走过去拿自己的东西。转身转得太急，险些撞上旁边正在点单的人，着急避开的时候，咖啡泼了自己一身。
咖啡店里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店员赶紧抽了纸巾递过去。
裴钺看到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女生，莫名想起上次那个被人开黄色玩笑的姑娘，冷冷开口：“很好笑吗？”
笑声戛然而止，三个人齐刷刷转头看过来，只一眼，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笑。
裴钺径直走到人面前。
三个人慢慢止了笑，随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站在中间的人开口：“大妈，少管闲事。”
“刚刚那些话谁教你的？”
三个人完全没有当回事，笑着一团。
“哇哇哇，活的活的。”刚开口的人双手握拳比划，“拳师……”
话没说完，“咚”一声闷响，在一片惊呼声中，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人被挥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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