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晏怎么都没想到裴钺会带她来看演唱会。
趁着离入场还有段时间，周晏晏拉着裴钺去最近的商场给自己换了套装扮。就裴钺这张脸，再加上全身上下的定制款，太惹人注目了。
运动鞋、牛仔裤、格子衬衫、羽绒服，为了再低调点，周晏晏还加了顶鸭舌帽，黑框眼睛扣掉镜片架在鼻梁上，把脸挡一挡。
乔装打扮完，周晏晏兴冲冲凑到裴钺面前：“怎么样？这样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了吧？”
第一次看到自己穿成这样，裴钺一时不知作何评价。
“……不穿成这样也没事。”他说。
周晏晏不认同地摇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认出来或者被拍到，说不定就会有什么‘CR老板与女性友人同看XX演唱会’，我赌根棒棒糖，说不定‘女性友人’能直接省略成‘女友’，嚯，那到时候就精彩了。”
周晏晏拍拍裴钺的肩：“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的。好老板要全心守护。毕竟世界上会带员工看演唱会的老板可不多。要像保护大熊猫一样好好珍惜。”
说着双手一抬，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展示一下自己的决心。
从周晏晏嘴里听到夸奖，嘴角忍不住上扬的时候，裴钺轻咳一声。没有说那样的八卦新闻并不是想写就能写的，抬了抬下巴说：“现在公司效益还不错，员工福利自然会跟上来的。”
婉转透露一下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着。
至少比去基金会多多了。
周晏晏满脑子都是待会儿的演唱会，根本没注意听裴钺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他说话，就连连点头：“嗯嗯！”
周晏晏人生第一次看演唱会坐VIP区，必须拍照留念一下。打开相机，自拍模式，前置镜头一打开刚好看到身后的人一脸嫌弃地把头上带灯牌的发箍摘下来。
“嗯？”周晏晏回头，把发箍拿过来。
看她准备把发箍重新戴到他头上，裴钺正要躲，就听人说，“干嘛摘了，戴着多可爱啊。”
心里还是嫌弃，身体却一动没动。
周晏晏小心帮他把带灯牌的头箍戴好。
其实要说可爱还是他没有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可爱。想起他当时错愕又震惊的表情，周晏晏就忍不住想笑。不过不想把人再惹恼，赶紧忍住。
周晏晏重新举起手机，尽量往后靠一点，这样嫌脸小。她还是有点良心的，合照大家一起美。
手机屏幕上画面一闪，定格。
周晏晏又拍了拍自己的票还有应援棒，问裴钺没有发社交平台需求，就直接全部原图发给了他。
场馆里的空位置迅速被填满，又是爆满。
虽然她家男神外貌清瘦，老是有一些不好的评价，什么小鲜肉娘娘腔，但其实是个实力派。出道没两年，收获了一大波歌迷。
看到自己喜欢的歌手这么多人喜欢，周晏晏为自己的眼光狠狠点了个赞。
裴钺第一次听演唱会，本来还挺期待。不过很快，当头箍第n次被碰歪，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飞进自己怀里一次，鸭舌帽掉自己脚边一次——
裴钺：“…………”
他们旁边是一对情侣。女生的疯狂程度跟周晏晏不相上下，旁边的男朋友静静坐着。
两个坐在边上的人，在周围人蹦成一片的时候，默默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
*
一场演唱会下来，周晏晏嗓子都快冒烟了。边找卖喝的的地方边跟一路人遇到的人互相道别。
裴钺看她见人就打招呼，不由问：“你们都认识？”
“不认识啊。”周晏晏毫不犹豫回答，“不过认识不认识有什么要紧，既然看了同一场演唱会，那今天晚上就是兄弟姐妹！”
裴钺：“…………”
眼看奶茶店在即，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裴钺跟着停下。不等他问，人两眼发光地往面前的橱窗里指指。
“蛋挞！”
周晏晏往店里看了眼，生意还不错。
“走，进去尝尝。”哑着声音说，说完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裴钺推门进去。
周晏晏端过放着蛋挞跟可乐的托盘，跟前台小姐姐说谢谢，献宝似的端到裴钺面前：“我们找个位置吃完再走吧。”
听到她声音沙哑，裴钺微微皱眉。看了眼她点的东西，跟在她身边：“你不是说想喝奶茶？”
“喝其他的也一样。”
找到靠窗的位置，周晏晏端过可乐猛吸一口，畅快地啊了声，把蛋挞推到裴钺面前：“尝尝看，看看喜不喜欢。”
裴钺发现她完全没有要伸手拿的意思：“你不吃吗？”
周晏晏捧着自己的可乐，笑得眼睛弯弯：“礼尚往来。谢谢今天的演唱会，小小蛋挞聊表谢意。”
裴钺微微一愣，正想问她怎么知道他喜欢蛋挞——
“嗨！”突然一声激动的招呼声。
周晏晏跟裴钺齐齐回头。竟然是刚刚坐在自己旁边的那对情侣。
“没想到又碰到了。”女生说。
周晏晏也惊讶：“是啊，好巧。”
“这儿有人吗？”女生指指对面的两个空位置。
“没有，坐吧。”周晏晏说。
“小麦。”女生自报家门。
周晏晏看了眼面前冰可乐，十分自然坦荡：“冰块。”
“咳咳咳！”裴钺呛到。
“啊，完全看不出来诶。”小麦意外。
“大概因为今天对我来说是夏天。”周晏晏笑着说。小麦被逗笑。
刚才在场馆里两个人就想聊聊了，不过里面太吵，气氛又太好，根本顾不上。这会儿正是好机会交流疯后感，顺便分享彼此的入坑史。
越聊越嗨，越聊越投缘，最后竟然发现两个人入坑曲都是同一首。瞬间他乡遇知己，两眼泪汪汪。两个人完全沉浸其中，旁边两个人一如刚才在场馆里，插不上话。
“下一场演唱会你还去吗？”小麦问。 m.a
“要回去上班了，估计去不了了。”
小麦遗憾：“还想着要不要到时候约着一起呢。”
“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一直插不上话的小麦男朋友忽然开口，小声吐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喜欢的，也没见有多帅，不就是个小鲜肉嘛。”
“你看过哪个小鲜肉可以一个人扛下来一整场演唱会？”小麦不服气。
“那你最近追那些呢？连唱歌跳舞这种基本功都不过关，除了那张长得像个女的的脸还有什么？”
又说：“你们女生就是太容易被人洗脑了，只要有人吹捧，你们就什么都信。现在动不动什么小奶狗小狼狗，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偶像，有什么好喜欢的？要是一个国家全是这种男的，离完蛋不远了吧。”男朋友忿忿不平。
周晏晏没想到自己看个演唱会也能听到这种言论，心累地叹口气。
“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周晏晏接话。
“什么？”对方看过来。
“你不应该问女生为什么喜欢这样的明星，你应该问她们这套审美标准到底是从哪儿的。为什么现在长得漂亮的男明星受欢迎？为什么长得稚嫩拥有年轻的身体的男明星受追捧？为什么看起来天真无害、乖巧的男性能收获大批喜爱？你以为这种审美标准是女生自主形成的吗？恰恰相反，这套审美标准是被强加在她们身上的。”
周围有安静下来的趋势。
“对于女性的容貌攻击，身材攻击，年龄攻击，停止过吗？除了容貌、身材、年龄，甚至生育能力，有多少人可以欣赏一个女生作为人的美？她的智慧、能力、才华，有人欣赏吗？有人赞扬吗？你告诉一个人，容貌身材年龄意味着一切，然后你又要她不在意容貌身材年龄，去欣赏你的智慧能力才华？不觉得这很滑稽吗？”
裴钺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我……”对方想抢白。
周晏晏打断他的话：“况且，女生在这方面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颜值但有实力的男艺人还挺多的，但是没有颜值却有实力的女艺人有几个呢？甚至有颜值有实力却没有年龄优势的女艺人又有几个呢？”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再是三从四德、动不动浸猪笼的时代了。每个人都是一面镜子，你投出什么样的目光，什么样的目光就会回到你身上。你投出善意，就会有善意回到你身上。你射出子/弹，就会有子/弹回到你身上。不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什么不满都推到别人身上，有句老话说得好，叫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周晏晏不慌不忙说完。
话音刚落，一声椅子滑动的声音，对面的小麦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起立”。
周晏晏吓一跳。
“鼓掌！”
全场掌声。
人生第一次收获这么多掌声，却因为发现有人把手机镜头对过来，周晏晏拉着裴钺就跑。
跑出好长一段才停下来。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为……为什么要跑？”裴钺双手撑着膝盖说。
周晏晏猛吸几口气，叉腰站着：“有人拍视频……我不跑才怪。”
半晌，两个人才缓过来。
周晏晏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周晏晏。”裴钺忽然开口。
周晏晏转头：“嗯？”
“蛋挞，你怎么知道？”
“听裴……徐奶奶说的。”
裴钺走近两步：“奶奶还跟你说什么了？”
周晏晏愣了下，稍一回想，眉飞色舞：“夸我来着。说我聪明能干！”
说到这儿，周晏晏又想起昨天的困惑，非常婉转地说了下徐奶奶夸了她，又说要帮基金会选人，但是又没有明说要她去基金会工作，问裴钺是什么原因。~
“当然了我的心是在CR了，只不过就是很好奇。就正常逻辑，这话不就是挖人的意思吗？为什么感觉好像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呢？”
裴钺要是只听到这些话，大抵也会不解，但是联想到那天奶奶把他当成周晏晏跟他说的那些话，就明白了。
以他的性格，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对周晏晏多一分关注。而周晏晏要是再主动点，事情可能会出现连他都没有预想过的转机。
裴钺静静看着周晏晏。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奶奶会那么坚持要她留下。
不，或许他隐隐是知道为什么的。
“……女装的新项目的事，你，恨我吗？”憋在心里好久的话终于问出来，裴钺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晏晏，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周晏晏被他一个“恨”弄得微怔。
这个字也太严重了吧。
“我不恨你啊，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看到你电脑里的照片了。”裴钺声音低沉地说。
周晏晏怔了下，“啊”了声，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倒是也没遮掩：“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虽然现在男装那边业绩蒸蒸日上，市场一片光明。但是当初那个启动项目，直到今天我还是认为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去推进的。”
“我觉得你是个优秀的老板，我也觉得我在做产品这件事上是优秀的，只是怎么说呢，我们要去的目的地不一样。”
“嗯……遗憾？应该是吧。但是跟恨扯不上关系。恨这个实在是太严重了。”周晏晏不认同地摇头。
顿了片刻，声音低缓说：“对了，那天找备用钥匙的时候，我看到你抽屉里的东西了。谢谢你……没有把它们扔垃圾桶。”
完全出乎裴钺意料的一番话，裴钺站着久久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站在路边。风吹过她，晚风习习，春天仿佛悄然而至。
“你不是一直问我那天奶奶在医院说了什么吗？”裴钺忽而开口。
周晏晏眼眸微微一亮，不过在看到裴钺脸上的表情，她突然害怕起来。
“她说……”
“别。”周晏晏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
“别。”她声音轻轻重复一遍。
裴钺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看着她勉强笑着别过视线，忽然觉得心里潮湿得像要下雨。
*
新年第一次进公司。
周晏晏接过齐锐递过来的行程表，看到第一项——
男女装市场部共同会议？
“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行程表没错吗？”周晏晏问。
“没错。”齐锐很肯定地说。
周晏晏抬了抬自己差点惊掉的下巴。
新年上班第一天就这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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