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感应门挡下来，裴钺才想起来要打卡。
沈娇一手挎着新买的包，一手拿着门禁卡从电梯走出来。一转头就看到周晏晏站在门口，正在包里找东西。
沈娇把人上下一打量。
没少胳膊没少腿，完好无损。
沈娇踩着高跟鞋步子迈得快一点，走过去，怕了下“周晏晏”的屁股：“宝贝早！”
“啪嚓”一道惊雷从头上劈下来。
裴钺僵直站着。
见人突然一动不动，沈娇偏头脸凑过去：“是我，吓……”
后面的话在看到那张完全素颜的脸，噎在嗓子眼。
沈娇扯过“她”刚找出来的门禁卡在感应器上敲了一下，然后不由分说抓着人的胳膊往洗手间走。
“我的姑奶奶，不想干了咱们就撤，没必要这么糟践自己。你这样被人资的看到扣钱是小，要是被那群人看到，不知道会说得多难听。”
裴钺企图挣扎，结果却直接被摁在马桶上。
“乖，别动。”
*
顶着一张感觉糊了一层什么的脸，裴钺走进女装市场部。
女装市场部他只来过一次。在刚接手CR的时候，公司上下走过一圈。那个时候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印象，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室。
今天再走进这个地方，竟然有种破败的感觉。顶上的灯隐隐发灰，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各种打样，产品的，外包装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但是人却寥寥无几。
女装市场部的布局跟男装差不多。产品端跟推广端是分开坐。
周晏晏这边一组八个办公位，但是只有她跟对面的办公位有人坐，其他位置要么空着要么摆着杂物。
女装市场部产品端竟然只有两个人。
裴钺站在周晏晏的办公位上有些回不过神来。CR现在势头迅猛，这里像是跟整个公司脱节一样，格格不入。
视线最后落在周晏晏办公桌上的电脑上。
不知道是哪年采购的台式一体机。
想起一起开会别人都是带笔记本电脑，她一个人带笔记本。
裴钺皱眉。
市场部除了实习生，都是配笔记本电脑。就算公司没有及时更换，也有申领流程可以自己申领。她一个经理，竟然还在用台式电脑。
她一天到底把心思花在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问题在裴钺打开电脑之后就有了答案。
输入密码，短暂黑屏之后，下一秒跳出一张金灿灿的桌面壁纸。
看着那满屏的金币，裴钺：“…………”
在电脑右上角，单独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文件名竟然是“速效救心丸”。
裴钺点进去。结果差点被满屏的红灿灿金闪闪晃瞎眼。
不同风格的发财赚钱聚宝盆招财猫的桌面壁纸。
裴钺：“…………”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更夸张的是在这几十张图片后面，最下角还有一个叫“强心针”的文件夹。
裴钺：“…………”
这人究竟是多爱钱？
*
车在福利院外面停下。
媒体记者扛着设备从车上下来。
福利院安排接待的人，把人带到活动室去。今天所有的活动都是在活动室。
这会儿媒体陆续到，大家到了活动室之后就开始找位置。
忽然在各自忙着的人在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
先走进来的人是个漂亮女人，藏蓝色西装，白衬衣，高跟鞋。加上齐耳短发和精致妆容，有种干脆利落的美。
成为目光焦点的人似乎已经习惯，来人坦然接受了所有目光。带着身后的摄影师走进活动室，在所剩不多的空间里找位置。
等老师把孩子们带过来之后，活动室里热闹起来，角落里才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一个手托着镜头的人偏头问自己身边的同事：“她怎么来了？”
同事往旁边看了眼，露出同样疑惑的表情。收回目光之后跟身边的人确认：“上次骂CR是垃圾的就是她吧？不是我记错了吧？”
“就是她就是她。”
“你说CR的人在想什么？这种场合请她来？是上次没被骂够？”
“说不定是想制造话题炒热度。”
“哦，有道理。那我觉得CR应该在明年男装春季新品发布的时候开个记者会，把她请过去，那绝对热搜第一预定。”
“那肯定的，人家专门做流量生意的，为了流量点击什么都做的出来。”
“真的？”
“这还用说吗？如果不是为了炒热度，人家公司女装做得不好管她什么事，犯得着在社交平台上骂垃圾吗？”
“不过有一说一，CR的女装是真的丑。搞不懂他们产品经理是什么审美？论坛里那么多人把自己喜欢的衣服鞋子照片都放上去了，产品经理都不用动脑子，做个统计，做出来的东西都比现在的好看。结果年年最丑上榜，被骂成那样还不改，就感觉脸皮已经厚到没有羞耻心了。”
“反正你们女生穿这种类似运动装比较少，倒也没什么关系吧。今天说不定有好戏看呢。我听说CR这个老板脾气不怎么好。待会儿要是真发生点什么突发状况，那岂不是把肉送到人嘴边？到时候要是再骂一次，今天这些功夫不就白做了？”
“谁知道这些有钱人在想什么呢。”
周围人的议论还是有几句传到当事人耳边。
旁边的年轻摄影师有些担忧：“含姐？”
方含毫不在意，叮嘱自己的搭档：“待会儿好好拍，要是出什么意外情况，直接拍下来。”
来之前听说这位CR老板不喜欢孩子，摄影师有些犹豫：“含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虽然之前骂垃圾的事情，CR没有追究，但是今天毕竟来的是裴钺本人，说不定今天就是个鸿门宴，专门挖坑给他们跳。
“你就只管拍，出了任何事情我担着。”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摄影师只好点点头：“知道了。”
方含没有那么担心焦虑。之前CR没追究她可能还猜不出什么情况，但是今天这一出，她大概有点数了。只不过想要利用她牵线搭桥可没有那么容易。
方含抬手看了眼手表，看向门口外面。
*
车门被拉开，周晏晏往旁边挪了挪。
司机大叔下车离开。齐锐坐进车里。
周晏晏打招呼：“齐特助早啊。”
一听她的声音，生气勃勃的感觉，齐锐回应：“早，周经理。”
周晏晏连连摆手：“你别叫我周经理了，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吧，周晏晏，晏晏，小周小晏都行。”
还指望着他能以后能给自己提前漏点风呢，打好关系是必须的。
“好，那你以后也别叫齐特助了，叫我齐锐就行。或者跟袁叔一样，叫小齐也可以。”
周晏晏跟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了眼，才明白过来司机大叔姓袁。
对于他对司机大叔的称呼，跟某位大爷一对比，周晏晏又默默地给齐锐发了一朵小红花。
一想到以后能跟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周晏晏开心地点头：“嗯。”
然后问到正事：“今天来这儿是参加什么活动？”
齐锐说：“CR为这家福利院捐了一笔款，还有一些过冬的衣物。待会儿进去之后，你只需要给小朋友读个故事，让媒体取点素材，然后再合个影，就结束了。”
“就这样？”周晏晏有点惊讶，比她想象的要简单多了。
“嗯。”齐锐点头，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媒体那边都已经沟通过了，所以不用太紧张。”
周晏晏觉得今天这工作内容自己完全可以hold住，信心满满的进去，却在门口被对着自己一顿狂闪的镜头闪得差点没绷住。好在这段时间为了新项目不要脸习惯了，好歹是没有出什么洋相。
周晏晏在低矮的桌子旁边坐下，老师让孩子们靠近一点。孩子们岁数都不大，大的可能六七岁的样子。不过就算最大的孩子面对这么多镜头还有陌生人都非常拘谨。
周晏晏从齐锐手里接过故事书。就算坐着，以裴钺的身高还是比孩子们高一大截。周晏晏把身体再压低一点：“我们来听故事好吗？”
快点讲完，他们这些人就可以早点撤。w~
七零八落的一串“好”，一边回应她一边眼睛还小心地往旁边扫了扫。
周晏晏翻开故事书，在大家的提议下选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在她开始之后，在场的媒体就开始找各个角度拍照。周晏晏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拍过，不得已一心二用，一边讲着故事一边还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要是拍出表情包，像裴钺那种自我认知完美的人估计又要找她麻烦了。
在场的媒体都有些惊讶于主角的配合，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竟然是真的认认真真地讲故事。原本还以为只是摆拍取个素材就好了。
方含跟自己的搭档低声说了两句。后者有片刻犹豫，不过还是拿着相机走到最前面。
一个镜头快要怼到脸上，周晏晏强忍着才没有去在意。齐锐说他已经跟媒体沟通过，想来这应该也是计划之中需要的素材，硬着头皮继续讲。
白雪公主从森林醒过来，遇见了七个小矮人，她打扫屋子跟森林里的小动物一起快乐的唱歌，正是故事气氛轻松愉快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忽然因为靠得太近的镜头哭了出来。
哭也没有出声，只是脸上满是害怕。一半是对镜头的害怕一半是害怕自己把事情搞砸。
这个状况让气氛一下尴尬。
眼看其他小孩也要被带哭，老师赶紧上来想要把小女孩抱走。周晏晏看到在场这么多媒体，伸手拦下，冲老师微微笑了下，示意让她不用紧张。然后自己身体稍微侧一点，把镜头挡住，对对面的一排镜头说：“尽量不要拍小朋友的脸。”
“他”开口了，媒体自然照做。取景都从小朋友身后取。
后面进行得很顺利。
故事讲完，刚刚吓哭的小女孩已经不哭了，走过来，问：“世界上真的有王子吗？”
周晏晏看着她满眼的期待，突然愣了一下，片刻后，低头问她：“你希望有王子吗？”
小女孩点头。
“为什么？”
“……如果没有王子的话，就没有人来救白雪公主了。”
周晏晏一瞬间哑然，明知道自己只要顺着小女孩的话说下去，这个话题就可以很快结束，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硬是开不了这个口。
沉默了一会儿，蹲下，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如果白雪公主没有去吃毒苹果的话，就不需要王子来救她了。所以陌生人给的东西一定要问过老师才可以吃，知道了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样白雪公主是不是就没有王子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
“如果白雪公主没有吃那个毒苹果，那她就跟七个小矮人继续住在森林里，他们每天都很开心很快乐。白雪公主也经常跟森林里的鸟儿们一起唱歌。”
“有一天王子从森林里路过，听到了白雪公主的歌声。王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他被那个歌声深深吸引。然后他就在森林里一直找一直找，终于找到了白雪公主。后来王子发现白雪公主不仅歌声好听，还很善良。而白雪公主呢，因为王子的存在变得更喜欢唱歌，而且还唱得越来越好，然后他们就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所以白雪公主跟王子还是会在一起的，对吗？”
“嗯。”
“那白雪公主为什么要吃毒苹果啊？”
“因为没有人告诉她坏人会扮成好人的样子来骗她。”
“我不会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的。”
“嗯。”周晏晏奖励般地轻轻拍了下小女孩的头。
确认了王子跟公主最后还是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小女孩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齐锐听完两个人的对话，愣了下。抬眼看向斜对面的时候，方含正目光深深地看着讲故事的人。
*
还算顺利地完成了工作，一上车脱离了那些镜头的扫射范围，周晏晏就像只咸鱼瘫在了后座座椅上。
齐锐在将车发动之前，从西装外套内袋里摸出一个手机递给周晏晏。
“什么？”周晏晏接过来，发现是裴钺的手机，或者准确地说是跟裴钺用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这个手机是全新的。
周晏晏正纳闷，听见齐锐开口解释。
“这里面存了所有家里人的联系方式。”齐锐说。
其他的都还好说，怎么都还能找到借口搪塞过去，但是要是家里的电话不接，估计不出两次就要出事。
周晏晏拿着手机正正反反看了眼。
难怪昨天晚上他们交换社交账号跟电话卡的时候，裴钺没有把手机卡给她。
周晏晏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应该还有保持形象的意思吧？”
CR大老板不能住合租房，不能坐公交，又怎么可能用已经过时的手机？
“老板是个数码控。”
似乎是个借口，不过周晏晏并不介意。
管他什么控呢，虽然以后得带两个手机在身上，但是她可以试试在这手机上玩消消乐是什么感觉了。
下一秒，想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周晏晏“噌”地坐起来：“裴总家里人打电话多吗？”
齐锐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偶尔。”
听到这个回答，周晏晏稍稍松口气。暗自祷告，希望这个偶尔能把她跳过去。毕竟裴钺的家里人可都不是寻常人。
想到这儿，也不知道今天这一上午裴钺那边怎么样了。周晏晏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绿色通讯软件，却发现自己被踢出来了。
他们约好，自己手机登自己的账号，电脑登对方账号。然而明显有人在另一台移动设备上登录了账号，导致她这边被踢了。
周晏晏：“…………”
怕他是有什么情况，周晏晏没有直接把他踢下来。想起之前因为着急反馈跟样情况，她加过他好友发过打样图，于是在搜索框里搜“周”。
寥寥几个结果，都没她。
再搜“晏”。
这下一个结果都没了。
周晏晏拧眉，保持着耐心关闭后台再试，边试边嘀咕。
两次搜索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结果。
所以她是被单方面删好友了？！
内心羊驼正要狂奔的时候，听到前座的齐锐轻咳一声，开口说：“……你搜‘高’试试。”
“高？”
她跟高有什么关系？
周晏晏一头雾水，没抱希望地随手把“高”输进搜索框。
却没想到在搜索结果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头像，然而当下一秒看到头像旁边的备注之后，刚刚那些被拦下来的羊驼开始疯狂跨栏。
高、艳艳？！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