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变成男人了？
看到镜子里那副男人的身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周晏晏只觉得腿像是被人突然甩了一闷棍，膝盖往下跪。
“啪”地一声，手慌乱扶在盥洗台的台面上，撑住自己。
不不不不！不可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啊，她知道了，肯定是昨天晚上喝到了假酒!
大意了大意了。她这种买什么都会看保质期的人，竟然喝到了假酒，搞得神经都错乱了。
看着镜子里的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的脸，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对裴钺的怨念已经这么深了。
不过万幸，她才只是性别不分，还没有到人畜不分的程度。
扶着墙，走一步挺一步地原路折回去。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上眼睛。
警察叔叔说的对，假酒害人，假酒害人。
没事没事，再睡会儿，以她的身体素质，睡会儿就没事了，就没……
“叮叮叮——”
突然响起的一连串铃声把周晏晏炸得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活像刚被扔进热锅里的活鱼。
惊魂未定地跪在床上，定了下神，枕头边的手机还在响。
有电话进来。
周晏晏懵了会儿，迟疑着伸手把手机过来。等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刹那，“啊”的一声，把手机飞快扔了出去。
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虽然没有备注，但是她自己的电话号码她倒着都能背出来。
手机掉在床上，没人接听之后自动挂断，很快又打了过来。
那铃声像是被摁了快进，急得像是下一秒从床上蹦起来跳到她耳朵边，恶狠狠地说：给我接！
等手机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周晏晏深吸了口气，伸手把跳动的图标划向接通，放到耳边。
“……喂……”犹豫着开口，本来还想问哪位，但是一听到自己发出的是男人的声音，急急收声。
她正在跟“她自己”打电话。
新世纪十大惊悚故事她投自己一票。
等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用熟悉的口吻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全名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票投早了。
“周、晏、晏。”
她的声音，却是裴钺的口吻。
*
拥挤的合租屋里。
裴钺穿着一身浅粉色兔子睡衣，坐在床边。这睡衣是昨天晚上，周晏晏睡到半夜觉得冷，迷迷糊糊爬起来换的。
浅粉色睡裤裹着的两条腿分开，手扶着额头，看着脚踩的那双毛粉红色茸茸鞋，裴钺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厉害了。
咬牙切齿：“给你十分钟，马上出现在我面前，现在！立刻！”
被这样命令过太多次，身体形成记忆，周晏晏顾不上互换身体的惊悚，条件反射立马跑下床。急急忙忙往外冲的时候，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停下。
认真发问：“裴总，这是哪儿？”
穿着粉红色兔子睡衣的裴钺，摁在太阳穴上的手默默攥成拳头，太用力，手都在抖。
*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周晏晏在别墅楼下用自己的手机付了出租车费。
而打车的人把手机扔给她之后，一身怒气径直进了别墅里。等她付完钱回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踪影。
周晏晏看着那一百多块钱的账单，默默肉疼。小声嘀咕两句，快步跟进别墅里。
关键时刻，相信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的信念起了大作用。等裴钺过来的这段时间，比起以为自己是精神错乱的慌张，周晏晏这会儿已经冷静不少。
周晏晏进门的时候，看到自己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
愣了下。
虽然知道那是裴钺，但是这样从别人的视角看到自己的脸，周晏晏一时还有点难适应。
毕竟这种隔空看自己的体验一般都是古装剧里要死翘翘的时候，什么魂魄离体才会出现的。
不过这样一看，自己生气的时候可是不太好看。
心神一瓢，周晏晏已经想到以后要好好做表情管理的事情了。
察觉她盯着自己在走神，裴钺把脸拉得更长。
“周晏晏。”
被叫到全名，周晏晏一个激灵，回神，习惯性摆出任凭差遣的样子：“裴总。”
看到自己的脸露出低声下气的样子，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裴钺结结实实哽住一瞬。
“…………”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晏晏眨巴眨巴眼，时刻关注着人的表情，试探着坐在另一个沙发边上：“您看……”
双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规规矩矩坐好，“这是人类解释得了的事吗？”
裴钺：“…………”
空气突然安静。
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周晏晏不自觉往外面看。
*
齐锐作为裴钺的特助，像往常一样来接裴钺去公司。不过没有着急下车，解开安全带深呼吸。
脑子里全是自家老板昨天半夜的那通电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声音里满是不确定：“所以，我是被骂了吗？”
齐锐：“…………”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
不过也不能说是反射弧太长，毕竟自己老板从出生就没有人跟他那么说过话。
昨天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毙了女装的新项目。没想到负责项目的经理直接追下来，把他们的车拦下来，拉开后座车门，再三争取。那一瞬间，齐锐真的是挺佩服她的，能为了一个项目做到这个份上。不过自己老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被保安拉走的之前，她把怀里抱得厚厚一沓资料一份一份扔进坐在后座的人的怀里。
“这是公司调研部的消费者整体调查。”
“这是第三方的运动品牌市场报告。”
“因为女装要不到预算，做不了单独的调研报告，所以这是我找经销商做的问卷，全国省市区58个经销商的问卷调查分析报告。”
“这个，128家店铺店长的问卷调查分析报告，过半有店铺星级或者店长星级。”
“还有这个，两家竞品三年女装市场规划分析。”
“可能我的确不懂市场，但我懂得尊重别人。”
车开出几百米，后座才传来一点动静。那个瞬间，齐锐跟司机都屏住了呼吸。意外的是，人只是把身上的文件一下一下全部扫下去。动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仿佛没受半点影响。
谁能想到，四个小时之后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虽然昨天晚上他当即否认了。但是万一要是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做好心理建设齐锐才下车。
一进门发现客厅里竟然坐了两个人。看到周晏晏的刹那，齐锐脑子里的警报声快得连成线。
再定睛一看，周晏晏黑沉着脸底气十足地坐在沙发正中央。而自家老板，竟然在自己家缩在沙发角落坐着。
齐锐抿紧了嘴巴，才没有让自己下巴掉下来。
不过转眼注意到周晏晏羽绒服里还是睡衣的时候，齐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天空飘来四个字：杀人灭口。
齐锐掉头就往外走。
“齐特助？”
“去哪儿？”
惊悚场面就这样发生了。客客气气叫他齐特助的是老板，恶狠狠质问他去哪儿的竟然是周晏晏？齐锐脚步停下，半晌，脖子咔咔僵硬回头。
周晏晏看人被吓得不轻，站起来，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早。”
齐锐却忍不住一哆嗦，战战兢兢：“老板早。”
周晏晏连连摆手：“啊，不不不！这位才是裴总。”手往坐在沙发正中间的人示意。
齐锐看着沙发里的周晏晏，再看向自家老板。
齐锐：“？”
“裴钺”：“。”
半分钟之后齐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周晏晏连连点头，由衷佩服起他的接受能力。
果然齐特助不愧是齐特助。
齐锐：“cosplay？”
周晏晏：“…………”
裴钺：“…………”
下一瞬，一个抱枕朝着齐锐飞过去。
齐锐接住抱枕，眼睛瞪圆，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还坐着的“周晏晏”。
“……老，老板？”
*
齐锐坐在周晏晏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目光还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最后停在对面的人身上。
“所以，你真的是周经理？”
周晏晏用力点头：“如假包换。”
“真的身体互换了？”
面对的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周晏晏叹气：“虽然我也觉得这很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
空气再次安静。
片刻后，周晏晏再开口，看向裴钺。
“所以现在我们怎么办？是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什么的，找找原因吗？”
“你是想被送进精神病院？”裴钺冷冷说。
周晏晏想想也是。
去医院，医生问，什么病啊？
答：“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换了”。
大概医生不觉得是身体换了，而是脑子坏了。还一坏坏一双。
周晏晏：“那怎么办？”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良久，裴钺开口：“不然……”
周晏晏跟齐锐眼巴巴看着他，等着后文。
裴钺：“去庙里问问？”
周晏晏：“…………”
齐锐：“…………”
“所以这就不会被当成神经病了？”周晏晏无情戳破。w~
再次陷入沉默。
“啊！”周晏晏看了眼手机之后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齐锐问。
“九点五十了，我没有请假！”
裴钺：“…………”
齐锐：“…………”
裴钺：“现在是紧张这个的时候吗？”
周晏晏不赞同：“您是大老板，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员工的难处了。您去不去公司，什么时候去公司，都随您开心。我什么时候去公司，是规章制度得开心，打卡系统得开心，上级、人资得开心，不然绩效考核的时候就是我不开心了。”
继昨天晚上之后，裴钺再一次被顶到说不出话来。
见状，齐锐轻咳一声：“我来安排吧。”
一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帮她请好假。
齐锐挂了电话，忽然灵光一现：“电视剧里不是有这种情节？要不要把昨天晚上经历的事情再做一遍，说不定就会换回来了。”
周晏晏脑子里闪过昨天晚上自己撒酒疯的场景，犹豫，最后——
“好。”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周晏晏满脸问号地看向决然拒绝的某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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