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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夫君竟然暗恋我 > 第 12 章 011
    赵明锦低着头,看不到太后的神色,但落在身上的那两道目光却强烈到无法忽视。

    那是来自公婆对儿媳的打量,也是来自太后对王妃的审度。

    自从五年前她主动请缨出兵长岭,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后,便再没人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当年她、季二、齐三和李督元一同喝酒,李督元曾说,将军上过战场后变得冷厉慑人许多,眉宇间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赵明锦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可季二齐三却一起点了头。

    他们说:在刀尖上舔过血的人,骨子里都会散发着血腥味,生人厌弃,鬼神憎恶,没人愿意靠近。

    她倒是不需要谁靠近,也不愿被谁当做待价而沽的物品上下打量。

    没听得太后开口,赵明锦已准备收手抬头,还没动作,眼前光线忽地一暗,叶濯衣袍下摆的卷云纹又重新映入她眼中。

    “母后威仪无双,儿臣还是第一次见阿锦紧张。”

    紧张个屁!

    “不用多礼了,”太后收回视线,语气极尽淡漠,根本听不出叶濯所说的亲和,“坐罢。”

    赵明锦站直身子,手还没收回身侧就被叶濯暗中握住了。

    她下意识地往外抽手,竟没有抽出。

    “朝中事务繁杂,闲王不在京城辅佐皇帝,到福云寺来做什么。”

    “阿锦在边关领兵三年,近日得胜回朝,儿臣自当带她来拜见母后。”

    “闲王有心了。”

    赵明锦无父无母,自小被师父带大,师父与她虽没有亲缘干系,待她却是极好。

    相较之下,太后待叶濯就少了许多温情,话中也透着些疏离。

    赵明锦心想,兴许天家的感情就是这般,胸怀天下之人怎么也无法做到至真至纯。

    她下意识去看叶濯,叶濯神色如常,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扣在她腕上的手也是温柔到可以挣开的力道。

    “母后,儿臣此来还有一事,想借母后的安神香一观。”

    终于说到正题上,赵明锦看向太后,不由微微一怔。

    太后是上了年纪的,年轻时的芳华不再,额角鬓间染了霜华,面上也布满了丝丝道道的纹络,就如同世间任何一位老者一般,可她的身份与经历,又注定了她与普通老者截然不同。w~

    她着了件寺内最常见的灰色袍子,鬓发间未戴任何钗环首饰,只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周身透着洗尽铅华后的素雅与平静,不动声色间的威仪与傲然。

    听了叶濯的话,太后垂眸敛目,不说话也不动作,若不是手上佛珠还在捻动,赵明锦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京城出什么事了。”

    叶濯简单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太后听罢仍旧神色淡漠,只语气强硬了些:“出了案子,自有京兆尹调查。若京兆尹解决不了,尚有刑部与大理寺,何需闲王亲自出面?还是在闲王眼中,家国社稷连一个姑娘家的清白都比不过了?”

    赵明锦忽然后悔让叶濯同她一起来了,这哪里是来查案,分明是来听训的。

    “儿臣……”

    “太后恕罪,”赵明锦一把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起身上前两步,行了武将的跪拜大礼,“谢少尹长女乃末将密友,末将回京后听闻她平白受辱,心中不忿,故而才去调查此案。闲王此来,也是因为末将央求,望太后莫要误会。”

    话音刚落,禅房外突然响起几道雷鸣之声,轰隆隆的声响在一片静寂的禅房内,更显得震颤人心。(.

    叶濯紧跟着站到她身侧:“母后……”

    “闲王,”太后打断他,“今日晨起,本宫落了一本经书在正殿,你且过去将它取回来。”

    见他不动,赵明锦偷偷地给他使眼色:还不快走?

    自从认识叶濯,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脸上的温润与笑意皆已不见,只剩疏淡与冷漠留在眼角眉梢,在暗淡无光的禅房内,显得莫名凉薄。

    叶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说的是——莫要莽撞。

    见赵明锦点了头,他才道:“儿臣这就去。”

    叶濯离开后,太后屏退了身侧的老嬷嬷,禅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一阵急雨落下。

    “胜宁将军,”太后就在这时开了口,“抬起头来。”

    赵明锦坦荡抬头,直视太后。

    四目相接,她清楚地看到太后眸光一颤,随即陡然亮了起来。

    啪的一声,太后手中佛珠掉在地上,她没有捡,而是猛地起身走到赵明锦面前,低头仔仔细细地看她。

    这种打量与方才的审视全然不同,赵明锦只觉太后的目光很是怪异,像是恨不能钻进她的皮肤内,将她的骨头也好好看一看似的。

    “你……”声音也是轻颤的。

    赵明锦不明所以的与她对视,整个禅房中只剩下雨丝打在门板和轩窗上的声响。

    太后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怔怔地看着她,又恍似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什么。这莫名的对视一直持续到叶濯取了经书回来,才终于被打断。

    “起身罢。”

    赵明锦应声站起来:“谢太后。”

    禅房外雨势颇大,叶濯已从头发湿到脚踝,衣摆下的水珠滴落在地,在他脚边汇成浅浅一汪。

    赵明锦抬头看他,他发丝上亦有水珠滴滴答答落下,顺着他白皙修长的颈项滑落到衣领中,竟然丝毫不显狼狈,那种清透如琉璃般的感触,让她忘了移开眼。

    “方才你说,是为查谢如玉一案而来?”

    赵明锦没应,叶濯垂眸,只见她正呆呆的望着自己,眉眼不由舒展开来:“阿锦。”

    “啊?”赵明锦这才回神,“是,回太后,如玉昏迷之前,只记得那人燃了安神香,不知太后的安神香是否被盗。”

    “被偷倒不会,不过前些日子,本宫将安神香送了十支出去。”

    “敢问是送给了何人?”

    太后没说,只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最后笑出声来:“连母后都不唤了,就因为本宫责骂了闲王一句便记仇了?”

    赵明锦:“……”

    “这护短的性子,倒和闲王一模一样。”

    皇室中人的想法怎么都这么跳脱,赵明锦笑的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后三言两语把安神香的去处告诉了他二人,又拉着赵明锦说了好一阵的话,天色渐晚,叶濯起身告辞,赵明锦也跟着站起来。

    “案子闲王去查就是,明锦不急着回去,留在寺内陪母后多住些时日。”

    果然被叶濯说着了!

    赵明锦求救似的看叶濯,叶濯勾唇笑起:“母后,儿臣虽与阿锦成亲三载,但三年前新婚夜阿锦就被派往了边关,近些日子才归来,儿臣……”

    他停在这里不再往下说,只是低头无声一笑,神色古怪,总之赵明锦是没看明白。

    太后却是明白的:“行了,若真留下明锦,还成本宫扰了你们的新婚燕尔,回吧。”

    顿了顿,她又看向赵明锦:“若闲王待你不好,就同母后说,母后替你教训他!”

    “……王爷待明锦极好。”

    与太后相处半日,简直比打半年仗都累。回去的路上,赵明锦瘫坐在马车里,连话都不想说一句。

    身子随着马车行进而轻微晃动,车内烛光摇曳,在叶濯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剪影。

    他的衣袍淋湿了,住持也不知从哪儿找了件青灰色衣袍给他,倒也合身。

    佛家向来讲求慈悲为怀,万法皆空,叶濯不笑时,神色淡然疏静,再配上这件衣袍,颇有些超然物外的俊雅飘逸,与平日里清贵的气质相似,又有些不同。

    总之,带了种别样勾人的气势。

    赵明锦不由想,好在叶濯是王爷,女子们就是喜欢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凑到他跟前,只能远远含羞带怯的看两眼。若他是个和尚,那福云寺的门槛肯定早就被踏平了。

    脑海中想象着那种情景,不由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没什么,”她清咳一声,“就是之前季二总说什么人靠衣装,他说得可不对,王爷就算穿件灰袍,那也是与众不同的。”

    叶濯眉梢一挑,从她强忍着笑的模样就能看出来,她想的绝对不是这个。

    “本王是为了谁才穿成这样的?”

    “为了我为了我,”赵明锦拱手,“辛苦王爷了。”

    叶濯睨她一眼,四目相接,赵明锦朗声大笑起来,见她这模样,他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笑过之后,又说回正事:“太后说赏了十支香给安庆郡主,留作她大婚之日燃在房里,安庆郡主是要同谁成婚?”

    “苏展。”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是在叶濯写给她的名簿上看到过。

    “鸿胪寺的官员?”

    “算是。”

    “他既知晓安神香的存在,又是安庆郡主的未婚夫君,而四盒安神香中,只有安庆郡主那十支不知用在了何处,”她一脸严肃认真的分析,“郡主一介女流,自是不能做那种事,所以她那未婚夫君有很大的嫌疑。”

    “你想怎么做。”

    “有两个法子可行,”她竖起一根手指,“迂回些的,就是我明日去拜会安庆郡主,看看那十支安神香是不是还在;粗暴些的,”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来,“我让季二齐三将人打晕扛过来,扒了他衣服瞧瞧,看小腹那里有没有簪子刺出来的伤疤。”

    叶濯:“……”

    “我喜欢简单粗暴的,王爷意下如何?”

    古往今来,敢当着自己夫君的面说去扒旁的男子衣衫的,怕也只有他家这一位了。

    叶濯淡声提醒:“劫持朝廷命官,赵将军是想进去和李校尉作伴了。”

    赵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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