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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八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 下)

    “四年之灾,仅罢相恐仍不足矣,奴婢以为,还应录囚①平复冤狱以安天下”。马元贽大步向前迈了数尺,离天子更近了些,气焰之盛令看热闹的陈权都是为之凛然,就连怂恿雍王的心思都被惊的有些淡了。

    李忱起身缓步走了下来,这一场交锋所面对的观众是朝廷重臣和宗室亲族,勿论结局如何,在马元贽的逼迫下他都不能弱了自己声势。

    但是录囚这事,他则有些疑惑,只因此事太过寻常了。甚至可谓是在剑拔弩张的局面下满含着温情。然而也正因如此,李忱越发的警惕,他绝不相信马元贽会随意用些不相干的诘难。仔细思量一番,却也无果,他只得一字一句小心谨慎的回应着,并寻找反击的机会。

    “哦?录囚?大中元年不是录过了吗?朕记得当时是任中书侍郎的卢商同御史中丞封敖梳理京城系囚,然其任大理寺卿的马植言卢商等务行宽宥,恐使贪吏无所惩畏,死者衔冤无告,凶险侥幸之徒因灾得免,故而朕诏从之,皆论如法。马植现今滞留武宁镇,不过~,其人惯于马公公相知,怎么,可是马公公知晓这几年新生了冤滞吗”?

    “呵呵,奴婢所言非是新冤,而是故典,是那元和年的旧事④。一夫之屈可致五月之霜②,一妇之冤可致三年之旱③,元和年之事又有多少冤屈无从昭雪,圣人,您说,这天灾可还无因吗”?

    “啪”。

    不知是谁的酒盏不小心摔落,连带着旁人受惊之下同是手一软,一时间殿内噼啪作响一阵混乱,随之殿外也瞬时兵甲交接之声大震。

    糟了,陈权自然不会想到有这番变故,忙抓起银箸就将起身向人群中避去,却闻李忱一声怒喝:“够了,元和年有何冤屈竟枉天泽”?

    “还有,马公公,你何不将话说的清楚些,还要朕做什么”?~

    天子之威,这是陈权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天子之威。李忱的这一声怒喝让几欲沸腾的局面即刻平息了下来,就连桀骜的马元贽都不由踉跄了一下后退几步。

    雍王这时已彻底贴了过来,脸色煞白攥住了陈权的手臂,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恶奴,恶奴~”。

    马元贽皱了皱眉,天子要远比他所想的还要镇定。不过~,他忽是扭头看了眼满是戒备之色的陈权,便又咧着嘴笑了起来。

    “元和年的所谓党逆,牵连何其之多?这里果真都是逆党吗?还有懿安皇后⑤,历五朝母天下,而今仍不能升?于庙,此可为礼乎?依理说天泽本就为天子配享。咱家不该僭越妄言,然,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礼者,人之所履也,失所履,则颠蹶陷溺。所失微而其为乱大者礼,是以取义于虎尾也。圣人您说,礼崩之时天泽可还能得”?

    “还有,咱家可是听闻,大唐还有人意窃取天泽,圣人也该知此事吧?啧啧,有人将王一方,还有人或有意王天下。哈哈,圣人如不以此为意,咱家再也不言便是”。

    “不过,话说回来,咱家以为,圣人便是不愿追及旧事,然为了大唐,为了天下黎民,是否也该效文宗皇帝开成四年时的祈雨呢”?

    祈雨二字一出,亲亲楼的气氛为之一凝,方才的喧嚣嘈杂更是一扫而光,陈权与雍王面面相觑之后,脸色皆是大变。马元贽话中之意可谓赤裸裸的图穷匕见了。

    祈雨,历朝历代皆有之,本算不得什么,可一旦有了具体的指代,那事情就多了些别的意味。

    比如文宗开成四年的祈雨,先不提那是甘露之变后文宗被囚时的事,本就不祥。而且当时文宗可是说:“如三日不雨,当退归南内,更选贤明以主天下”。如今马元贽已是将皇位更替之意摆在了明面上。

    从罢相,到重提旧事,再到祈雨,马元贽一步步有条不紊的进逼,除却言行举止的不恭,并无半点妄言。甚至想寻些错处都难,毕竟这种种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马元贽的所谓谏言也是过去逢灾时的惯举。

    陈权开始同情起天子了,今日不管结果如何,天子的面皮已经被撕开给人肆意的打量。往时辛苦攒下的名声今后还能留存多少呢?

    不过陈权的同情也只持续了一瞬,他马上便想到了那窃取天泽之言,这很明显就是指向了自己。所以~,这场戏在这一刻才算真正掀开大幕吧。

    “啧啧,当年文宗时有储陈王⑥在,马公公,你说今时的陈王是谁”? 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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