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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至深者 > 第40章 040
    顶撞到牙齿,陆时城吮吸出令人羞耻的声音。云昭被他卡着脖子,呼吸不能。

    他太强势,像粗野的毒罂粟蛮横地自顾绽放,光华灿烂。

    昏黄路灯下,两个投在地上的身影化成边界不清揪扯的一团。

    “你不要脸!”云昭是逃脱出来,不是解脱,他给她情动本能的愉悦像导.火索,她颤抖着,扬手给陆时城清脆的一巴掌。

    衬衫扣子都给拽掉了,陆时城上身凌乱,他不以为意,这种类似孤独的疯狂感存在于他用谎言和卑鄙织就成的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是温柔激烈的,色彩迷人,他需要它。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追上跑掉的云昭。

    云昭使劲一挣,徒然而已,陆时城强劲的力道稳定地从手腕那传来。

    “跟着我,上次学校里那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我会保护好你。”

    “你先松开我好吗?”云昭很绝望,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和他拉拉扯扯,刚才,有人看到吗?

    “陆时城,你有话我们去那边树下说好不好?”她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男人,他随时能毁了自己,弹指刹那间。

    陆时城没说话拽着她拉到树影下,借夜色挡身。

    “你替我想过吗?就像刚才,被人看见了别人只会骂我不要脸勾引男人,而你,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损,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你根本不在乎。”云昭含泪木然地仰头看他,“陆时城,本来我想着无论我们结果如何,只要能和你好好相爱一场,我拥有过你就很知足了,我知道我们差距大。可我没想到,你是禽兽,我后悔自己爱过你,更恨自己软弱无知被你骗。”

    听到最后,无名肝火显然盖过了刚起的愧疚之情,陆时城眉峰紧锁,脸色非常难看:

    “为什么不愿意继续爱我?”

    “我是正常的人,有廉耻心,会恐惧,做不到像你这样生活,我不想因为你而变成神经病。”云昭碰到伤心处,眼泪又变急了。

    “如果我愿意离婚呢?”陆时城不知怎么的,想起卢笑笑,那一番话胡乱撞进大脑。

    话题兜转,又回到那天磕碰的状态。

    云昭摇头:“你不会,你即使离婚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这个罪名要我永远背着我不愿意,我只想好好生活。”

    “跟我在一起你不快乐吗?除了我,你找不到条件比我更好的男人,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中盛底下就有建筑设计研究总院,只要你愿意,等你毕业我随时能让你进去一展抱负,比别人少走弯路。”不觉间,他那种想要掌控的心理作祟地厉害。

    怎么,他这个时候不怕她惦记他身份了?

    云昭冷冷看着他:“我不稀罕,我走哪一条路也不想跟你有瓜葛。”

    “你懂什么?云昭,你是璞玉,你的东西我最近每晚都在细看,但你还缺乏进一步雕琢,我能让院里最好的总建筑师带你……”陆时城反倒不急了,他耐心跟她说,一步步的蓝图也是他早就为她规划好的。~

    云昭烦躁打断他:“你以为你是谁?我不要你来给我安排人生!”

    “好,”陆时城压着火,“我没有要给你安排人生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浪费天赋,希望你有更大的舞台。云昭,你要真是个平庸的蠢货毫无建树,”他皱起眉,“我根本不会管你这些。”

    一番话,格外刻薄,云昭又羞又气,两人不知不觉竟因为她的专业问题交锋起来了。

    “你有灵气,有天赋,难道整个A大或者是整个A市高校建筑系的学生里,就单单你有吗?你还没吃过为生活必须硬着头皮跪舔甲方改图的苦,到时候,离了象牙塔你什么都不是。”陆时城非常尖锐,语调却不高。

    耳朵根都要滴血了,云昭被说的满脸通红,怎么回事,明明是感情纠葛陆时城为什么喋喋不休老揪着她的就业前景不放了?

    “关你什么事,我要吃苦不要吃苦,跟你无关。”她倔脾气上来,也顾不得冲撞不冲撞他,“你呢,你就是仗着自己有钱你就是个黑心的商人,也不怕撑死自己……”说着,自己先不好意思了,云昭咬住了唇。

    瞧她,骂人也娇滴滴的,陆时城唇角勾出笑来。莫名的,他非常喜欢看云昭跟他闹,斗嘴有斗嘴的乐趣。

    这就是她,宜怒宜嗔,怎么都让人心动,他觉得浑身毛细孔都张开了涌进她甜甜的声音。

    第一次,陆时城跟人吵架感觉好极。

    “对,我是要撑死了,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会饿死。”陆时城一点都不让她。

    闻言刺耳,云昭气得愣怔,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劳你费心,我会好好沉淀下来打磨我自己,设计院也并不是我和同学们唯一的选择,你不要太自恋了。”云昭深吸口气,反驳他。

    陆时城一笑:“是吗?中盛的设计院你以为你和你的同学们想进就能进的?你们脸够大。”

    “A市又不是只有中盛一个设计院!”云昭快被他气哭,这人嘴巴真损,“我自己有我自己的想法,不要你指手画脚,陆时城,你不要以为这么打击我,我就气馁了,外面就业什么情况我们一直都清楚,我们不是你想的书呆子。”

    建筑这个行业,给女性留的空间狭仄是不争事实。

    但云昭还是一门心思想靠本事吃饭,有理想的一面。

    陆时城不知何时双手插兜,一脸玩味地盯着她,云昭青涩,又有股劲儿劲儿的倔,他算着话也差不多了,这才往回圆:

    “我没想着打击你,只是,希望你能在一片鼓励声中别忘记现实,现实就是,我可以帮到你,但最终能不能成就你自己在于你。”

    他发现自己舍不得她受那些无聊的窝囊气。

    女孩子么,要保留些理想主义的气质,干净透彻。可又希望她独当一面,真的能从自己喜欢的事业里得到满足和幸福感。

    陆时城觉得自己考虑的难免过多。

    但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不自觉想到她将来的路。

    冷风旋起,凉凉地扑打到脸上,云昭清醒一瞬,她为什么要和陆时城在这争论这些?

    “用不着。”云昭快速说道,背着书包从树下走出。

    陆时城还跟着她,脚步轻快:“别不承认,你连吵架都喜欢跟我吵。”

    变着花样吵吵闹闹,很享受,他不想她这么快跑回家。一抻衬衫,抬腕看看时间,并不晚。

    看来,她身体是养好了,走路带风。陆时城从身后直接抱住了她,用风衣裹住,认真低语:

    “昭昭,和我在一起。”

    云昭对着他的脚一阵狠踩,胳膊肘疯了样捣他,暂时脱身。

    被碰到下巴,有痛感,但陆时城并没有任何不快,看着云昭跑远了,融进夜色。

    他一个人开车回到东山,开门,换鞋,钥匙放鞋柜上。扯掉领带,随意朝沙发上一丢,陆时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在沙发上。

    四周静寂,墙上的英国古董挂钟在滴答滴答走着。

    静的久了,心里也愈发空荡。其实,云昭只是在这里过了个八月,细节栩栩,如今再留他孤身一人开始像苦刑。装修再好,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坐着,不是吗?

    “砰砰砰”用力的敲门声响起,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

    他蹙眉,放下酒杯,走去开门时一团红影跟着闪进来,是岑子墨,她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

    佣人为难地看看陆时城:“陆先生。”

    她怎么进来的?陆时城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对保安不满。

    事实上,任何人面对这个美艳乖张的女人都似乎没太好的办法。

    屏退佣人,陆时城高大的身影拦在了正要往里冲的岑子墨:“你干什么?”

    岑子墨靠着门,冷若冰霜:“不干什么,从今天起我要和我老公一起住而已,陆时城,我们是夫妻,夫妻应该住在一起你这都忘记了吗?

    是的,这也马上要开始新的一轮争吵,陆时城无动于衷,内心深处升腾出深深的厌恶和疲倦。

    “不行,岑子墨,东山我不会让任何人住进来的。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他冷淡说,当然,云昭除外,这里他只希望云昭住进来。

    狗男人。

    岑子墨在心里骂他,却没说话,她知道对于陆时城这种情.欲旺盛的男人来说,什么是最好武器。她脱掉衣裙,只剩一身黑色蕾丝内衣,丁字裤,陆时城喜欢颜色反差。

    这个颜色,忽然一阵恶心,两人都是。

    她凑上来,一只手开始肆无忌惮撩拨他,陆时城却不肯配合。他身体沉寂,对于妻子的挑逗只剩一种情绪:反感。

    “你不是最喜欢女人给你那个吗?”岑子墨蛇一样缠着他,冲他耳朵吹气,“陆总,你的小情人有给你做全套吗?她会吗?”

    这话,惹的陆时城一阵发麻,他心跳很快,是因为云昭。

    走神间,岑子墨把他连扯带拽推倒在沙发上,眼前一闪,是她红到刺目的指甲,熟练地去解他的纽扣。

    陆时城按下她的手,警告说:“别碰我,我也不想碰你。”

    岑子墨不听,她寂寞地快要死掉了,哪儿哪儿都寂寞。从身体,到灵魂。家里有他没抽完的半根雪茄,人不在,岑子墨半躺床上点燃迷迷醉醉继续抽,五脏六腑都是他那上头有陆时城留下的气息和温度,一片冰凉。

    沿着雪茄的香气一路追逐,好像就可以找到他。

    太堕落了,太卑微了,岑子墨埋下脸心想只要能靠近这个男人就好了,她想他,可是他真的不再回家。

    陆时城同样是,他在想云昭,终于在女人温暖的唇语里把如潮寂寞释放。两人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灵魂一致,羞耻,无法被爱的人爱。

    难言的战栗过后是巨大的空虚。

    陆时城平息自己后抬起岑子墨的脸,她哭了,眼线花一片,被泪水浸染成水墨画一样奇崛混沌,真吻合她的名字。

    他的眼神冰冷,奇异的,又似乎第一次蒙上了说不清的怜悯。

    岑子墨抓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时城,我们生个孩子好吗?也许,有了宝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答应你,不再跟你吵架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可以吗?”

    她从来没这么屈服过,遗失自我。

    云昭呢?她休息了吗?陆时城恍恍惚惚想着她身上的清香,头发那么长,他曾拿干毛巾慢慢给她轻揉吸水,怕动作粗暴伤她发质,吹风机也只是吹半干,再抹精油。

    眼神聚焦,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整点报时,把两人都惊了一下。他起身,蹭蹭从纸巾盒里连抽一沓,清理自己。完了,他又重新抽出两张,低眉抬手,慢条斯理地从她的眼角擦到嘴角。

    动作轻柔,岑子墨心尖都在颤,他愿意考虑吗?那好,她一定改脾气,学着温柔,学做可爱女人,学做好妈妈。

    “子墨,你有想过我们也许应该离婚吗?”他停下动作,平静说。并非经过深思熟虑,这不像他,只是自然而然地想说这句话,陆时城张嘴了。

    什么?岑子墨耳朵旁一阵山呼海啸。

    她双眸顿时写满震怒,像被烧到尾巴的猫,蹭得站起,退后说:“你休想!陆时城,我缠也要缠死你!”

    天崩地裂,岑子墨发疯似的转头把行李箱打开,乱翻一气,好半天她才起身,转头挑衅似的把一张书签在手中高高扬起:

    “你是想跟那个小贱人好是吧?陆时城,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死云昭呢?她多失望啊,你不是爱人家呢?怎么没去死过去陪着倒是找了替代品?你说,等你们三个在阴曹地府相见,你是不是该把自己一劈两半?”

    陆时城瞳孔猛地紧缩,瞳仁里,如钻般雪亮,清晰倒映着那张书签,什么时候被她偷去的?

    “还给我。”他命令她,霍然起身。

    是了,一定是她那天打砸他书房发现的。

    岑子墨格格地笑出声,一下,又一下把书签撕得粉碎,手一抛,细细碎碎纸屑像雪花一样飞舞坠下。两人的视线,在过去旧时光的笔迹碎雪里交汇,定格,并被永远隔开。

    陆时城的手冰凉,浑身僵直。

    岑子墨愉快而悲愤地看着他脸上失去血色,无比苍白,心中竟说不出是痛是喜。

    她踩着他一地的心碎狠狠拧,昂头说:“陆时城,我手里有你心肝肉的监控拷贝,你记住了,你只要敢和我离婚。第一,我会把监控放到全学校给学生们看,第二,你婚内出轨我财产分割死你,还有中盛,我绝对不会让你和你的中盛上上下下员工好过!”

    说完,她靠近他,妩媚地笑出来,“要死,我们一起玩完儿,陆时城,不信你试一试。”

    陆时城寒眸里暗涌如潮,却在想,她回去一次也没看过。

    很快,岑子墨捞起衣服裹上出门,门摔得震天响,高跟鞋声远去了。

    他刚要喊人,黄叔自己快速无声来到跟前,说:

    “陆先生,太太刚才打电话让一个叫付冬阳的人出来陪她喝酒,我已经让人开车跟着了。”

    多年的老管家,许多事,不需要他明说。

    所谓拷贝,当天,岑子墨气势汹汹随即命令黄叔找U盘拷贝时,黄叔不敢违拗,却拿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新U盘来分别拷了两段。一段岑子墨想要的,一段不过两人在开放式厨房做饭的。

    岑子墨粗粗看过,她没有办法再细致平静地看一遍,接U盘时,黄叔已经掉包。

    没有第二次,黄叔既然知道她前来的目的,陆时城不在,怎么会再放她第二次进东山的门?

    不过,付冬阳?陆时城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够荒唐,这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吗?

    中盛集团底下一共百余家公司,遍布金融、实业、服务行业等境内境外领域,而付冬阳,只是证券投行部的实习生大军中的寻常一员。

    是他吗?怎么搭上的岑子墨?

    “听清楚了?”他开口问。

    黄叔说:“是的,太太声音很大。”那种泄恨的声音,可以想象。

    这个女人……陆时城眼睛里闪着毒光,阴鸷犀利:“好,我正要吩咐你的。”

    她如果敢不仁,就休怪他不义了。

    至于付冬阳,也许是小县城爬上来的野心家,很好,那就给他好好见识下繁华世界。

    陆时城讥讽地看看垃圾桶里揉成一团的纸巾,笑意凝固。视线慢慢移动,他蹲下身,一片又一片地捡起那些再没办法回归原状的碎屑,眼睛发酸。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没有选择拼凑黏贴复原,而是取来火机,凝视良久,点上火走出几秒钟的流丽线条烧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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