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所有食客酒足饭饱意犹未尽散去后，累到有些虚脱的纪洵趴在柜台上有些昏昏欲睡。一堆铜板碎银子都来不及收起来。帐更是没时间理。那双细长的手，磨破了皮，烫了几个泡。 m.a
毫不夸张的说，小楼春开馆二十几年，生意不是没这么好过，逢年过节还是有这般光景的。可平时，说不上冷清，养活一家子吃喝不愁还是没问题的。
自从方晓晓出现，这生意就持续火热。纪洵在心里，把她视为饭馆的贵人。
方晓晓一个白天都没有来过小楼春，段其风似乎对习武的兴致有些超常，明明已经疲累的紧，却还坚持要反复练习，还要求师父能多教一些就多教一些。
似乎有点急于求成。学武可不是吃饭，一味的填就有用，基本功不扎实，是没办法学其他的。段其风小心翼翼的询问，可否晚间也来练武。方晓晓本身是不会介意什么，可碍于这个时代比较保守，她并没有答应。
也是预料之内，段其风笑了笑，总是朝气爽朗的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失落。
晚间的小楼春正是忙的火热朝天之际。突然有一桌食客怒气嚷嚷起来：“呸！老子的牙都硌掉了！”一个长相粗野的壮汉，一拍桌子，站起来，把脚踩在凳子上。
吃喝闲谈的食客们都回头看着他。
“管事的呢？出来！”
这生意太忙，纪洵离了柜上在后厨帮忙，顾红便出来看店，听见这一声怒吼，连忙挂着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是吃着什么东西了？怎么硌牙了？”她客气的询问着。
壮汉拿着筷子把一盘菜敲得当当响，瞪着一双大眼：“自己看！”
顾红瞧去，一盘几乎还未动几口的炒三丝里，有两个芝麻大小的石粒。顿时她面色歉疚起来，立马招呼小二：“二刘，跟厨房说一嗓子，重新上个炒三丝，在送上一壶茶来，一碟小菜。”
“好嘞！”一个白胖的伙计应声钻进了后厨。
然后她赔着笑脸：“真是疏忽了，店里今个实在是忙，您别生气，新的马上就给客官换上！”
“就这么把我打发了？我牙可是疼的厉害！还怎么继续吃菜？”壮汉不依不饶。
这是碰上找事的了。
顾红虽然不常出来帮忙，可好歹也总是听纪和云叨叨开饭馆的这些事，这人明摆着来者不善。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换了新菜，食客们都会欣然接受不会再有什么不满。如此不依不饶的，目的很明显。
就要闹腾！
顾红毕竟是个妇道人家，缝缝补补的事手到擒来，可这解决问题的能力差强人意，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方正赶紧过来解围：“客官客官，您先坐，先坐，要不回头我把炒三丝给您换个玉萝羹，软的，碍不着牙。”
“今个就想吃炒三丝！”他大声吼道。
有一些小楼春的常客也帮着劝了劝，被壮汉气势汹汹的通通骂了回去：“吃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吃到石头的不你们你们当然不疼。”
方正一瞧这架势，得，明摆着不打算解决问题，就事来闹事的。把顾红往一旁推了推，自己挡在她前边，把脸笑成了花，来吃饭的都是大爷，得罪不起，他要闹腾起来，这馆子里一乱，人们一慌，都跑了，可就赔大了。这几天赚的都白搭了，能退则退。
“客官别生气，别生气，那就炒三丝，再额外送您玉萝羹，您先喝着羹，牙不疼了再吃菜，这成不？”
方正虽是个小二，可脑子灵活，做事用心，纪洵许多事让他做主的，遇到些棘手的食客，额外送菜他是有权利的。
那壮汉听到这个，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生气，一脚踢翻凳子，冷哼一声：“慕名而来小楼春，说什么这里的菜品奇特，味道奇美，价格公道。呸，老子吃的没有一个顺口的，什么薯条沾酱，甜腻的?人，还有那个沙什么拉，一楼吃下去跟吃了屎一样，黏糊糊的，恶心！”
一个刚把一勺水果沙拉送进嘴里的食客，听了这话，呕的一下马上吐了出来：“天呀，你这说的，呕…”
“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觉得挺好吃的。”一个女子嘴上说着，却也把一碗沙拉推远了些。
原本正在给客人推荐沙拉的另一个小二倏地就止住了嘴，看着原本有兴趣的食客尴尬的笑着。
一时间，小楼春的气氛十分不自在。
纪洵在后厨忙的团团转，偶尔听到外边传来的吵闹声，也没怎么注意，开门做生意总能遇到几个无赖，但是通常很快就能解决。不过这次似乎时间有点久，他手里拿着一片冬瓜探出头瞧了瞧情况。
“哟！听这口气！这位敢情吃过屎？不然怎么知道这洋人的美食味道跟屎一样？”
是方晓晓，她本想着拉着段其风过来吃个晚饭，毕竟答应了要管两顿饭的。不过段其风说家里会等他吃，就走了。这一进门就听到有人诋毁她最爱的水果沙拉味道像屎，真实欠揍！她声色冷冷的怼了一句。
“晓晓。”纪洵喊了她一句，然后摇摇头。他不想她搅和进来。
方晓晓摆摆手，一件不在乎，朝着壮汉走去。
“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说老子吃过屎？你是活腻歪了！”壮汉撸起袖子怒气冲天！一双大眼瞪的溜圆，要吃人一般！
他周围坐着的的一些食客，惊呼了一声，匆忙掏出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抬腿就走了。
方正赶紧收好了钱，塞给顾红，心里庆幸，还好没有直接跑…
这有一个走的就有两个，刚进门的食客，瞧着气氛不对，也扭头走了。
两边的饭馆好歹是多了几个点菜的。阴霾了几天的几家掌柜的脸上终于是有了点笑模样，站在各自馆子门口，互相对了个眼神，伸着耳朵听小楼春的热闹。
有句话叫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原本各自攀比暗暗较劲的几家馆子，平时互看不顺眼，这会瞧着小楼春被人闹事，可是都窃喜不已，半年说不上话的几个掌柜的之间，气氛莫名和谐许多。
小楼春里有些认识方晓晓的食客，稳稳的坐在桌子上，瞪着看好戏。
这姑娘的身手，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只要在不伤及自己的范围内，看两人交手也是很有意思的。
“且慢！”方晓晓抬手阻止，“你这菜里，不大对劲啊！”她拿起一根筷子点了点盘子。
纪洵走过来，看了一眼，即刻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当然不对劲，没看到那么明显的两个石头！这样的疏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们这馆子菜都不洗，肯定是后厨脏乱！说不定地上都爬满了苍蝇蛆虫！”
“噫！！！”
“啧啧啧！”
“不是吧！”
“好恶心啊！”
许多食客把筷子扔在桌上，看看壮汉，又看看纪洵，面色带上了不满。
“没有没有，大家伙放心，后厨许是乱会乱一些，菜比较多，比较杂，但是绝对会保证洗的干净，若是不信，我可以让大家去亲自看看的。”纪洵急忙解释。
“你这人是不是生活在茅坑里的？怎么句句离不开屎，离不开蛆？”方晓晓也被恶心到了，本来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现在啥也不想吃了。
其他人也一样，哪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掏出银子付了钱陆续离开。
热闹的小楼春，清净了不少。
壮汉看着身材娇小的方晓晓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出言辱没，目眦欲裂，举起拳头就砸了过来：“你这毛丫头，找死！”
方晓晓立刻绷起精神，腿上着力稳住身体，稍稍岔开一肩宽距离，快速一个侧头，躲开粗黑带着汗毛的拳头，抬起胳膊肘用力顶到壮汉的手腕，然后顺势抓住他的肩头，一拽，同时一脚用力踢到他的膝盖。
噗通一声，壮汉身体前倾，中心本就不稳，又挨了一脚，单漆跪地，头撞在地上，这动作，妥妥的磕了个头。
方晓晓在一阵惊呼还为来得及收尾的掌声中拍拍手，学着电视剧里官老爷的模样笑道，“不用行此大礼！吃个饭而已，客气什么！”
纪洵心里一阵佩服：个子不大，力气不小，徒手把这壮如牛的汉子给撂倒了！厉害厉害！有那么一点冲动，还真是想学点功夫了。
顾红在一旁拍了拍纪洵，眼里既是惊讶又是赞叹。
跪在地上的壮汉，觉得丢了面子，气急败坏，从地上站起来，举起拳头大吼一嗓子，“啊！”
啊了一半，就嗝了一下。
方晓晓从隔壁桌子上顺手拿了一碗番茄酱泼进了他几乎占满了半张脸的大嘴里。
“啊，啊什么啊，打架的气势不是嚷出来的，是你往那一站，自身透露出来的风骨和气场！光会嚷就厉害了，那你去养猪场啊！跟他们比！”方晓晓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声嘲讽。
“噗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狂笑！
壮汉抹了一把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红血丝了，说了句很是难听的话，抡起凳子砸向她。
呼啦一下，许多人离开桌子，恐怕伤到自己，躲远一点继续看热闹。
“小心，晓晓！”纪洵伸手去拦壮汉，被壮汉一脚踹开。
“哎哟。”纪洵发出一声惨叫。
方晓晓本来一脸不屑，可看到纪洵被打，登时心里就不开心了！敢动我二徒弟！本姑奶奶心疼了！你丫的！
她腾空飞身，在壮汉刚把凳子抛出的时候狠狠地踢了回去，正中他的面部，听得“嘭”一声。所有人都闭紧了眼睛，不敢看。
咕咚一声，壮汉一屁股蹲坐地上，鼻子两道鲜红留下，混合在满脸的番茄酱里，甚是滑稽。
“纪掌柜的你没事吧！”方晓晓一边盯着壮汉防止他再有动作，一边关切的询问。
纪洵听到她的关心，耳尖微红，不自觉的的扬起嘴角，本来挺疼的大腿，似乎瞬间就不疼了：“我没事…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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